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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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鬼话-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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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吊完点滴后,天已经亮了。
  几瓶药下去似乎没有立即发生什么疗效,烧依旧保持在39度以上没有退,脸还是肿得让我感到太阳穴发疼。两只眼睛倒是不痒了,不过也已经肿得差不多已经睁不开了,我猜之所以不痒,肯定不是药起作用了,而是它们根本就胀到了极限。
  医生让我留院观察,我没答应。我想回家,回城里的大医院彻彻底底做个检查,因为我始终对青霉素的事情感到可疑,并且耿耿于怀。林绢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虽然叔叔婶婶的意思是让我留在医院,她还是坚持着把我带回了三奶奶家。
  其实坐在后车厢一路颠回去的时候,一度我是有点后悔的,因为车颠得我难受得想用什么东西把自己的骨头砸碎。想起从林绢家到我们住的城市那段不算短的路程,我不由得担心我是不是能够扛得住。万一中途又发生什么病变怎么办,至少在医院,还是随时能得到必要的治疗的。但是想到回去后可以得到的彻底的治疗,我还是决定忍。
  半顿饭的工夫总算进了村。这会儿天色还早,很多人都还没起床。蒙着层晨雾的田埂上只依稀一两道身影在那边慢慢晃动,远远几只野狗听见了引擎的声音,一路追了出来,又在摸不找的地方跟着车甩着尾巴汪汪叫。
  再转个弯,就能看到林家大院了。大院正门锁着,新漆的门上两个光鲜的“喜”字,门下满满当当一层红艳艳的碎片花似的铺了一地,是昨天晚上放完了之后留着装点个喜气的鞭炮。
  车子转个向驶向大院的边门,林绢的婶婶把裹得像只粽子似的我从车座上扶了起来。
  “来,宝珠,沾沾喜气。”经过那片碎红的时候,她对我说。我一边发着抖一边循着她指的方向对着那片热闹的颜色看。正准备听她的话沾染点喜气,冷不防眼角边什么东西一闪,把我困难地缩在肿胀眼皮子下的视线给转了过去。
  下意识朝那东西闪过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看到刚才车子开过的方向,那道大门边上不远处一棵槐树下头,一个人站在底下盯着我看。
  白色的衬衣,白色的裤子,在被雨水冲成了黑色的树干边看上去突兀得有点刺眼。意识到我的目光,他又看了我一眼,而我随即认出这张脸,是昨天连续碰到过三次的那个不知道是新人哪一方亲戚的男孩。
  “看什么呢?”正对着那方向继续看着,车停,林绢拉开车门拍了我一下。我回过头由着她和她婶婶把我扶出车。站稳脚步等着她去泊车的时候我又朝那棵槐树下看了一眼,那男孩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黑漆漆一根弯曲的老树映着身后一片被雾气弥漫的田埂,不知怎的,看着身上冷不丁一阵阴恻恻的冷。
  忍不住一个寒战,我两条腿又开始抖了起来,这当口林绢的三奶奶从屋里头迎了出来,见着我这副样子,匆匆忙忙带着他们几个人连抱带扶把我弄进了屋。
  没想到前脚进屋,突然一泼急雨没头没脑从天上灌了下来,毫无防备之间,势头大得像山倒。
  那时候林绢刚从楼上拿着她的行李下来。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天突然间黑塌了下来,然后卷下那么大片雨。本想等上一两个小时等它势头过了再出门,却又一次没有想到,这么大的一场暴雨,本来说什么一两个小时也足够它倒的了,没想到一直到当天天黑,愣是没见收过一点势头。
  这一来把我们给弄僵了。
  本来从医院急急出来,就是为了能早点带我回城去大医院治疗,没想到人还没上车,这场雨就倒了下来,下得连对面的树影子都快看不见。这下可好,城里回不去,镇上的医院也去不了,我们愣是被这一场连气象预告都没播报过的暴雨给困在了这个地方。

  第五章

  “真他妈的霉啊!”最后一次看了眼那场下个没完没了的雨,林绢对着窗户挥了挥拳头。
  我缩在被子里没吭声。
  身体难受得要死,在确定了无法离开这里又无法再回医院去这一事实之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希望,我立马被全身所有的难受给吞没了。那种全身无法舒缓的骨头的酸疼。躺在被窝里,就像躺在一大块钢筋水泥板下面,我在这样的压力下辗转反侧,明明累得要死难过得要死,可是根本没办法让自己合上眼。而自己那张脸根本是想都不敢去想,生怕自己越想越绝望。
  当时甚至想,我大概要死在这个地方了,如果再继续被困在这里的话。
  吃了医院配的几包退烧药,没什么用,这病好象打定了主意缠住了我似的,不论我怎样听他们的话,喝下一碗碗热水,窝在被窝里发汗……一直发到人虚脱,热度愣是褪不下一分来。
