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延?不会吧?这些都是郑延定的?那我的办公桌…也是郑延收拾的吧。”话语渐渐放缓了下来,带着一股莫名愧疚感,后半夜竟然再也没办法睡着。翻来覆去,最后看着电子表显示着五点半,然后再也没了继续躺着的念头。反正也睡不着了,不如去早一点先工作好了,顺便再看看那家伙来了没有,我就不信我六点半左右能到那个工作狂还能去那么早。
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里面还是空无一人。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一种很兴奋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下了雪想要第一个在一片没有人踏足过的地方第一个印上自己的脚印一样的感觉。我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一声笑,即使现在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不然的话会显得我很不认真的吧。
昂着头大步走着,很快就找到了我的位置。想到昨天根本就没有机会看一眼这样一个工作狂又强迫症的人自己的桌子会收拾成什么样,忍不住转向左边看了一眼郑延的位置,郑延的桌上大到文件小到一支笔,放置的格局几乎都跟我的桌子上的一样!当时只是在想,郑延一定是个超级强迫症患者。现在想想却并非是这样,如果当时可以注意到一些很细微的东西的话。郑延的座位在我的左边,我的座位是在办公室最后一排的倒数第二个位置,也就是说,郑延的座位是最后一个,前方是一堆堆摞得很高却相当整齐的文件,根本就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而他旁边,也只有我。明明就是这么努力工作、看起来也相当有工作能力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被安排在这样一个位置?
在座位上翻了会儿文件,又仔细看了看延昨天交给我的这几张纸,站起来审视了一周,却发现这些类似规则的条条框框并不应该说是郑延“定”的,应该说是郑延“写”的而已,因为要说是“定”的,那其他人桌子上的文件也不该是我现在看到的乱七八糟的样子了。愣了一下,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桌子也已经变得跟周围的一样乱成了一团,又看了一眼郑延的桌子,突然又觉得有点愧疚感,像是还在学校的时候,值日生刚刚把自己的位置清扫干净,但是自己下一刻又立马把地板弄脏了一样。于是赶紧坐下来准备把我的办公桌收拾干净。
“找东西?”
一个还稍微带着睡意的声音软软地从头顶传来。我惊了一下,耳根开始微微有些温热的感觉传开了。值日生回来了,还亲眼看到了我把他刚刚清扫干净的地方弄脏了然后又自己动手去收拾回来。
“没…没有啊,啊哈哈,我只是在锻炼!在锻炼!听说早上起来这样可以拉伸手臂,对上班族来说,这样就可以有效减缓一整天工作的劳累,啊哈哈…”
我干干地笑着,不知道怎么会从脑袋里扯出那么多不着边际的话来。要是就这样随便伸伸手收拾东西两下就能减缓什么劳累的话上班族那些通病还那么多?这么扯淡的理由延应该也不会相信吧。不过我才不会管你信不信,能缓解现在这种让人头皮都开始发麻的尴尬气氛就已经是我想要的效果了。
不久大家都陆续到来,在前方不同地方发出好几个连续的呵欠声后,拉椅子的声音开始从前方陆续传开,说实话,大清早刚起来就听到这么多叽叽喳喳椅子嘶磨地面的声音非常容易让人心情抵触起来。我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延已经坐下来又在低着头工作了。一上午无事,除了睡眠不足好像脑袋已经开始变得昏沉起来以外。
下午太阳开始变得格外刺眼,百叶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关了起来,因为面前小山堆一样的文件堆积的关系,其实我办公桌上能看到的太阳光很少,眼前带着些五颜六色的闪着光的标签之类的小东西开始在我眼前消失了,头好疼,感觉好困,好想闭上眼睛稍稍眯一会儿。
“韩尚!韩尚!”
“韩尚,韩尚…”
旁边有个人在戳我的胳膊,好像还有人在叫我,其中一个声音好像很轻很轻。慢慢睁开眼,耳边竟随着这个睁眼的动作从四周传来了各种各样的笑声。
“老…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我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椅子被刚才那个过于着急的起立狠狠甩出去,在地板上发出了一声很长又很尖的声响。
“居然敢在我的课堂上睡觉!韩尚你胆子不小啊!”
说话间那个男人手上的书已经狠狠摔在了讲台上,“碰“的一声过后四周的小声也跟着消失了。
“连我这个班主任都没有放在眼里,你知道你现在是个高三的学生了吗?再过几个月考不上大学对得起你父母吗?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
被“你现在是个高三学生”、“考不上大学”、“对不起父母”这样威胁着,对一个高三学生来说那就是第二命根,浪漫一点说来,这还关系到将来会在大学遇到某某之类的这种大事。我曾经很多次幻想过夏日在大学校园里牵着可爱的女孩子的手漫步,那个女孩子的脸蛋大致的样子,发型,穿衣服的风格,甚至清晰到那女孩子右手上的大拇指指根有一个极小的小痔这样的事都有考虑过…不过现在身体开始在发抖,感觉好冷,好难受。
“对不起,对不起…”
好冷。
“韩尚,韩尚,韩尚…”
又听到了那个很轻的声音,用力睁开双眼,脑袋还是好痛,身上也好冷。原来刚才只是个梦啊。
“你刚刚睡着了所以我才叫的你,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所以刚才的声音,是延?
