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淑平为什麽会在那里?他是怎麽知道穆辛受伤的?穆凯想到这里不由得担心起来。江淑平平日里就极关心他,虽然他并不干涉穆凯的行动,但是总是会适时的帮忙,甚至阻止危险的发生。难道他是特意去找穆辛的?穆凯的心被那份莫名的感动揉得发疼。连父母都没有对他这麽好过!
跳下车,冲入医院,穆凯在走廊上飞奔,一直跑到住院部。江淑平站在楼梯口等著他,两人目光相对,江淑平温和的笑容让穆凯立刻安下了心。不自觉地冲到江淑平的面前,穆凯想笑一笑,却只是控制不住急促的喘息。江淑平伸手抱了抱他,头一转。
〃他在病房里,去看看吧。头部受了重击,但是只是破皮,没伤到骨头。〃
穆凯转身就跑,边跑边回头看著江淑平,眼里充满感激。江淑平跟在他的身後走进病房。丁芳琳正陪著穆辛,书包和电棍随手放在一旁的木柜上。江淑平拿了包和电棍,悄然退出病房,一气跑到转角无人处,这才凝聚精神,将电棍还原成石头。他小心翼翼地将石头放在垃圾筒旁边,然後为自己的杰作得意地笑。
〃你在做什麽?〃身後传来穆凯的声音,吓得江淑平差一点就把书包丢了出去。回过头,穆凯正向他走过来,眼里充满疑惑。
〃我过来透透气。〃江淑平故作轻松地回答,心脏跳得咚咚响。
〃是吗?〃穆凯走到窗边,转身靠住窗栏,他想掏烟出来,又想起这里是医院,只好做罢。
〃你弟弟的女朋友很漂亮啊。〃江淑平走到他的旁边,凝视著穆凯的脸。俊俏的棱线带上了些微的忧郁的色彩,那正是穆凯最吸引人的表情。
〃她叫丁芳琳。〃穆凯叹了口气,〃如果没有她,辛仔就不会下水了。〃
〃她是。。。。。。小姐吧?〃江淑平淡淡一笑,〃但是她挺有胆量的。〃
〃淑平,你为什麽会出现在那里?〃穆凯目光闪动,低沈著声音问。
〃哦,我本来想找你弟弟,正好看到丁小姐,然後跟踪她,就到了那里。〃江淑平笑笑,〃对不起,擅自做这样的事情。〃
〃如果没有你在,辛仔连命都没有,你干嘛向我道歉?〃穆凯闭了一下眼睛,微有些哽咽,〃谢谢你。〃
〃应该的啊。〃江淑平握住穆凯的手,〃我心甘情愿。〃
〃你真是有病。。。。。。干嘛要管我的闲事?〃穆凯抽了抽鼻子,〃明知道我做的不是什麽好事,明知道那种情况连命都会送掉,你干嘛还要去做?〃
〃我是你的朋友吧,怎能见死不救。〃江淑平把穆凯的手送到了嘴边,轻轻吻了一下,这下吓了穆凯一跳。他紧张地收回了手,目瞪口呆地看著江淑平。江淑平笑了笑,看著前方。穆凯不自在起来,不时地偷眼看他。
〃你怎麽不陪你弟弟多坐会?〃江淑平淡淡地问,〃他被打得很惨,你应该多安慰他一下。〃
〃那是他自找的。〃穆凯冷冷一笑,〃他既然要做这行,命都不要,这点伤又算什麽。〃
江淑平猛地将穆凯搂住。
〃别硬撑了,要是心疼,就表现你的心疼。你还怕我笑你吗?〃
穆凯的故作坚强被江淑平的理解瓦解,他眼睛一酸,忍不住抱住江淑平,紧紧地抓著他的肩。他没有哭,但是扣得越来越紧的手指,将他那强烈的痛苦传达给了江淑平。江淑平轻轻地拍著他的背,贴著他的肩膀,感受著穆凯身上的温暖。
若是为了这个人,触犯禁忌他也愿意。
〃对了,你的电棍哪里来的?〃穆凯突然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著江淑平,〃给我看看。〃
江淑平举起了手,张了张嘴,一脸尴尬白痴的表情。
〃报歉,我根本没有电棍。〃
五
江淑平没想到穆凯会问。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就算是丁芳琳做证,他也绝对要否定,否则追究下去不是没完没了?只要没有那东西,就算是丁芳琳一口咬定,也不可能令所有人相信。
〃怎麽会?芳琳说她还帮你拿过。〃穆凯疑惑地说。
〃那一定是她看错了。我是拿了根木棍,但不是电棍。〃江淑平微笑,一脸坦然。穆凯本来就觉得不可能,听江淑平这麽一解释,也就信了。江淑平拉著他回病房,穆凯边走边皱眉,他也不相信芳琳说谎,这女孩虽然是坐台出身,但是骨气还挺硬,跟了穆辛之後便不再当三陪,也算是个有点个性的女孩。最重要的是,她没有理由撒这个谎。
回头看向江淑平,後者正在气定神闲地前行。穆凯突然间不能确定是谁在说谎了。江淑平很了解他的事情,甚至连他的个性都摸透了,穆凯对江淑平却只了解那麽一点,知道他喜欢读书,知道他喜欢睡觉,知道他内向,却不知道他平日里究竟在想什麽。
穆凯停下了脚步。为什麽江淑平要找他做朋友?为什麽江淑平要为他做这麽多?为什麽江淑平那麽轻易地就接受了身为毒贩的自己?明明是个优等生,明明是个纯朴的书呆子。。。。。。难道,江淑平并不是穆凯想象中那麽单纯的人?穆凯看著江淑平的背影,突如其来的事实让他震惊。
江淑平停下脚步回过头。
〃怎麽突然停下来了?〃
穆凯看著他。
