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住了脚步。不知道如果自己再继续走下去又会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了,或许往后我甚至还会后悔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往下走下去的决定。倒不是怕这条命什么时候挂了,只是怕自己就这样毫不知情地往下走,不知道会在怎样突然情况下,身边那个说会陪着自己的人又会丢下自己一个人消失了。郑延这样谨慎的一个人,明明知道尽快达到目的会对所有人都要好的多,但却偏偏要把不急于实现的答应挤到这段太重要的时间里来。郑延是这样,连知道内情的哈喇子也是这样,我没有理由不去怀疑。
“我从来没有想过哄你。到现在为止,我对你说的每一句都是出自本意。”
我知道我又在为难他了。郑延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眉头微皱了,在很短暂的时间内。也许他自己都不曾发觉,但是我看着他呢,他的每一个表情,不管怎样的细微,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相信你说的会永远追寻我,也相信你除了这句话以外的任何话。”
如果我跟的够紧,紧到一刻都不会离开的地步,如果这样都能被郑延再次消失掉,那我也只能算是认命了。
穿过吵嚷拥挤的人群,那些人依旧紧紧地跟着我们。因为已经撕破了脸皮,现在他们追上来反而更加没有了顾忌。不过也算来的正是时候,反正也是最后一步需要的棋子来的,而我一点都不会介意棋子会这样听自己的意思来办事。
穿过吵嚷之后又拐入了几条格外安静的街道,最后到达的地点,却是我妈住的那栋楼的斜对面。心里微微泛起了酸楚,都是为了我妈。
如果我爸和我的亲生母亲就住在对面,而我妈,岂不是成了那个最可怜的人?明明就只是演了一场戏的人,入戏太深以为是真时,对面却偏偏用真实来扯碎自己的那点可怜的出演。二十三年,每一天都是这样重复着痛苦和碎裂。而我明明自己的亲生父母亲就在这对面,我自己却也没有资格知道半点,都太讽刺。
回头忘了一眼家的地方,阳台上原来的落地窗现在也是门帘紧闭着的。也是,我妈应该早就知道我们还会来到这个地方了,她不会想要见到我这样一个不孝顺她的儿子,明明欠了她那么多,我却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去偿还了。我和我爸,都欠了她太多。
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哈喇子也正看着那个地方,脸上带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有时间想去看看就去吧…我妈说她还真的怪想你的…相比我,你其实才更像个儿子,我已经回不去了…哈喇子,你恨且恨我,但我只求你这最后一个…”
“不了,我答应了她却没完成的太多了…而我也变成了她不喜欢的人,她不会想见我了。”
转回视线,哈喇子对着郑庭笑笑后眼里却几欲落下泪来。哈喇子早些年的时候没有了父母,和我妈相处的时候多少也填补了些空白。
“这里好安静。”
“很快就会热闹起来了,我正好也要报手上的仇。”
阿容和任宇已经率先上了楼,听到任宇说要报仇的话,我忽然想起他原来也是为了我的事手上才受了伤。这么多的人都在为了我这条命赌着自己的性命,自己要是真的足够强大,就不会害的他们要这样涉险了。心里忍不住自嘲了起来,我真的没办法用“想太多”的理由来给自己解围。
“小尚…”
转过楼梯拐角的时候听到了清寒的声音,我认得这个声音,虽然能听到的机会并不多。
“小尚,你终于来了。”
“爸…”
停在楼梯口却只敢应了前面那个熟悉的声音,第二个的是个女声,虽然带着些迷雾般的哑然,但却出乎意料地让人觉得喜欢。多半能猜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了,但我不敢应答她。
二十三年,这是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听见自己亲生母亲的声音。而且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也许我会至死都不会有任何一次机会听到这个声音。
“孩子…”
她一眼就认出了我,抱着我失声痛哭了起来。还没想好用怎样的心情去见面的时候,这些已经全部都来了。
时间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很难想象这个年纪的人还保持着这样一张貌美的脸。我有些愣地站在楼梯口,一手回着她的拥抱一手划过她左颊上的泪痣替她拭去泪水。看到泪痣的时候,想起了我妈说过我和她长得很像的话,于是心里的酸楚愈加多了起来。
“蓝芷,你看小尚和你多像…”
蓝芷?原来我的亲生母亲是这个名字…很好听的一个名字呢…可是,我自己却无法从嘴里发出一个喊着母亲的声音,因为只要看着她,我就会想起就在对面痛苦熬了二十三年的那个母亲…现在对着谁喊出一句,自己就会觉得是对另一个的背叛一样…我知道这只是种偏激的想法,或许只是我一时还接受不来。
“蓝芷,没时间了,他们很快就会追上这里来的。”
我爸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很自然就擦掉了眼泪离开了我身边。
“韩老大,你手上拿的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情报吧?”