“嗯,昨晚没有睡好而已吧。”
“该到时候工作了。”
所以说把我叫醒就是要让我工作?果然是个工作狂,这家公司能招收到你这么个员工这是万世修来的福分,我替公司董事会谢谢你全家十八代!不过我以后要这样按时工作、连偷个懒小憩都不行,遇上你这么个同事还真是万世倒了大霉。果然还是应该好好睡觉,不过还不都是怪你郑延?不然我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睡着的?倒大霉了,遇上郑延。
硬撑着倦意和时不时从脑袋传来的刺痛感,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感觉自己手脚发冷,看来真的有可能会生病的。我急忙奔出了办公室大门,准备回公寓先睡个好觉再说,毕竟我是个“睡一觉醒来一切又会好起来”的盲目乐观者。
走出大门后,想起了什么又跑了回去。
“郑延先生,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没有我就先回去了啊。”
我说话的语气中故意透露出尊敬不到份上反倒带着隐隐的不痛快的意思。虽然说刚到公司就结下怨头是个非常愚蠢的决定,但是面对郑延,我发觉我根本就失去了理性的控制,这个时候甚至想要上去狠狠抽他一下,就为了他那种工作狂或是强迫症超度超度也好。
郑延抬起头看了看我,随即又低下头去写东西。我愤愤转身正准备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那个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有,好好休息。”
我停下了踏步而出的动作,但随即又开始走出了大门。而我想的不过是郑延这样说只是为了不让我不能工作吧,反正他就是个工作狂啊。
回到公寓连澡都没有来得及洗,全身被一种难以描述的酸楚和麻木感占据,疲倦已经快要把我吞噬,狠狠地倒在床上不过只想睡个好觉。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狂
这一觉睡的倒是踏实安稳,早上七点的闹钟响起来后也准备起床,到了公司发现人员也差不多齐了,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早啊。”
我对着自己的办公桌说了声,没有看郑延。反正这个人也不会回答的吧,对着一个人说“早”也是说,对着一块木头说“早”那也是说,不过对着一个明明可以发出声来回答自己一声,但自己却不可能得到他回答的人来说,或许对着一块绝对不会发声的木头说,心里不会有似有似无的失落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感到失落,不过很大的原因应该是在大学杂乱的社交身份,自己已经习惯被别人围绕,现在却反过来要去绕着别人转,而且那个人还不大理会自己,会感到失落也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吧。
人啊,一旦习惯了生活在中心点,哪一天你突然把他从中心推到边缘的地界的时候,他会迷惘,会难过,会失落,这很正常。
“早。”
郑延居然应了一声,转过头来指了指我的办公桌后又继续埋头写东西了。实在想不通,这个人,整天都在埋头写东西,究竟哪里来的那么多东西让他写的?就算是这个部门仅次于关节炎的位置,也没有必要忙得整天都不会抬几次头的吧?再说了,难道他脖子都不觉得很酸?低头看了一眼,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上了几盒药,都是缓解头痛的。
“郑延,谢谢你。”
我低低地说着,感觉脑门突然被一股羞愧感冲了上来。看来以前说这个人是块冷冰山,真的是误会他了,其实延在内心深处还是个很会体贴别人的人吧,只是不太擅长表达,或者说,不喜欢表达出来。
“嗯,好好工作。”
听到后面那四个字,刚刚建立起来的什么体贴人的印象墙已经毫不留情的彻底崩塌了!我靠,果然还是用工作狂来定义这家伙比较靠谱!
八点,上班时间正式来临。我这边依旧太平间一样安静得诡异,感觉冷汗开始从脖颈上渗出来,不知道是因为昨天的症状还没有完全缓解的关系,还是因为还没有习惯这种越来越诡异的气氛的关系,正想着,突然办公室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喊叫声和关节炎断断续续的辩解声,那女人的声音中,嘶哑透着很深的愤怒。众人纷纷站了起来往办公室外看,我正想站起来看个明白的时候,下意识瞥了一眼,郑延依旧坐着做他自己的事,最后我还是没有敢站起来,只好低着头装作认真工作的样子,但是却还忍不住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很快那两个声音就冲到了办公室门口,女人嘴里咬着些非常难听的话,而关节炎总是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