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是大学的同期生。”助教开心地说道。“从我那毕业的学生,被他的公司采用。真是奇妙的缘分,应该说是孽缘吧。之后他偶尔就会来像这样到大学里来探望我,邀我来这里。”
“今天可不是我邀请的吧?”
“嗯,今天是我邀请的。”
“你们和松木先生非常亲近呢。”
光平看着两人的脸说道。绅士先做出回答。
“他是我们的教练啊。”
“对方是把我们当冤大头啦。”
这是助教说的话。
回家的时候,光平来到了松木的公寓。店主啰嗦着要他来看看出了什么事。虽然光平不认为他是卧病在床了,心里果然还是有些担心。
“MORGUE”稍南的十字路口往西走五分钟就可以到松平的公寓。公寓对面是个道路狭窄却车辆众多的街道,旁边有个小公园。虽说是公园,其实也就只有一个秋千一架滑梯,还有一个沙坑而已。
公寓是个混泥土建筑,墙面上广布着裂痕。建筑有两层,楼梯扶手锈迹斑斑不想去触摸。这几天明明没有下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公寓的楼梯总是潮湿的。
小心避开阶梯上的积水,光平上了二楼。楼梯口第一间就是松木的房间。光平有节奏地敲响了房间的门。
没人回答。
——果然不在家吗?
他会这么认为是有理由的。从街道方向可以看到所有房间的窗户,松木的房间没有灯光,而且门旁边的厨房的窗户也没透出光来。
光平心中叹气,带着郁闷的心情,他再次敲了敲门。然后确定了没有房间里没有回应之后,习惯性地扭了扭门把,反正门肯定是锁着的吧——
“恩?”
光平心里惊奇。门把竟然被扭开了,他轻轻一拉门把,门朝他的方向打开。
“松木哥。”
光平把门打开十厘米的缝隙,试着叫松木,但是和敲门时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进门是一个附带小型厨房的三榻榻米大小房间,垂吊在天花板上的荧光灯放着微弱的光芒,再往里是个四榻榻米半大小的房间。
而松木,此时卧倒在这四榻榻米大小的房间里。
光平感觉喉咙发不出声音,手脚也硬直不动。不知为何,他觉得此时的任何行动都会到来无比恐惧。里间的光线很暗,光平看不清松木是何状况,但是直觉告诉他,此时的松木已经异于平常了。
光平的眼睛渐渐习惯黑暗,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清晰。于此同时他心脏的鼓动加速,呼吸像饥饿的野狗一样荒乱起来。
松木的背上插着个什么东西。浅色的毛衣上染着的一块污渍,恐怕是他的血。
——电话在哪里……
广平扭动僵硬的脖颈寻找电话。发现电话就在他身边。他正把手伸向话筒,就在这时——
电话铃突然响起。光平的心脏就好像从内侧被踹了一脚,他情不自禁地惊叫出声。
他颤抖的手拿起话筒。“喂。”电话那边的声音传到耳中。但是这句话之后,光平就没有在听对方说话了,他单方面地嘟哝道, “快报警,松木哥被杀了。”
当他回过神的时候,话筒里已经流出断线音。他完全记不起来对方是什么时候挂断的。
因为这个电话,光平渐渐地找回了镇定。他咽了口唾沫,缓缓地深吸一口气,慎重地开始按动按钮。一,一,然后零。
听着话筒里的等待音,光平再一次向松木的尸体看去。
他为什么会被杀?
到现在,这个疑问才出现在他心头。
4
南部荘迄今为止已经建有二十年了,自从有住户入住以来,一直被附近居民厌恶着。
由于附近就是大学,这里的住户大部分为学生。这些学生白天不见人影,一到晚上就开始活动。有些房间通宵打麻将,传出一阵阵麻将摩擦的声音。有些房间则是喝酒唱歌。其中喝醉了到旁边的公园里撒泼的人不在少数。第二天早上,公园里一定会留下一两摊呕吐物,周围飘满好似腐烂的酸臭味。
就在这十一月中旬的时候,这个臭名昭著的南部荘终于发生了杀人事件。但是被害人并不是学生。
“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津村光平。”
“您和松木先生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在同一家店里工作,学生街上一家叫'青木'的店。”
把光平领到公寓的一个空房间里进行询问的是一个穿着灰色格子衬衫的四十岁左右男子,身材中等脸盘硕大,留着小平头。这大概就是刑警吧。与毕恭毕敬的语气相反,他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印象。这恐怕就是刑警对待一般群众的态度吧。
警察转过头,询问立正在门口的巡查有没听说过这家店,巡查给出确定的回答。
警察点了点头,视线转回光平身上,“接下来,能请你说明一下今天晚上来这里的理由和发现尸体时的状况吗?”
