“找广美吗?她已经回去了。”
纯子看到他后说道,语气似乎有些冷淡。
“什么时候走的?”光平问道。
“刚刚走的。大约二十分钟之前吧。真受不了她,店里这么忙的时候突然说要提早回去。”
她似乎正是因为如此,心情才不大好。
“抱歉。”光平低头说道。“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
哎呀,纯子惊叫抬头。然后把他从头到脚慢悠悠都扫视了一遍,“是这样吗,生日快乐。”她微笑说道。
“下次送你些什么做为今天的补偿吧。”
“那我就期待咯。”
“再见。”
光平打开发出铃铛声响的门,走向了被黑夜吞没的大街。
大约七点二十分,光平到达广美的公寓前。附近没有商店,感觉黑暗中只有这栋灰色的建筑物若隐若现。在大街上可以看到每个房间的窗户,却没几个窗户透露出灯光,也许是因为这栋公寓独身者比较多吧。
光平走进公寓入口,本应一直呆在管理室中的管理人不见踪影。管理人是个满头未打理的白发,且一脸穷酸样的瘦男人。这个男人经常像今天这样擅离职守。光平可没详细观察过他出勤的规律,这个男人即使在这也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他只会在带着玻璃窗的房间里呆呆地做着而已。
光平经过空荡荡的管理室时,一个男人迎面而来。光平无心地瞥了男人一眼,与其擦身而过,但他刚迈出两三步,突然停下。
——是那个男人……
他就是星期二晚上——也就是光平和松木最后见面的那晚,光顾“MORGUE”的那个穿运动夹克的男人。虽然今天他戴着墨镜和围巾,但是光平忘不了他那张阴沉的脸。
——那个男人也住在这栋公寓里吗?
在走廊深处传来电梯到达一层的提示音,但是光平并没有赶忙进去,而是注视一会儿男人里去的背影。他有些在意这个男人,当然,他也不知道其原因。
不一会儿,男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中,光平才再次挪动脚步,往电梯间赶去。
向管理室门前直走,在走廊尽头向左拐就可以看到电梯。但是光平到达一楼事,电梯的门是关着的,表示楼层的指示灯显示电梯刚刚从一楼出发。看来他在目送那个男人的时候,电梯跑了。
“切,真倒霉。”
光平按了按一旁的按钮,开始等待电梯再次下来。
电梯先是在三楼停下,过了一阵子,又开始向上移动。经过四,五楼,就这样停在了六楼。
电梯停止不动。
——不会是谁在搬家吧。
光平这么想道,因为搬运大型货物时,电梯通常会停留很长一段时间。
他看了看手表,低声咒骂了几句,朝楼梯的方向走去。广美的房间在三楼,在这种状况下,还是走楼梯比较快。
楼梯就在电梯旁边,昏暗且发出一股霉臭味。
光平爬到三楼,来到走廊上,正准备朝广美的房间走去。
就在这时。
从楼梯方向传来一阵年轻女性的惨叫声,好像是从楼上传来的。
光平立刻看向电梯指示灯,指示灯一直显示电梯停在六楼。那儿出事了——光平的直觉告诉自己。
他冲向六楼,一步两三阶地飞奔上楼梯。
刚到了六楼走廊,只见一个穿着灰色连衣裙的女人瘫坐在地上。
“出什么事了?”
女人的脸转向光平,颤抖的嘴唇说了些什么。但是光平根本听不清她在说的话。
女人抬起手,指向电梯的方向。光平朝电梯看去。
第一时间印入他眼帘的,是鲜红的花。花瓣凌乱地散落在电梯间里。
而在花瓣的中心,躺着一个人。身着黑色衬衫夹克的背上,流淌着她漆黑的秀发。要关上的电梯门撞到她的脚又再次打开,就这样重复着开关的动作。
光平硬称起面临崩溃的身躯朝她走去,跪在地上,伸手触摸她的肩膀。胸腔深处有某种物体沸腾起来,企图让他发出一声吼叫,但是被他压制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至少在他心中是很长一段时间,他跪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似乎是在等着世界末日来临。
广美的身体很温暖。
难以置信地温暖。
第二章 妹妹 警察 密室
1
光平和有村广美的邂逅,是在今年的八月上旬。
那时他在邻镇的一家饭馆里做兼职,而他却不是兼职服务员,他的工作是专门负责洗碗和打扫厨房。
店长是一个满脸狡猾的胖男人,他基本不去雇佣正经的厨师,大部分的工作都是由兼职者完成的。在光平来到这里之前,他倒是有专门雇佣一个人来下厨,但说的好听是下厨,其也只是把冷冻披萨放进微波炉里,把速食咖哩加热一下罢了。然后在菜单上加入“本店特制某某某”的名头。
但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样的店竟然能生意兴隆。
做生意就是这样简单的事情——大腹便便的店长经常顶着一张发红的面颊这样说道。所以你们也不用想太多,我正是为此才只雇佣你们这些兼职者的。
