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没好气地丢下这句话,管家头也没回,径直走回自己房间。一进门,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十一点半了,少爷还没有回来。他抿了抿嘴唇,不免有些担心,事实上,他已经担心好一会儿了,正在考虑要不要出去找找。
正在这时,床头柜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戚管家心头一跳,总觉得这电话来得蹊跷,赶紧过去接起来。
“喂?。。。。。。嗯。。。。。。已经开始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好像说了什么让他放心的话,管家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些,只是表情依然凝重,甚至带着几分背水一战的意思,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对面又交代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放下听筒,戚管家长舒一口气,也不打算去找少爷了,反而异常冷静地换起了睡衣,把脱下来的衣服整整齐齐叠好放在一边,然后掀开被子上|chuang睡觉,就和以前无数个夜晚一样。
然而这个夜晚注定不能让他睡好——不久之后,当管家已经沉入梦乡,他的房门突然被粗暴地踹开,外面透进来的光线映出一个颀长高大的身影。戚管家一下子惊醒,反应很快地伸手开灯,同时翻身坐起来,一看站在门口的那个人,不是骆琅是谁。
“戚卜阳呢?”骆琅似乎并不打算走进来,他只是靠在门框上,冷冷地瞪着被自己吵醒的管家。
“少爷出去了。”管家努力保持镇定,和之前的回答一模一样,连一个字都没有改。
“已经1点了。”骆琅语气里没有嘲讽,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得没有什么感情的语调,却让戚管家觉得一股寒意窜上了脊背,“他到底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
“不知道?”骆琅嘴角浮现出一抹冰冷的笑容,“我再问一遍,他在哪里?”
管家没有回避他闪着寒光的眼睛,双手紧紧攥着被角,依旧板着脸回答:“不知道。”
“好。”骆琅点了点下颚,一副“对话到此结束”的表情,站直身子,忽然又说了一句:“你们以为藏得住他?”
戚管家绷着嘴角,没有回答。
骆琅也不再说什么,转身拂袖而去。待他走远,一直僵硬得如同雕塑的戚管家才慢慢放松,靠在床头上,叹出一口气。
。。。
雨依然下着,而且雨势越来越大,哗哗的雨声充斥在耳边,似乎天地间只剩下这一种声音。天空中一颗星星也没有,浓重的黑色仿佛深邃的大海在头顶翻腾着波涛。
孤独端坐于荒野之上的戚家此时也一片寂静,隐身于夜幕之中没有半点灯火,大家好像都睡着了,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晚上发生了什么,但紧闭的大门却敞开着,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归来。
忽然,那黑黢黢的门内悄然亮起一点火光,像暗夜里的冥火忽闪忽闪,吞噬着一张符纸。那张符纸和常见的黄纸不太一样,它是白色的,上面用墨笔写满了让人看不懂的文字。当符纸烧到一半时,一个半透明的人影从火苗里冒了出来。
“阳阳~~”总是被当做通讯员的小偷鬼第一个被推了出来,本来兴高采烈的模样一见到是骆琅,顿时垮下脸,很不耐烦地指责:“你又偷阳阳的召唤符!”
骆琅一反常态没有挖苦他,只是问:“他们三个呢?”
小偷鬼挑眉,“干什么?”
“戚卜阳失踪了。”骆琅淡淡地说。
“什么?!”小偷鬼一声惊呼,哧溜一下就钻回符中,没过一会儿,四个小鬼便一个接一个跑出来,将骆琅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追问:“怎么会失踪了?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不见的?”
骆琅居然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
“你没去找他吗?”烟花女鬼不满地问道。
“找了。”骆琅说:“找不到。”他顿了顿,表情变得有些难看,“我和他之间的灵魂感应被干扰了。”
女鬼一听,脸色立刻变了:“看来事情麻烦了。”
“我们快去通知管家,让他联系那个凶巴巴的老头!”小和尚急得团团转。
“呵。”骆琅冷笑,“就是他们搞的鬼,你觉得他们会去找?”
“。。。。。。”
听了这话,四只小鬼瞬间安静下来,神色复杂地齐齐瞪着骆琅,一副等待解释的架势。
骆琅也不隐瞒,坦然道:“他们把戚卜阳藏起来,想让我找不到他。”
“既然这样,”烟花女鬼带着另外几只小鬼往后退了退,充满戒备地看着骆琅,“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帮你?”
骆琅不屑地耸耸肩,“你们帮不帮无所谓,反正我肯定能找到他的。不过。。。。。。”他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舔了舔嘴唇,“你们要是以为让戚卜阳离开我就能活下去,那就错了。”
“什么意思?”
