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十万个为什么啊!”
“说嘛!”
“想回来。”
“待久了,思乡?”
“本来就不想去。”
“哈?”
“快做。饿死了。”彭勃避开了话题。
“死一个我看看。”
熊鑫怎么也没料到,彭勃立马躺地上了。
“你不是吧你!”熊鑫疯,“快起来!”
“地热,让我死会儿。”
熊鑫无奈。
“‘死人’看着你呢,快做。”
“都死了还饿?你不用吃了。”
“要不说饿死鬼呢。你真狠。”
熊鑫一直在笑,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这样毫无负担的去笑过了。而这样的笑,只要和彭勃在一起,就能随时能回到身边来。
“别走。”
出神的时候,熊鑫听到彭勃这样说,“你都把我饿死了,不能一走了之。你看,这不是理由啊?”
后来出来到饭厅吃饭,牛奶配三明治成了两人迟来的早餐。熊鑫点上烟,彭勃递过了烟灰缸。熊鑫对这只鱼型的烟灰缸赞不绝口。彭勃本想说是BF买的,可最终没说,换而夸赞熊鑫把打火机换回了“蓝熊”。熊鑫又是微微一怔。昨天,哦,不对,该说前天了,彭勃随口说了一句肖邦磕碜,自己就……
“吃完听我弹弹目前构思的新曲?”彭勃插嘴。
“闹挺么?”
“闹挺还不听啊?”
“不行?”
“给你捆起来让你当听众。”
“你怎么这么穷凶极恶啊!”
“那你吃我这一套么?”
“我又不是M。”熊鑫斜眼,视线恰好落在扔在一起的“蓝熊”和“翅膀”打火机上,同一系列的两款打火机还挺搭配。就好像给熊熊插上了翅膀一样。
“熊要是会飞就好了。”熊鑫脱口而出。
“好办,放热气球上。”
“哈哈……”
【第十五章】
熊鑫傍晚走了,严肃地说必须认真摸会儿琴了。彭勃问:不是我弹琴招你的吧?熊鑫乐着说:就是你招的。
闲吝下来有点儿无所事事,彭勃想起秦浪,不曾想电话拨过去竟然关机。
琢磨的当口小蓝来了电话,说晚上有个演出不错,看不看。彭勃也没别的事儿,就决定趁着能玩儿多玩儿两天,要知道春节一来,有够他头疼的。
出门打了辆车说接上小蓝,结果却被她拉进去跟她一帮朋友吃饭。都是不大的孩子,没啥共同话题。其中一个还踩了他的雷点,问他:“说到乐队,你认识不认识任伟啊?就Free loop的主唱。”小蓝不听这类音乐,也不知道这就是彭勃的雷点,这会儿她无辜的跟朋友一起看向彭勃。彭勃捏着手里的烟,不确定自己脸上的皮肉有否变化,沉着嗓子说:“不熟。”
“那就是认识喽?”对方有些激动,“我想要他签名唉,你帮我行吗?签专辑上最好!我回头拿给小鱼。”
“都说不熟啦,你还让他帮你要,你就不能等等签售啥的?”小蓝只是单纯的解围。
“他不签售啊!最近演出都少了,不知道是不是签了大公司的缘故。”
“喂喂,大公司就了不起呀!”小蓝撅嘴。
“早干嘛去了,以前不是常演么。”彭勃碾灭了烟。
“以前不知道啊!最近他们巨火,豆瓣上粉丝好几万,我也是朋友推荐才听的,实在难以想象中国能有这么不一般的乐队。前途无量啊!”
彭勃没心思听他赞不绝口,拿了手边的酒杯喝酒。Free Loop的蹿红就是这半年的事儿,他知道,想不知道也难,就连电台里都随时能听到他们的歌。忧伤和被压抑在里层的愤怒使得主流媒体都合适推荐。Free Loop的音乐也正像标志性人物——任伟的性格,内敛下的张扬,渴望被救赎与迷茫的探索之路。布鲁斯、另类摇滚,任伟低沉而又具有穿透力的声音,都是国内其他乐队所难以达到的水平。他弹了近二十年吉他的精湛技艺一并出现在专辑里,更引得无数人惊艳的目光。杂志上也是随处可见的采访与专题,那天彭勃还偶然瞅见了,恰好还是任伟的前BF龙语在U杂志上的专栏,虽然瞧不见流俗的溢美之词,但朴素的文风更能直抵人心,再加上一点点毫无恶意的调侃,活灵活现的感觉。最妙的是标题——我认为的任伟。前阵子跟辉子喝酒,辉子也无意中说到了任伟,好像任伟挺忙的,总往纽约和欧洲跑。仅仅是一句带过,但彭勃的心还是隐隐疼了一下……
秦浪简单收拾了一遍屋子就锁门出来了。手机已经充好了电,但他已经不想打了,决定直接过去彭勃那儿。他在最好,不在就等。总这样见不到面他真要疯了。
施沐晨下午走的,秦浪笑盈盈地送他出门,内心的慌张在那一刻才算偃旗息鼓。看着施沐晨轻松自若的态度,秦浪嫉妒得几次想把他撕吧了——喝酒断片儿有时候着实是种幸福啊喂!