“就是这个盒子里的东西。”
“就这个小盒子?我老关还有点不明白,既然是很重要的情报,牵扯到其他势力重大利益,我还以为会是多大量的东西呢。”
看到关节炎还在一边唧唧歪歪地讲着话,郑延朝我爸微微点了点头,而我爸朝着郑延回点了头后才笑着回答了关节炎的话。
“要关乎其他势力,这里面只要装着其他势力头领的秘密就够了。接下来一定会经历一场生死恶战,别给他们太多时间准备了,快下楼吧。”
“爸等等!我妈…住在对面的我妈…也会参与进来吗?我对不起她已经太多,既然是生死恶战,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不要让她参与了?”
听到我这样问着,我爸却眉头微皱了起来,望了望郑延和哈喇子一眼后,脸上的表情溢出了明显的哀伤。
“小尚,对不起。她…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戏剧散场之后
“什么时候的事?”
联想起郑延和哈喇子会先让我去西藏的反应还有我妈说不要再回来时候的反应…我发现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已经可以冷静得出乎意料。没有太多难言的鼓动流窜,只是周身开始发冷,心里某块地方渐渐在崩坏了,心脏那里的压迫感不是传来,眼泪,停在了心口,始终没有办法溢出半滴。
我实在无法想象我妈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对我说出不要再回来的话的。也许她并不是真的反对我和郑延在一起的事,也许她本来想着的是给我们祝福…但是她却不能这么做,比起把我和郑延从家里赶走的痛苦相比,她一定认为让我再次亲眼看着她在我面前结束生命要更加残忍…可是,明明是这样的残忍,为什么偏偏要做出这样的事?难道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死去不可吗?又是因为像七年前那样要演戏的关系?
“为什么要这样做?”
自己的声音低的可怜,楼道里几乎没了声音,周身的颤抖渐渐蔓延开来,一阵沉默过后我爸才用带着呜咽的声音开了口。
“角色扮演者在完成自己的扮演任务后,会选择结束生命进行真正的终结,这是为了保护自己扮演的角色的安全本来定下的规矩,但我跟她说这一切都将要结束了,没有必要再去遵守这些东西做不必要的牺牲,但是她…她说她本来就是一场戏…自己已经尽力演到了谢幕的时候…她说戏都演完了,观众也都散了场,她也该从戏台上做出彻底的决断…我劝不来她,是我对不住她…”
“对不住楚娘的是我,她扮演是我的角色…”
“人都已经走了…再过多地讨论是谁对不住谁有意义吗?如果你们觉得有比让她能够安心离开更有意义的事要讨论,那么麻烦你们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好了再去争论吧。”
哈喇子从郑庭身边走到这两个人的中间,说话的声音格外的冷,并不带任何感情地声音打破了这场确实没有意义可言的争论。而对于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了,实际上自己心里那块压迫着心脏的石头好像暂时被搬下来了一样,因为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我,这样毫无意义的争论也不会发生的可能。
可正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走掉的已经回不来了。而因为是为了我才会回不来的,我也才要比谁都要更懂得珍惜我自己这条命,说是自私也好,贪生也罢,抑或是别的,我也无力去责怪或是愧疚,我没有办法将过去对不起谁的地方都一一扭转。
一路沉默地走出了楼道,再抬头望着对面那个紧闭的落地窗的时候,却也只能狠下心逼着自己把眼泪和痛苦都吞回去,至少在这场战斗结束之前,我都要活得像一个她希望的那个样子。再痛苦的东西,如果成为了自己的信仰,也必须不留任何一滴泪地尽力完美走到结束。
楼道下来的人倒是多得出乎意料,原来一直以来竟有那么多人为了把握别人的把柄而盯上了我。不过现在情报就在这里了,我的存在其实也已经没有了必要。
来人统一身着西装戴墨镜,分成了三队站着,或静默,或狞笑。他们这样的阵仗倒显得我们这几个穿着便服零零散散的人才是过分显眼了。
“从左边开始站着的是第一势力的人,第二势力、第三势力紧跟排列。看这个人数,不管是为钱欺诈的还是反欺诈的,看来都是冲着最能获利的东西来的,连本来就掌握情报的第三势力也会为了得到更多来抢夺这份情报。”
“但第三势力来的人明显不对数。按常理说来,因为庞大的情报网的收集活动需要,第三势力组成的人应该会更多才对。”
“因为剩下的人会站在我们这边。”
我爸一句话打断了阿容和任宇的讨论。不多时,我们身后响起了皮鞋擦着地面的响动,不过这些脚步声却听起来很散漫。
回头的时候发现上百号同样西装革履的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