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一下子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当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人肯定是粟沐;她来杀人灭口了。”“我拼命挣扎;去掰她的手;却被她越勒越紧;怎么也掰不开。我的脖子都要被她勒得断掉了;喉咙里像火烧一样;胸膛简直要炸开了。“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了曾经听一个练过武的僧兵说过;人要是被勒住了脖子;手使不上劲儿;掰对方的手是掰不开的;这时候就要拼命去掰那人的指甲。指甲很脆弱;用不了多大劲儿;就能把它给掀掉。对方吃不住疼;就会松手。”
“当时情势逼人;我想都没想;摸到她的指甲缝;狠命一掀。就听她‘嗷’一声叫;松开了我。“我护着脖子往外就跑;觉得脖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掐碎了;里面堵了好多东西;想吐又不敢吐。我拼命吸了几口气;什么也顾不得了;拼命大喊着‘杀人啦~救命啊~~〃
“值班的战士一下子醒来了;哗啦哗啦把枪上了膛;就朝我跑过来;喊着‘谁?什么情况’。”
“我护着脖子;哭起来;说粟沐想杀我;她刚才死死掐住我的脖子;差点儿就把我给掐死啦!”
“战士们见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有些迟疑。但是仅仅凭我这么一说;就认定自己的战友是坏人;也有些武断了。就在这时;我们的老连长过来了;他听我说完后;只淡淡说了声;把粟沐带过来。”
“粟沐睡眼惺忪地走了过来;一脸无辜的样子;问怎么了。”
“我狠狠骂道‘你还有脸问怎么了?!我差一点儿就被你给掐死了’。”
“粟沐一愣;接着轻蔑地看着我;说‘你是不是做梦了?你昨天还说我被妖怪捉走了昵’。”
“我当时又急又恨;被她这样一憋;急得话也说不出来;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就听见粟沐无辜地说;估计我是这段时间行军太辛苦;受到了什么刺激;影响了思维;常出现幻觉。医院里就有这样的例子;神经衰弱等都可能出现这样的症状。昨天我还说她被妖怪捉走了;今天又说她要掐死我;估计明天又要说遇到鬼了。”
“粟沐叹息一声;说没事了;她不怪我;让大家都回去。”
“我见她轻描淡写地几句就把事情掩盖过去了;觉得胸腔里气血翻腾。我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哇哇吐出两口卡在喉咙里的淤血。连长怕我出事;忙问我身体要不要紧;让人赶紧找军医过来。”
“我呕了几口血;感觉气顺了一些;也理出了一个思路。我知道这时候越急越没用;大家只会把我当成精神病看。”
“我想了想;这辈子的机会可能就只有这一次了;要是不想从此被人当成精神病;就一定要洗清我的冤屈。”
“于是我定了定神;捋了捋头发;说: ‘连长;我没疯;我现在心里很清楚;粟沐她刚才真是想掐死我。不信你看看我脖子上的淤青;我刚才差一点儿就被活活掐死了。’这时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大叫着: ‘她掐我的时候;我把她的指甲给掰断了。你们看看她的指甲;看看她的指甲就知道啦!’”
“连长没说话;粟沐也没说话。黑暗中;就听见旁边小河里的流水哗哗响着。”
“我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再次请求连长看看粟沐的指甲;也算是我最后的机会;请求组织上还我一个清白。”
“连长叹了一口气;他请粟沐伸出手;让我们看看她的指甲;就算是给大家一个交代也好。”
“粟沐听我说了那些话后;一开始还有些慌张;坚决不服从。”
“她冷笑着;说我这是毫无根据的污蔑和恶意揣测;连长竟然相信我这样一个疯子;不管是个人作风还是领导能力恐怕都有问题。”
“这时候;大家都能看出来;粟沐明显很慌张;把手握得紧紧的;不断找借口;拒绝我们查看她的指甲。”
连长也看出不对;他严肃地说: ‘粟沐同志;你是老战士了;应该知道咱们部队的规定。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最好配合我们;不然就要按照军队的规定;把你扣押起来再审了。’
粟沐却还是在那儿胡搅蛮缠;大吵大嚷;把其他几个连都给吵醒了;惹得好多战士纷纷骂着;还有人用火把朝这边照。
连长没办法;让几个战士押着粟沐走到河边;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掰开她的手指头看看。我满心欢喜;想着终于找到机会还我清白了。哪知道;这时候最可怕的—幕出现了。
粟沐到了河边;突然间就冷静了。她淡淡一笑;说; ‘你们不就是想看我的指甲吗?你们要是看了没有怎么办?’
连长说;要是没有;他当然要代表组织上向她道歉。
粟沐说: ‘好;那你呢?’她问的是我。
我慨然说;要是我诬陷了她;那就让我不得好死;这辈子都走不出这片草地!