想见彭勃,迫切地想见。是思念使然也是内心的彷徨使然。他有种预感,如果再照此发展下去,他们很可能不了了之。
他不想,绝不想。
由于不算着急,秦浪搭了地铁而后步行了一段路。明亮的光线从7…11透明的大玻璃里投射出来,秦浪想了想进去要了一份关东煮。当他拿着餐盒坐到靠窗的桌前,恍然想起那天夜里,他也是这样孤零零地坐在相同的座位上,也是沉浸在现如今这种两人可能完蛋了的恐惧中……然而,那一天彭勃出现了,无论是披在自己肩上的外套还是他那双温热的手都是那么地带给他希望,将他拉出绝望的深渊。
求求你,再给我些希望吧,别让我在冰冷的漩涡中忐忑不安。
关东煮秦浪最终也没吃两口,凉透了的时候,他收了餐盒扔进垃圾桶,走出了7…11。
从这里去彭勃家还有一段距离,脚踩着乌涂成一片的雪,秦浪低头看着地面,深觉自己就如同这灰色的积雪。踩得久了,就黑了,就硬了,化了又冻上,变成了脏乎乎的冰。又滑又脏唯独不易碎,顽强的可悲。殊不知也许就是这份顽强令人嫌恶。
刷了卡进门,暖气扑面而来,冷冰冰的手顿觉幸福。彭勃显然不在,屋里黑着灯。秦浪一边脱鞋一边开了灯,目所能及委实有点儿乱。
电吉他和音箱以及效果器、连线铺满了客厅,谱子躺在沙发上,没了自然序列。笔掉在地毯的长毛里,一旁是两只水杯。水杯内壁上爬着斑驳的痕迹,一只杯壁外侧也挂着咖啡渍,另一只没有,不仅没有,搅拌勺和托盘都干净得像是新的,唯独沉在杯底的棕色痕迹说明它曾被用过。
毫无疑问,彭勃有客人来。
秦浪将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动手去收拾。端着一对杯碟走进厨房,水池里早已有占山为王的存在——两只大肚牛奶杯,两只瓷碟,一只平底锅、咖啡壶和篦子。秦浪斜眼看了看一旁的垃圾桶,厨余垃圾不多:牛奶盒、面包袋、培根的塑料包装袋、洋葱头、西红柿底等等等……
秦浪委实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再明白不过,有人在这个家和彭勃一起过夜了——典型的早餐厨余。
这就像是个刺激点,秦浪无法克制自己,他把杯碟粗鲁地扔进水池,转身回了客厅。茶几上的鱼形烟灰缸里数根烟蒂插在咖啡渣上,有黄有白。黄色的属于彭勃习惯抽的三五,白色的上面印着中南海,金色的字就像是要刺伤秦浪的眼睛。
他觉得自己应该停下来,可身体不听大脑的指挥。卧室里摊开的被子有两条,凌乱地堆在一起。地板上躺着彭勃的浴袍,床头扔着他的睡衣,另一边放着一套叠好的睡衣。秦浪一把抓过来,丝质睡衣上穿过的痕迹还在,一根卷发随之掉在了暗紫色的床单上。不算短。
浴室也找到了头发,同样是卷发。地板上有,洗手台上有。
秦浪不知用怎样的耐力才克制住自己没去翻卧室的垃圾桶。或许是太怕里面躺着的东西。
彭勃带了女人回家。这一点应该是毫无疑问的。不算短的头发、睡衣卷起过的痕迹、放下的马桶盖……
浑浑噩噩地从浴室出来,秦浪瘫坐在了沙发上。
有个女人,在彭勃这里过夜,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这肯定是事实。
秦浪一时间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了。脑子完全是空白一片的状态。就在他跟施沐晨陷入离奇的暧昧漩涡的同时,彭勃很可能在跟一个女人缠绵……
这究竟是报应呢,还是……神给自己的暗示?
彭勃有女人了,所以才忽视自己不想见面吗?他是不是想就这样慢慢疏远而后不了了之地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
演出没看多一会儿彭勃就出来了,不怎么感兴趣。一边往前走打车一边摸出手机给秦浪打电话,这回总算是通了,可通了没人接。手机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会遭人恨。
您这是要干嘛啊?不是关机就是没人接,你就差再加上一个不在服务区了!
挂断再打,想不到竟是移动小秘书登场!
气愤之余出租车停在身前,彭勃拉开车门上去,说了自己的地址又反悔,告诉司机一个大概方位,他给施沐晨打了过去。其实他想骚扰熊,可又觉得盯着一人儿祸害缺德点儿,再说熊都说了想踏实练琴,这会儿想必身心舒畅能早睡一天了吧?施沐晨不一样,施沐晨是个夜猫子,这会儿属于求被祸害的典型。猫头鹰站哪根儿杈上不是站啊!
雪又下了起来。
河堤被太阳烤得热烘烘的,天空很蓝,背后的树木郁郁葱葱站在道路旁,一直延伸出很远很远,与河对岸的树木相交于没有尽头的尽头。身上被蚊子叮咬的红肿很痒,可我直到这时才有点儿力气伸手去抓,越抓越痒。
背很疼,阳光很刺眼,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能在这不知道是哪里的哪里躺上这么久。盛夏的太阳早早来上班,这会儿已经挂在了高远的蓝天上。
是几点了呢?不知道,也没理由非要知道,反正又没事情要做。
屁股很疼,越来越疼,和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