“元神配元魄,这个道理总听说过吧?借来的东西,总是要还的,就算我不去拿,他自己也留不住,但是至少,有我在身边的时候,我的原魂能安分些,要是我不在。。。。。。”骆琅的目光闪了闪,那一瞬间他的眼里出现了某些连女鬼也看不懂的情绪,“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女鬼沉默了半响,终于做了决定:“小铃铛你去城里找,酒鬼,拜托你在城郊找找看。至于我。。。。。。”她沉着脸,“我要去老宅一趟。”
“那我呢?”小偷鬼弱弱地举起手。
女鬼想也不想道:“你留下来报信。”
“哦。。。。。。。”
“好了,大家小心一点,天亮以后不要显形,以免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女鬼交代完,便赶着小鬼们往门外走。
“最好快一点,”骆琅在他们身后幽幽道:“时间不多了。”
女鬼的背影顿了顿,沉声道:“出发吧。”说完,和另外两只小鬼一起飘出了戚家大门。
一时间只剩下小偷鬼一个,他冒着冷汗瞄了眼骆琅,不敢和他待在一起,于是也跟着出门去,打算在戚家附近转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线索。飘到门边的时候,他回头望了一眼,只来得及看到骆琅在火光中闪烁不定的脸,接着那簇微弱的火苗便倏地熄灭了,骆琅的表情隐没在黑暗中,只有那个模糊的身影还一直沉默地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长久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44章 湖底
戚卜阳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滑过,略带一点粗糙的温热触感;缓慢地、仿佛在抚|mo最珍贵的东西,温柔而留恋地从眼睑滑到嘴角;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努力冲破黑暗;一睁开眼就看到头上湿漉漉的弧形石顶;他微微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人。那人并没有因为变|态的行为被抓包而显露出丝毫慌乱;他只是平静地收回手指;像从前一样朝戚卜阳微笑,“你醒了?”
戚卜阳动了动手臂,摸到身侧冰凉坚|硬的石壁,于是撑着身体坐起来,一旁的人想伸手扶一把;却被他皱着眉避开,那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讪讪地收回手。戚卜阳发现自己躺的地方是一张石床;上面铺了一层褥子,环顾四周;他们似乎是在一个不大不小的石洞中;石壁上能看到很明显的人工开凿的痕迹,他隐约还能听到水滴一下一下滴落的声音——这里很潮湿。
看到他四处打量的样子,那人抱歉地安抚道:“这里条件确实不太好,只能委屈你几天了。”
戚卜阳却不怎么领他的情,反而朝石壁上靠了靠,露出戒备的神色,“这是哪里?”他抿了抿唇,似乎不太愿意叫出那个熟悉的称呼,“。。。。。。林叔叔,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林槐乾丝毫不介意他的反应,朝他眨眨眼,“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你在这里,那个人就找不到你了。”
“那个人?你是说骆先生?”
“没错,这里很安全,你放心吧。”林槐乾说着,习惯性地伸出手摸、摸他的头,戚卜阳身体一僵,这种从小到大做过无数次的亲近动作现在却让他有些不舒服。
“让我回去吧,林叔叔。”戚卜阳放软了声音:“找不到我的话,骆先生会担心的。”说到这里,他偷眼看看林槐乾,对方似乎不为所动的样子,又补充道:“他一担心,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麻烦事。”
“这你别担心,我们来解决。”林槐乾淡淡地说。
“你们?”戚卜阳敏|感地捕捉到这个信息,“还有谁?”
林槐乾却不想多说的样子,起身道:“阳阳,你就安心在这里休息,那里有书,如果无聊的话可以看看。”他指了指洞穴角落的石桌和石凳,“晚上会冷,等会儿我拿热水袋给你。”
说完,也不管戚卜阳还想说什么,只把脚边的一盏提灯留下,转身便走了。
洞外亮着灯火,他的身影被火光映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看起来有些狰狞,还能听到他和什么人说话的声音,从说话的口气判断,对方可能是他的那些手下,但戚卜阳在石床上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再见到人进来。外面的说话声也渐渐听不清了,似乎有人带走了光源,洞外的甬道重新暗下来,只剩下他身处的这个洞穴里那盏小提灯的光亮,橙黄色的光晕在黑暗潮湿的石洞中显得十分温暖,戚卜阳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他慢慢从石床上爬下来,提着灯,沿着石壁一寸一寸摸索,不一会儿就在整个洞中绕了一圈,结果什么也没有——除了角落里那张石桌和石凳,他又将灯往上提了提,灯光映照着洞口。
林叔叔好像没有说不能出去。。。。。。
这么想着,戚卜阳便毫不犹豫地迈步走了出去。外面是一条狭长的甬道,提灯的光亮有限,只能照出一米多,剩下的全是黑乎乎一片,左右都延伸至黑暗深处看不到尽头。想了想,他顺着刚才林槐乾离开的方向走。没走多远,甬道逐渐变宽,前方重新出现了灯火,光源来自石壁上凿出来的小坑里的油灯。
不一会儿空间忽然开阔起来,形成一个近乎圆形的空地,空地上有好几张石桌和石凳,而这条甬道也到了尽头。让戚卜阳惊喜的是,尽头处就是整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