粟沐冷笑着;说了声好;不慌不忙地伸出了双手。战士用火把一照;我当时险些背过气去。粟沐的十只手指如青葱一般光洁白嫩;十只指甲光洁得像贝壳;连一点儿疤都没有;更别说什么被我掰断了。
连长狠狠瞪了我一眼;客客气气地跟粟沐道了歉;噔噔地走了。
我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我知道;我斗不过她;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了。
团部的人一走;我立刻跪倒在她面前;让她现在掐死我;我保证哼也不哼一声。 她放肆地大笑起来;说: ‘我为什么要杀你?想想你刚才发的誓吧;你永远也走不出草地啦!哈哈;你永远也别想走出这块草地啦!’
我失魂落魄地独自待在河边坐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行军时;我故意落在后面;自己在草地上等着。我知道粟沐肯定会杀了我;不会让我走出草地。我一个人漂泊在草地上;慢慢往沼泽深处走去;想这样自生自灭也好;起码不用被人掐死。
我开始不再害怕;开始了在草地上的流浪。
开始的时候;后面行军的战士过来;会给我抛一些吃的。后来人越来越少;草地上就剩下我自己。也有时候;我跟在狼群后面;拾一些狼吃剩下的兽肉吃。我开始变成一个野人;像狼=样;晚上都能看到东西;渐渐适应了草地的生活。
再后来;西藏的马帮路过这里;想把我带出草地。我说我不能出草地;出了草地我就会死。他们想了想;虽然我不想出草地;但也不能永远在沼泽地生活呀;就把我带到了草地边缘;一个藏汉交界处;让我帮着藏民放羊赶牛谋生。我以前在部队里是卫生员;跟赤脚医生学过一些扎针、放血;也能帮藏民看看病;兼做兽医。就这样;我慢慢学会了藏语;最后遇到了多吉;就跟他来到了这里。”
她回忆到这里;显然很痛苦;但是却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述说;平静得就像是在讲一个和她毫不相干的故事。只不过;越往后;她的语速越快;声音也渐渐高起来;仿佛快点儿说完;她心中的痛苦和恐惧就能快点儿结束。
说完后;她闭上眼睛;仰起头来;仿佛也在慢慢回味当年那一幕。我和猴子都被震惊了;简直无法想象;这个坚强的女人当时过的是一种怎样的非人生活!我也明白过来;为什么猴子说出他妈妈的姓名后;她会有那么强烈的反
应。虽然那么多年过去了;但当年的阴影仍然笼罩在她的心上。我们两人的到来;让她怀疑当年那个人是不是又一次回来了。
当时那个情况;大家都有些神志恍惚了;她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现在想起来;也怀疑当年像是南柯
一梦;都不敢保证究竟是不是真的了。这么多年了;过去的事情早就忘记了;要是有机会见到你母亲;还想跟她叙叙旧;念叨念叨以前的战友情呢!
唉;…转眼的时间;你都这么大了。对;她现在可好?”猴子悲伤地说: “她一直跟着部队走;后来调进了四野;在广西剿匪时失踪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宋姨叹息着: “唉;那个兵荒马乱的年月呀;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啊!这么多年来;你就和你父亲两个人熬过来的?”
猴子也感慨: “母亲走的时候;我差不多三四岁吧。这么多年来;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早忘了。”我在旁边听着;也有些不落忍。猴子平时看起来总是嘻嘻哈哈的乐天派;没想到身世竟然这么可怜。
回头想想;我小时候经常去猴子家玩;还真就没见过他母亲;就他父亲屋里屋外忙着;忙得几乎四脚朝天。现在想想;猴子的童年应该也是够凄凉的。
宋姨没说话;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俯身在马背上的背袋里找了半天;终于在最底下找到了一个铁盒子。她小心拂去了铁盒子上的一层白灰;打开铁盒子;里面竟有一个旧时的日记本。她小心地翻看着;最后才从日记本中找出了一张老照片。
她小心递给猴子;说:“喏;中间那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就是你母亲:”猴子很激动。看他那股激动劲儿;我心中突然有些难过;猴子可能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现在想想;猴子从小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他父亲是一个冷冰冰的人;对孩子从来不笑;看起来像个黑脸包公;所以很少有孩子愿意跟猴子玩。
猴子好像也就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不过我总觉得宋姨说得有些玄乎。按照她的说法;猴子母亲应该是涂抹
了一层药膏;然后手指甲上的伤马上就好了。这种说法实在太过离奇了。她当年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我觉得这事情里有古怪;问猴子: “猴子;你们家有没有什么祖传的跌打药;涂在身上伤口立刻就能好的?”
猴子被我弄糊涂了;问: “我们家又不开药铺;哪儿来祖传的跌打药?”
我说: “那你妈身上的伤口;怎么一转眼就好了?”
猴子苦笑着: “哪儿有这样神奇的药?要是真有那么管用的药;我们家也不用去黄委会了;直接在街头卖狗皮膏药就成了!”
猴子有些尴尬地问: “宋姨;我想问你一件当时的事情;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宋姨爽朗地笑着: “都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你尽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