光平用拖把使劲摩擦着厨房的地板,心想自己呆这个地方是没有梦想不能进步的。就算表面是个餐馆,但是本质和车站前的自动贩卖机一般无二,只要放入钱就吐出食物,而且味道一成不变。我们不可能会去期待自动贩卖机有梦想有进步吧?它充其量也就只能增加一些商品数和低俗的装饰而已了。
虽然光平对这个餐馆没有半点共鸣,但是他还是坚持在这里工作,这是出于对老家双亲的内疚之情。因为他假装在上大学而没有去就职,老家那边还是和他在上大学时一样每月寄生活费过来,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中的内疚去动这些钱,特别是每当收到想象着儿子大学生模样的母亲寄来的信,他的内疚之情倍增。
把这些钱分文不动地全部留着,确认了将来的方向之后还给他们——光平是这样打算的。
就在这样消沉地度过每一天之时,他迎来了那命运之夜。
那一晚还是那样燥热,白天时分照在沥青街道和公寓屋顶上的阳光一如往常地强烈,以至于到了晚上,还是持续着蒸锅底似的状态。
光平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单手摇着扇子,看着飞机相关的旧杂志,从前他曾梦想做一个飞行员,就算到现在,这还可以说的上是他唯一憧憬的职业。他再次深切感受到,儿时梦想这种东西,无论经过多少岁月都不会从心里消失的。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会儿,以额头上的汗滴到了杂志上为契机,光平决定到外头走走。打开门接触到湿热的空气的那一刻,他好像突然被拉回到了现实,内心戚戚。
绕大学一周后从间道通往车站,这就是光平的散步路线。他尽量避开学生多的街道,他已经不再想接近那个世界了。
当时光平还不知道这条间道是旧学生街,他只是呆呆地思索着这两排萧条的店铺到底还有没有在营业。
望间道直走,就可以到一个铁路和公路的交叉点。他平时都是在这左转通往车站的,但是今晚,他突然想跨到铁轨另一边去看看。也许车站的喧闹让他内心产生抗拒了吧。
交叉点一片昏暗,且范围十分狭窄,两辆稍大的车恐怕就无法并排通过。但话说回来,光平就从未见过有这样的大车通过这条道路。
附近没多少人,只有一个女人站在铁轨前面。光平站在女人的斜后方,等待电车经过。
女人一身偏男性化的中性打扮,白色夹克的袖子卷起,恣意披撒在柔肩上的秀发在白色夹克的衬托下显得乌黑柔软。和身着的服装相反,她给人一种非常妩媚的女人味气息。
似乎是有一阵轻风吹过,一阵阵甘甜香味掠过光平鼻间。他抽动了几下鼻头,意识到这股香味是女人身上发出来的。
“真好闻。”
光平不禁脱口而出。但是他的话似乎被吵闹的电车警告音盖住了,女人并没有转头,只是死死地注视着前方。
终于可以感觉到电车已经接近了,电车的灯光正在慢慢逼近。
女人向前迈了一步。
这是光平脑中出现一个预感。
这个女人不会是想越轨自杀吧?光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硬要解释的话,可以说是女人身上气氛散发着这种绝望的气氛吧。总之,光平此刻愕然于自己的预感,紧张了起来。
电车的灯就要来到他们面前时,女人突然弯下腰,向防护栏下端穿过。与此同时,光平也迅速弯下身去,这完全是无意识的行动。他抬起头,只见一阵光束像他们袭来。
似乎是听到了谁的惨叫声,也许是他自己发出的说不定。
没有闲工夫考虑了,光平脑中一片空白,抱着女人的身体横跨过这道光束。
光平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药品和芳香剂混杂的气味笼罩着整个房间。
“嗯,总算是醒过来了嘛。”
一个白胡须,国字脸的中年男人正低头看着他。看到男人身上的白衣,光平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送到医院里来了。
“我,身体没事吧?”
面对他不安的询问,医生微微一笑。
“只是轻微的脑震荡而已。你只是昏迷了一小会。”
“感觉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马上就会恢复正常的。但保险起见,还得查查你的脑电波。”
“那个女人呢?”
“女人?”医生疑问抬起眉毛,接着释然地点了点头。“那位小姐只是受了点擦伤。你好像在她就要被车撞倒时救了她吧?干得漂亮嘛。”
“车?”
那可不是车,是电车啊,而且她那是自杀。但是光平决定对此缄口不言。她本人是这样说的话,就这样好了。
“她刚刚先回去了。她留下话,说一定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的。”
“报答吗……”
她真的会感激自己吗,光平内心疑问。话说,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