  就这样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了一天,听了一天的雨,煎熬了一整天。
  到晚上忍不住哭了,趁他们都不在的时候,一个人钻在被子里小声地哭,然后一个劲拨打手机。可是手机的铃持续响着,却始终都没有人来接。
  后来手机没电了,把它放回到桌子上的时候,林绢捧着碗热水推门进来。
  我赶紧闭着眼装睡,生怕她看到我哭过的样子会更紧张,搞不好最后两个人哭成一团,我怕自己会更受不了。然后听着她把水放到我边上后在我床边坐了下来,也不叫醒我,也没有别的什么动作。那会儿屋里安静透了,只有雨水一个劲砸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的声响,还有一波又一波水沿着房檐上的管子被冲到水沟里去那种的泉涌似的动静。
  就那么僵了半晌,正当我实在忍受不了身上的酸痛,熬不住想动一动的时候,门开了,我听见林绢冲着外头低喝了一嗓子:“你干什么啊……”
  声音冷冷的,没好气,所以我大致可以猜出站在门口的人是谁。果然不出片刻感觉到身后凉了一凉,一只粗糙的手指伸进被窝,在我脖子上捏了捏,然后耳边传来三奶奶轻轻的话音:“闺女,醒醒。”
  我就势翻了个身。刚睁开眼,就看到林绢站在她三奶奶边上看着她,皱着眉。她三奶奶就坐在我的床边上,手里拿着一只调羹一只碗,调羹是不锈钢的,碗里装着的似乎是白酒,从扑鼻而来那一股淡淡的酒气上判断。
  “娟,帮忙把宝珠的被子挪开。”看到我睁开眼,她开口。
  林绢的眉头皱得更紧:“她会冷。”
  “一会儿就好,快。”
  “赶紧想办法送医院吧,你这是干吗呐?!”眼看着她三奶奶径自撩开了我的被子,她一边护住我的被子,一边提高了嗓门急急地问。
  三奶奶拍开她的手,看了她一眼:“急啥,这是为她好。别挡着,小心她着凉。”
  “……你到底要干吗?”
  “刮痧。”
  刮痧,一直听人说起过,但从没被刮过,因为听说这是以前的人用来治疗夏天中暑的土方子,而我从来没有中暑过。
  更没听说过,发烧也能靠刮痧去治疗。
  半信半疑中由着三奶奶把我身体翻了个个儿,然后撩起我背上的衣服用调羹沾了碗里的白酒开始帮我刮痧。说不清为什么那么听话,也许是身体实在烧得难受,也许她当时那种认真微带着严肃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姥姥。
  总之刮痧还是挺舒服的,在刚开始刮的时候。一种丝丝凉的感觉顺着皮肤由上而下一道道划过我被烧得发烫的身体,伴着酒香有一种莫名舒坦的感觉。
  不过当那种感觉持续了十多下的样子之后,开始觉出它的劲道来了。
  因为刮痧用的调羹是金属的,刚开始的几下给人的感觉是冰冷的舒服,多刮几下皮肤开始受不了了。那个火辣辣啊……一下又一下还盯着一块地方不放地刮,直把我辣得从最开始压着嗓子哼哼,到后来忍不住扭着身体乱叫。
  实在是疼,简直是挖骨头割肌肉似的疼。
  把林绢给吓坏了,站一边尖叫着想阻止她三奶奶的继续动作,可是并不成功,因为三奶奶的调羹依旧在我背上一上一下划着,固执而专注。
  “出血了!她出血了!”停了片刻,林绢又尖叫。
  “这不是血,是痧。”
  “痧怎么这样啊!都发黑了!你快停啊!要出事了啊!!”
  “这丫头!怎么这么一惊一乍的,没见过刮痧么。”三奶奶说着话嗓门也大了起来,倒把林绢的声音给一下给压了回去。然后又听见她继续到:“这颜色说明她身体里头的病都发出来了,越是重颜色越黑,如果都跟刚才一样粉红色的,那奶奶也就不刮了。哎,你说这孩子,到底是撞磕到了什么,怎么会病成这样。”
  “撞磕,什么意思?”
  林绢问的,其实也是我想知道的。不过三奶奶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沾着酒在我身上沉默着又刮了几下,她这才道:“没什么,既然痧能逼出来,说明也没什么大碍。宝珠,舒服点没?”
  听见三奶奶问,我点点头。
  倒不是为了礼貌所做的违心之举,而是确实真的舒服,虽然刚才背上被那把调羹刮得刀割似的疼。
  久了之后,等那些疼痛慢慢变成一种比较麻痹的钝痛,背上开始被一层暖烘烘的感觉所包围,本来阻塞在身体肌肉每个部位那些酸胀得让人身心具疲的感觉,随着这种感觉的到来逐渐消失了,身体开始变得放松,好象压在身上很久了的某些沉重的东西一下子没有了,也在这同时开始感觉到了床的舒服。于是整个人不由得飘飘然了起来,在背后那股浓浓飘来的酒香之中。
  耳朵边似乎三奶奶和林绢又絮絮地说了些什么,我没怎么听。那会儿头脑变得有点模糊起来,眼睛也是。只感到两个人一直在交谈,不过声音听上去很轻,也挺远,远得好象在另一个空间里似的。
  只有背上那种热烘烘的感觉是清晰的,我贴着软软的被褥和枕头感觉着这种软软的烫,然后觉得周围所能看到的东西也都变得软了起来,软软地摇晃着,软软地随着灯光变成一团软软的模糊……
  模糊里似乎有一团软软的影子。
  苍白的颜色,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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