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看了病例,抬头对熊鑫说,果然是高血压的问题,她怀孕期间就因子痫入院,胎儿也属早产,产后恢复得还算不错,但妊娠高血压会危及终身。以后要多注意她,不舒服要提早说出来,这一次你送得及时,否则很可能引发颅内出血,那就严重了。
熊鑫从医生诊室出来,女人已经转进了单人病房,他让彭勃送李嫂和孩子回去,自己留下来陪护。
女人安详地躺在病床上,熊鑫注视着她的脸,不觉叹了口气。医生说了,怀孕期间发生子痫对孕妇和胎儿来说都是致命的危险,应该终止妊娠,但她竟然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这个孩子,这又该用什么来解释?如果像母亲说的那样,仅仅是攀附着父亲的钱财,那她干嘛做这种有命赚没命花的事?再想到平时她对他温和的照料,对父亲体贴的关怀,熊鑫心里真不是滋味。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能用金钱来解释的。女人很瘦弱,完全不像刚刚生过孩子的少妇那般丰满,孩子都是她亲自来带,父亲多晚回来她也会起身迎接,更别提做宵夜陪他说话了。谁会傻到拿命做投资?除非那根本不是投资而是……发自肺腑对一个男人的爱。就连她爱屋及乌对自己的爱,熊鑫也是能深切体会到的。母亲前阵子对他喊她春姨大冒火光,骂他耳根软,那女人惺惺作态你就跟你那个糊涂老爹似的靠过去!喊什么春姨?你妈我有那样的姐妹吗?还是你妈妈我死了你又再认二妈!熊鑫当时只听着,除了听着别无他法。你别脑袋进水,别爱心泛滥,把她当好人,你就等着日后被她们母子俩吃干抹净吧你!你妈妈我为什么不离婚!还不是为了你!我一天不跟你爸离婚,一天那女人就甭想进门,一天你就是他的独生子!
又是我我我我!熊鑫最受不了母亲的这副托词。当初她离开父亲的时候,小春还没有介入父亲的生活,她一样不离婚啊,那时候也是为“你”。为我不再听你们的吵闹。永远是为我。如若真的为我,又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为什么有空周旋于漂亮的男人中间,没空听我好好弹一会儿琴?父亲是个不善表达的男人,但他会静静坐在他身后,一听就是数个小时。为我,还是为钱?我是他的独生子,他的一切都将是我的还是你的?你到底要多少才算够本?几十年相依为命的生活,还不如钱,你已经有太多的钱,越多越无法满足。我搬去和父亲一起住,你谩骂着,却一转脸对我说:也好,给那女人点儿颜色看看,让她知道这家姓熊!
熊鑫的心绞痛不已,这扭曲的家庭总是一次次令他心痛到无以复加。忽而,有人握住了他的手,熊鑫抬起头,看见了女人使劲挤出来的笑。
“你醒啦?”熊鑫赶忙关切地问,并拿过毛巾给她擦额头上的汗。
“我又昏倒了?”
“你常常昏倒?”熊鑫震惊。
“没有,偶尔吧,但马上就会醒,几十秒而已。”
“怎么不说呢!”
“你爸爸忙,孩子又小离不开人,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熊鑫气,“别说话了,快睡吧,你得好好休息。”
“你送我来医院的?”
熊鑫点点头。
“一直陪着我?”
熊鑫羞涩地笑了笑。
“我没事,你在旁边快睡一下吧。”
“我不困。”
“衣服也不换一件……”
熊鑫这时才低头看自己,胸口上蹭了血迹。
“让李嫂给你拿件衣服,你最爱干净了。”
熊鑫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你快睡吧,别惦记我。睡醒我爸就在了,他已经订了机票往回赶。”
“干嘛打扰他啊……他那么忙……”
“这是他应该的。”
彭勃回来的时候,女人又睡了过去,熊鑫静静地坐在她身旁,温柔地凝视着她。彭勃蹑手蹑脚地进来,熊鑫回过头,冲他笑笑。
“我替会儿你,你抽支烟,洗把脸。”他贴着他耳根说。
“抱歉哦……你特意过来,结果忙了一宿。”
“瞎客气。快去吧。我在你放心。”
熊鑫出去了,望着他单薄的背影,彭勃扭回头看着女人,靠在了椅背上。熊鑫的那一声继母,让彭勃明白,熊是把她放在了心上。戏谑的口气不知不觉中消失了,体贴和关怀倒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
熊鑫洗了把脸,抽了支烟,回来房间,彭勃抱臂坐在那里,全神贯注的模样。
熊爸爸赶过来天已经大亮,先是陪了小春一会儿,又是跟医生了解病情,然后感谢彭勃的帮助,最后用力捏了捏儿子单薄的肩膀。一切的感激与心里的石头落地,都在这一捏当中。
一起走到晨曦下,熊鑫认真地介绍了一下彭勃,熊爸爸很有分量地再度握了握彭勃的手,“改日到家里吃饭,小春的手艺了得。”
“叔叔您也要注意身体,上了岁数身体是一切的本钱,别让家人挂心。”
“你跟你父亲一样一样的,若走仕途之路,前途无限。”
“哪里,我是家里那不成器的孩子。”
“谦虚了,倒是犬子内向不会说话,你要多包涵他呀。”
熊爸爸寒暄过后回了医院,他的秘书一直送熊鑫和彭勃到医院大门口,看他们的车驶出去才离开。
“完了,你车后座全脏了。”熊鑫回头看着说。
“送洗呗,别瞎操心。倒是你,回去换个衣服洗个澡,跟被人砍了似的。”
“回去在我那儿凑合睡吧。”
“今天不行,送你回去我还得出去跑一趟,有点儿生意上的事儿。”
“不能改下午么?你一晚上没合眼……”
“那怎么行,定好的时间不能改。我没事儿,你别担心。”
“那吃了早饭再走。”
“好啊,你亲自下厨?”