光平把这个空房间当做松木的房间,言行并茂地亲身再现了那令人震惊的场景。一旁巡查和跟在这个年长警察身后的年轻警察认真地记录着他的言行。
他刚描述道正要报警电话却响了的一幕,年长的警察打断他。
“电话对面说什么了?”
“说了声'喂'……好像是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吗……然后呢?”
“就这么多了。”光平摇头道。“我当时情绪很激动,还没等对方说话,我就喊了声【快报警】,然后对方好像吓了一跳把电话挂了。”
“这样啊……”
警察略显遗憾撇了撇嘴,马上又振作起来,转换话题问道,“津村先生和松木先生的关系很亲近吗?”
“唔……还可以吧。”光平的回答暧昧。“但是说实在的,我对他的事基本不了解。我知道的只有我三个月前开始在【青木】打工之时,他就已经在这工作了。他也没对我说过自己的经历,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住在这样的学生公寓里。”
实际上,光平根本就没有能了解到这类事的机会。而且,他也没有特别想了解的欲望。
接着警察询问他最后一次和松木的时间。慎重起见,光平把脑海中确信的记忆重新反思了一遍,才回答警察说是在和松木一起去【MORGUE】的星期二晚上。一旁巡查也表示他知道这家店。
“你们是一起离开那家店的吗?”年长警察问道。光平做出否定回答,
“我大约是十一点离开的。他说他要再喝一会,我就一个人先走了。”
“那时还留在店里的客人,只有松木先生一个人吗?”
“不。”光平摇了摇头。“还有一个男性客人,名字我不知道,那时他也留在店里。”
光平指的是当天晚上遇见的运动夹克男人。记得那个男人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喝着酒。
“还有就是店里的人了?”
“是的。只有老板娘一人。”
“老板娘是?”
“一个叫日野纯子的女性。”
是个大美人哦,一旁的制服巡查做着无聊的补充。年长警察呲之以鼻,脸上的怪笑让光平一阵不自在。
“松木先生的异性关系如何?”
光平的脑里一瞬间浮现出沙绪里的脸。但是他没说出口,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警察好似洞悉一切的视线注视着光平的嘴角,不知道是因为看不透他的表情,还是故意放过了,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最后的问题是,他对松木的死有什么线索。没有,光平回答道。
警察问话结束,光平正要离开房间,一个胖男人突然走进房间,在平头警察的耳旁低语了几句。光平注意到警察的表情稍稍抽搐了一下。
“啊,你等一下。”警察叫住了光平,他的语气比起之前稍显严厉。“你听过杉本这个名字吗?”
“杉本?”光平反问道。
警察从肥男那里确认了一下,说道,“全名叫杉本润也。”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没听说过的名字,怎么了?”
“哦,这个名字啊……”
警察郑重其事地停顿了一下,接着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松木先生的本名。”
从警察那得以解放的光平,变更了原本想去【MOGUE】的计划,就这样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他住的公寓虽然不像南部荘那样古老,也是算相当有年代的建筑了。但住在这的学生的素质和那边比起来高出一大截。也许是因为女学生比较多的缘故吧。
光平开门的时候,总感觉有一阵不祥的预感在脑里掠过,但是他的房间里连一丝异样都没有。
光平从壁橱里取出床被,衣服都不脱钻进了被窝里。这并非是出于恐惧,他只是想把这糟糕的一天快点结束掉。无论是多么不得了的事,只要成为过去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闹钟的指针指向十一点,虽然还没到光平平日的休息时间,但他两脚暖和,呼吸富有规律,。不可思议地能感到睡意。考虑到方才内心的冲击,他自己也觉得挺意外的,也许是松木的死来得太突然了且缺乏实感,他心里还没缓过神来吧。
光平刚从睡梦中醒来,正好听到开门声传来。也许正是这开门声把他拉出了梦境,总之他已经想不起梦的内容了。
“你还在睡吗?”
广美开门后,担心地低声问道。光平坐起身,伸手取来手表。十二点半,好像有点睡过头了。
广美抱着纸袋进入房间,把纸袋里的东西倒在了棉被旁的矮桌上。几罐百威啤酒,辣味小吃,还几个包着纸的汉堡。
“你已经听说了吗?”光平看向广美。她微微地点了点长发梳起的头。
“大约一小时前吧,警察的人来店里了。”
大概是因为光平对警察提起了“MORGUE”这个名字吧。
“是吗……你一定很吃惊吧?”
“还行吧……”光美回答道,打开百威啤酒的易拉罐,放到了光平面前。光平只喝了一口,深深吐了口气。
“警察好像是在找最后一个和他见面的人呢。目前好像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