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勃拼命截住了自己的话头,熊一变脸,他更难受了。但手部动作不配合,衣柜拉得凶而大声,嘴上的话说得也像发怒,忍也忍不住:“不说了,你不是饿了么,出去吃饭。”
“任伟去看你演出了……”熊弹了弹烟灰,既然他问起,就说吧,总不好他们两人闹不愉快,显然彭勃已经很不愉快了,“颜瞻也去看朋友的演出。”
“啊?”
“他说你是个好人,但颜瞻很难认同。我在乎颜瞻这个朋友,任伟话里话外的意思也透露出我让颜瞻很难受。所以我找他,想跟他谈谈。我不会因为他而背离你,同样也不想因为和你交往,就失去他。我的朋友真的不多。”
彭勃背对熊鑫,穿衣服的手停了下来。
“对不起,我不想提到任伟让你难过……只是这件事要说清楚,又必不可少。我没有勾搭颜瞻。”
“你干嘛不跟我急?”
“嗯?”
“我这么说你你都不急。”
“你误会了嘛。”
“我昨天喝那么多,不是我高兴,是我生气。生气你那么理直气壮地挂我电话,还发短信说陪他。那我成什么了?”
让彭勃没想到,熊笑了。
“你傻呀!我要想勾搭颜瞻,我干嘛要告诉你啊!告诉你就说明我找他有事呀!”
熊实在令纹身男无法招架,他大方的态度正好跟他的小气成反比。上回因为阿元,他也跟他找不痛快来着……
“我现在倒是有点生气了。这么小心眼去想我,还给我找这么大的麻烦。我决定不理你了。”
彭勃慌忙回过了头,但说着冷冰冰的话的熊,还是温和地笑着,“别看我哦,说好不理你了。”
“不理还跟我说话。”
“最后一句。”
“那这句是什么?”
“通牒。喂,你别靠过……”
后半句全被堵在了嘴里,纹身男压着他就吻了上来。熊伸手环住了他,轻抚他的背脊。
“戳你脊梁骨,无赖。”
彭勃用下巴蹭熊。
“扎死了!”
“饿了想吃什么?”
“把你炖了。”
“那还不得砍得你精疲力竭?”
“豁出去了,买一台绞肉机。”
“真大方!”
熊笑着拍打纹身男。
“说嘛,想吃什么?”
“火锅好不好?”
“行啊。”
“你先起来,压死我了。”
又吻了吻,纹身男才放开熊。熊扯着他的衣襟说:“别忧郁哦,我想……任伟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始终对你无动于衷。”
彭勃笑着拉起了熊,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都过去了,你别对我无动于衷就好。”
“要的!太在乎你累死了!”
“我就是要把你累死,累得一步都走不动,乖乖靠在我怀里。”
“呸!”
“咱打车吧,我顺便把车取回来。”
“早都帮你取回来停好了!”
“啊?”
“等你,车现在都被拖到交通大队了。”
熊鑫站起来,对镜拢了拢头发,“小蓝他们都醒了?要不要喊他们一起火锅?昨天一帮人闹哄哄又喝酒,都没吃好吧?”
“你怎么这么善良呢?”
“我邪恶得很,叫出来一一付给我昨天垫付的餐费。”
彭勃瞠目结舌。
“骗你的,傻子。”
“你再叫我傻子我揍你。”
“来呀,你敢下手我就敢叫你揍。”
“……”
下了楼已经联系了一帮宿醉的,几位都表示必须出席。熊鑫说我开车吧,你看你脸色还不太好呢,八成现在警察让你吹一下,你都超标。说好今天不喝酒,要遵守。结果一开车门,熊脸就变了颜色——忘记把衬衫扔了,在后座下面一宿,车里简直都没法闻了……
最后只得他开纹身男的车。彭勃说你不是洁癖么你,怎么还拿衬衫给我擦嘴?熊说我找人算算呗,上辈子绝对是欠你的了!恶心死我了!纹身男捏着熊的大腿说:那我快把衬衫捡回来裱起来,还不能洗,表示你欠我的,我管它哪辈子呢!熊怒:你敢!纹身男笑:我还真敢,你试试么?熊还击:行呀,你试着我看着,你敢下车我就敢倒车,别的不敢说,倒库特别拿手,说碾你左腿,不碾你右腿。纹身男谄媚:我服从管理还不行吗?熊翘鼻子:先写张保证书吧。纹身男忍不住表态:你怎么知道就这个我最拿手?熊黑线——无赖!