“行呀。”
“我才舍不得。”彭勃揉了揉熊软软的头发。
“我不累……”
“什么不累啊,昨天又是紧张答辩又是背你春姨去医院,一宿没合眼,黑眼圈都出来了。”
熊鑫把手放在了彭勃的大腿上,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你挑的熊给你弟了,回头我再给你买一只。”
“不用啦……”
“那可不行,你喜欢的就得给你。”
“你不怕把我惯坏了?”
“坏吧,我认。咱心头肉不能缺人疼。”
秦浪睡得很沉,却感觉脖子上一阵痒,伸手抓抓,顺便扯了扯凉被。紧接着,又是痒痒的感觉,秦浪有些恼火,更用力地抓了抓。而当痒痒的感觉再度袭来,秦浪怒了,一下睁开眼,就看见本该插在客厅花瓶里的孔雀毛立在眼前,而与此同时,瞳孔里还映入一张脸。
“吓死我了!”
施沐晨乐坏了,几十秒内秦浪表情丰富啊!先是迷糊、再是惊吓、然后不解、继而愤怒,最后才松了一口气,一拳打过来。
接住秦浪这一拳,施沐晨趁势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唇,“想我了没有?”
“你给我滚开!吓死我了!你怎么进来的!”
“我可想你了,宝贝儿。”
“滚滚滚!真吓死老子了!”
“喂,哪个藏娇的金主没有钥匙呀?”施沐晨说着,抚弄着秦浪冒出胡茬的下巴,饶有兴致地逗弄。
“你才被人金屋藏娇!”
“求。你藏我吗?”施沐晨笑。
“臭不要脸!你到底哪儿来的钥匙!”
“打你第一天租了公寓,我就有你钥匙,怎么来的就不用细问了。所以你就别打算藏个人了。除非藏我。”
看着嬉皮笑脸的施沐晨,秦浪腾腾冒火。他根本不知道他来大连,完全不知道,更想不到他能阴险成这样,“谁藏人!”
“我信你,但不信那些有双轻浮眼睛,四处放电的男男女女。你看你又帅,又有本事,开辆A8L,住这么漂亮的公寓,又这么有情调,啧啧,孔雀毛装饰很配你呦。”
“施沐晨!你再说!”
施沐晨可不住口,“当然,女的我就不算了,你这儿要男人要得紧。”手摸到秦浪的股缝间,他恶意地顶了顶。
这回秦浪的拳头可真动了力气,施沐晨治住他,将他压下去,“我就是会担心啊,我得时刻让你周围的男人知道,我的男人,那是谁也拿不走的;我的男人,那是我宠出来的。”
施沐晨火热的吻压下来,秦浪使劲儿地推拒,但仍旧被他得了手,施沐晨的热情叫他难以招架。这男人你根本猜不透,时刻把你挂在嘴边,却会让你远离他身边。
“会出轨的是你才对吧?”一吻结束,秦浪捏住了施沐晨的下巴。他瞪着他的眼睛说:“到底该谁不放心?花花公子。”
“哦是么?那一会儿让你检查检查。”施沐晨说着,拉过秦浪的手放在他胯下,“不过现在不行,起来,咱们有安排。”
“安排?”
“对,穿衣服洗漱,出门。最多给你半小时。”
秦浪哀嚎:“今天周末!你能不能让被你压榨了一周时间的员工休息休息!”
“能。一会儿的。”
秦浪糊里糊涂就被施沐晨弄出了门,才不过早上九点多。他开车,施沐晨坐在副驾驶,悠闲地与他闲聊。问他今天怎么如此空闲,施沐晨笑:我把手机关了。秦浪愣了愣:你不怕耽误事吗?施沐晨点烟:耽误去吧,我今天的唯一任务是陪你。嗯,媳妇儿?
秦浪开车却是听施沐晨指路,他不告诉你目的地,只说直走左转向右之类,这也是他一贯的发号施令的方式,在你知道他的目的之前,你都已经照办了,其结果是什么,你也只能接受。
车一路开向了码头。
偌大的码头停靠了一整片的豪华游艇。
“就停这儿吧,然后我们下车。”
海风迎面吹来,带着咸湿的味道。秦浪跟在施沐晨身后,头发被风卷起,阳光有些刺目。
只见早已在码头上的几人往这边看过来,其中一位女士向施沐晨走来,他们双手交握,寒暄着。施沐晨让秦浪跟着其中一位男士先向前走上游艇,自己站在原地和女士继续说着话。
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