〃我在想你是个什麽样的人。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很纯朴的学生,但是现在我又觉得不是那麽回事。〃
〃哦,然後呢?〃江淑平依旧微笑怡人。
〃然後?〃穆凯没有想过然後,被江淑平一反问,顿时愣住。
〃对啊,我若是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会怎样呢?〃江淑平把手揣进裤兜,平和地微笑著。穆凯发现,在江淑平清爽内敛的外表下,竟然还藏著一股暗涌的危险气息。如果江淑平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会怎样呢?穆凯没想过,他答不出来。
〃别去想这麽辛苦的问题了,去看辛仔吧。我正有话想跟他说。〃江淑平转过身,〃他混他的江湖,你也应该跟他分道扬镳了。〃
〃淑平。。。。。。〃穆凯睁大了眼睛,〃你今天找辛仔就是为了这个?〃
〃没错。〃江淑平大步流星地走著,〃我知道你会认为我多管闲事,不过,只有这件事,无论你怎麽说,我都会管到底的。〃
〃淑平!〃穆凯追上来,江淑平看著他微笑,他顿时说不出话来。推开病房的门,穆辛闻声抬起了头。
〃哥,江哥,谢谢。〃穆辛感激地一笑,〃哥,你交的朋友真厉害呢,居然用电棍把那两个家夥放倒,如果不是他,我今天就看不到你了。〃
穆凯立刻看著江淑平。丁芳琳不可能连电棍和木棍都分不清楚,以江淑平的力气,想要赢过那两个混混,根本是不可能的。
〃芳琳,你说的电棍在哪里?〃穆凯转头看向芳琳。芳琳指了一下木柜,发现包和电棍都没有了,不禁吃了一惊。
〃我就说这位小姐看错了,我哪有什麽电棍。书包到是有一个。〃江淑平平静地说,这令芳琳也疑惑了一下。
〃可是我明明拿过的,黑黑的,这麽长。〃芳琳比了一下。
〃哪,这是我的书包,不信你们可以翻翻。〃江淑平丢出了书包,这让三个人都迷惑了,他们总不可能去翻穆辛救命恩人的书包,表现露骨的怀疑吧。但是这件事太奇怪了。穆辛微怔了一下便笑了起来。
〃没有就没有,芳琳肯定是看错了。江哥只不过是个大学生,怎麽可能有电棍?〃
江淑平耸耸肩,又把书包背了起来。芳琳嘟起了嘴,她决不相信自己看错,而且她还拿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但是没有电棍,她也没办法证明自己。
〃辛仔,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答应我一个请求。〃江淑平坐了下来。
〃你尽管说,只要我穆辛办得到,绝对给你办得妥妥贴贴。〃穆辛拍著胸脯说。
〃不要让你哥再去贩毒,更不要让他帮你做那些危险的事。〃江淑平看著穆辛,〃这应该不难吧。〃
穆辛顿时一呆,马上头一偏保持沈默。肖恩交给他的任务没有完成,他惟一可以求助的只有穆凯,以後还有很多事也会需要穆凯,明知道会把哥哥拖下水,穆辛却绝然不愿意放手。如果放了手,兄弟俩就没有任何的联系,天涯相隔了。穆辛放不开穆凯,虽然他明知道不可能束缚哥哥一辈子。
但是要放手也好,不要放手也好,是他自己决定才对,穆辛最恨别人插手。那是他们家的事,是他们兄弟自己的事。
〃我哥。。。。。。需要读书的钱,你借他?〃穆辛冷冷道,〃你肯借,他未必肯向你借。再说了,我是他弟弟,他不帮我,帮谁?你要他看著我死?〃
〃既然你也知道他是你哥哥,你干嘛还要拉他下水?〃江淑平动怒了,声音霍然提高。
〃我才没拉他,是他自己愿意的。他是我哥,他想为弟弟的我做什麽,不用你来管!〃穆辛也动了气。江淑平说得没错,但就是因为江淑平的没错,更让穆辛愤怒。不过是哥哥的朋友,帮了一点忙,就摆出了一副管家的姿态,他算什麽?他有什麽资格过问别人的事?
〃那你是不答应了?〃江淑平怒道。
〃我答应不答应有用吗?他是我哥,这辈子跟我都脱不了关系!〃穆辛看著他,〃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是拜托,你别多管别人家的事好不好?这件事,你管不了的!〃
江淑平定定地看著穆辛,穆辛也恨恨地看著他。丁芳琳眨著眼睛,撇了撇嘴。穆凯看著江淑平,又一次感到那种揉心般的痛苦。
回校的路上,江淑平伸了伸懒腰,抱怨道:〃好困啊,我要回去睡个好觉。〃
穆凯一直沈默著,无论是江淑平和穆辛吵架的时候还是两人对峙。走在江淑平的身後,他不时地看著江淑平的一举一动。他们的认识是很可笑的,穆凯一直以为江淑平是崇拜著他,但是,随著两个人交往的深入,他发现江淑平没有崇拜他的理由。江淑平是个按著自己的想法做事的人,很有原则,很聪明,但是绝不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