【第三十四章】
从新办公室的窗口望出去,整座城市尽收眼底。和北京不同,大连没有急躁和忙碌的景象,天空都好像更广阔。这样的晴天里,那样一望无际的蓝,让人心胸宽广。秦浪现在非常怀疑自己当初一定要扎进那座不夜城的念头到底从何而来。
工作环境也是大变样的,这边虽然比总公司小很多,甚至只有总公司十分之一大,员工也才二十八九个,但气氛特别和谐。没有复杂的人事纠纷,没有难缠的派系斗争,也许是年轻人居多的缘故,朝气蓬勃。人和人的交往也简单干脆,工作之外更是很容易玩作一团。
工作性质也有了完全的转变,和在总公司截然不同。在品牌管理那边,永远都是对内工作,而在分公司这里,秦浪做到客户管理代表接触到的皆是对外工作,很像他一开始在市场部的时候。
可以说,秦浪在大连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才启未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给秦浪的印象非常好。和施沐晨的进攻意识不同,才启未属于温和派,人也很有亲和力。虽然不会短期内看到收益,但日后肯定不容小觑。尤其他手里的甲方资源颇多,也得益于他以前在电子产品领域的好口碑。但秦浪的如实汇报施沐晨答得非常不正经:我让你监督他,你倒是看好他。秦浪回嘴:我只是将我看到的汇报给你。施沐晨轻笑:你不是看上他了吧?我知道他挺有魅力的。秦浪把施沐晨电话给挂了。且,三天都没接过。第四天才总给了他一把钥匙,车钥匙。车虽然在公司名下,但施沐晨摆明了就是买给他来开的。你把我当什么啊!这下秦浪更气了,一个电话打过去,施沐晨正好还就接了。秦浪怒冲冲地质问:你当我是什么?施沐晨笑着回答:媳妇儿。秦浪差点一赌气把手机摔了。施沐晨补充:媳妇就是用来疼的,你不赞同?花言巧语的男人。看穿他又能如何?
内线电话响起,秦浪收回投向窗外的视线,拿起了听筒。来电话的是英子,说过来复试的人陆续到了,请他过来。秦浪实在想不到,自己也是个要有助理的人了。不太真实的感觉。
到会议室,秦浪拉开椅子坐下,翻看着桌上摞在一起的简历,有人敲门,他说了一声“进。”
谈了几个秦浪都不是很满意,桌上的简历只剩两份,有些拿不定主意。喝了一口水,下一个人进来,招呼打得不卑不亢,是个看上去就给人以爽朗感觉的男孩。秦浪示意他坐,拿过简历看到他的名字周轶。学历是本科,之前在一家合资公司供职,职位是销售代表。简单聊了聊,秦浪对这个男人比较满意,他提出的薪资待遇也比较合理。最后一位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应届毕业生,人很聪明但没什么工作经验。秦浪权衡了一下过来应聘的这几位,最后选定了周轶。
午饭时候约了新民建设的陈先生,秦浪面试完就离开了办公室。
这座城市的空气也跟北京不同,沿海城市特有的潮湿与腥涩,却叫人有种清新的感觉。六月的大连,阳光普照,温度适宜,擦身而过的旅游大巴车里,常常塞满游客。这座城市和他出生长大的城市有一处很相同,都是曾经的老工业城市,命运却是截然不同的。去除旅游业不谈,对外开放和引进外资也使这座城市再度辉煌起来。不像他的家乡,那座曾经的北方重工业城市,在经历过了时代变迁之后,留给人们的只有破败的躯壳。资源丰富、经济繁荣的城市已荣光不再。秦浪经历了那种从繁荣转向衰败的历程。
不觉的,他就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在故乡那十余年的生活。上班下班的父母,永远的形象都是他们穿着工作服的模样,他自己是典型的钥匙小孩,早早放学回家,永远都是肚饿了父母才进门,进门的他们总是一脸疲惫的神色,母亲去熬粥,父亲沏一杯酽茶,翻报纸的声音哗哗作响。那个家,总是死气沉沉的,秦浪身在其中,时刻与莫名的孤独和寂寞作伴。
他们现在什么样了呢?秦浪想不出来。那个家将他撵出门,父亲口口声声说着我没生过你这种儿子的神色,是秦浪对那个家最后的记忆。循规蹈矩麻木生活的父母,大概确实也不会有异于常人有悖天理的儿子吧。
秦浪打开了调频,目视着笔直延伸的街道,把心思放回了稍后的会面上。有些东西想也是白想,就不要去想。
施沐晨难得的按时下班,那时候公司还是一副繁忙的景象。驶出地下车库,一路向西,他给准新郎宁一鸣去了电话,那边爽朗地跟他调笑。这一帮旧时损友他已多年没有联系,偶尔会接到他们的邀约,但他都委婉的谢绝了。宁一鸣也不是这圈人中第一个要跟人喜结连理的,婚礼也当然不是今天,还在下个月,这不过又是一次巧立名目的聚会噱头,但这一次施沐晨大方的应约。不为别的,他想松动一下文盛周围这一圈人的关系。这一个小团体,曾经就是围绕着他和文盛。一个多月前的风波这时早已作古,施沐晨也不想追究,但知己知彼总是好的。他想摸摸底,看看现如今的大家都挂上了怎样的面具。是不是还有哪个敢斗胆与他为敌。
车开上半山腰,苍翠的竹林、俊秀的银杏、古劲的松柏,清幽的景色在面前铺展开来。空气也要清新许多,浅淡的夜幕下,虫鸣声交织,静谧不请自来。宁叔早年间置办的地,这会儿怕是千金难求。施沐晨上一次来,怕是要退到十年前?反正他已经记不清了。找路的电话就打了好几个。
半山别墅终于露出了房檐,施沐晨又开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