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均不是个能很敏感了解自己情感波动的人,男人的情爱神经大多有些大条,并且总是和下半身冲动混合在一起,可他还是能明显分辨出来这几天他的心情。
非但只是多抽了几根烟,还天天有席二少伺候著随叫随到要啥有啥,芙蓉帐暖春宵太痛快。正是他年轻那阵子幻想过的腐败生活。
这种生活不是没有过,不过那时候容涛没像也不会像席禹泽这样把他菩萨一样的供著,都是大男人也不用别人那麽服侍周到。一转眼他就人开始往中年迈进,曾经的爱啊殇啊都由他自己亲手扔了,曾经的誓言更是连想都想不起来了。
回想当年……当年折腾那麽起劲,整个A市都腥风血雨雷电交加,要多翻天覆地就有多底儿掉──呸,他还以为自己能和容涛过一辈子呢。容涛的小情人他都无所谓不在乎,可怎麽就忽然不想和他继续了呢?
研究来研究去,烟盒又空。陈均只得归结於自己就是这麽个人,喜欢的时候当个宝当到什麽都不管都可以,不喜欢的时候信手一丢,砸中了谁也别来找他善後。
爱咋咋地吧,他三十五了,不能也不会像年轻时候有那麽多激情了。年岁长了看的事多了,当初以为不能接受的都看得开了,当时以为黑白分明的界限也都模糊。自己反正是个GAY加孤儿,没有爹妈要奉养送终也没有後代承欢膝下。光棍一个赤条条来去,这辈子苦也吃过了,享受也淋漓尽致过了,还有什麽不满足的呢?
他够本了,而且还有好几十年可以接著为威作福,这样的人生哪里不好?
陈均很少想得这麽深这麽广,一些朴素的道理此刻翻涌在心头。他想开了也就不再想。转而研究起下一件事:席禹泽这白痴到底他妈的想要干什麽?
睡也睡过了,操也好几次了,怎麽还不消停?没见过男人是怎麽著的?看那床上恨不得把他拆皮吞骨的生猛样,可不像是这麽回事!
手上最後一根烟吸完了,烟灰缸满满当当没地儿,纤长手指径直在桌子上按灭烟头。陈均眯了眯眼仔细想著,吩咐阿光去给新房装修还要不短的一段时间,他大概还得和席禹泽同床共枕不少天──成啊,不就是玩麽?他现在毫无负担,更不著急再把一颗心拿出来放进去的。
席禹泽好吃好喝伺候著,最多和他上个床俩人一起爽,他做爱技巧足够耐力也不错,还肯多照顾他的感受又听话,为什麽不玩?陈均还没有怕过席禹泽这种角色!
想到这里的时候,陈均也有想到,狗皮膏药太粘人,沾上了甩掉不易。可第一席禹泽在他面前的表现都太过脑残,导致他的戒心在席禹泽面前全无;第二席禹泽也从来没表现出来对他有什麽威胁,太过无害。陈均有时候都想席家老头子不把家业继承给二儿子果然是正确决定,这麽个家夥连不该纠缠的人要远离的道理都不懂!
席禹泽和他呆了几天了,首先是爱美人不要江山死赖著他不走把事情全远程处理,其次是生意上的事是一点都没避讳。和左右手下命令就在他面前,被竞争对手欺负得跳脚也在他面前装委屈,甚至和席家老头子打电话都根本不避开他。若是这样还有什麽阴谋的话,那就是席禹泽的大脑绝对不是地球生物了。
并且,一看就是经验不足,席禹泽很多事情大方向虽然没有错误,小细节却许多疏漏之处。陈均在一旁心情好了便长辈姿态给他提点几句,缠得烦了就一脚踹开,端的是滋润得很。
陈均面上换了风淡云轻,翘了一条腿搭在茶几上,房间里又满是烟味,席禹泽明明不抽烟,却从不阻止他拿二手烟雾祸害他的做法,有时候咳嗽到脸色通红也能忍住。
真是个白痴。他瞥了眼墙上挂锺,中午吃饭时间到了,席禹泽出门三四个小时了,怎麽还没回来?
楼梯处有脚步声逐渐靠近,陈均面色一凛,察觉到不是席禹泽。霍然站起闪到门後。三秒之後,门被敲响了。
陈均启开一条门缝,见过一次的席禹泽手下小宋站在外面,慌里慌张披头盖里兜下一句话:“二少爷被容涛抓走了!”
──容涛越活越回去了啊!
陈均特想笑,还没说别的,小宋自觉弯腰,态度恭恭敬敬的:“陈爷,我们二少爷说,他不在我们就听您的!”
得了,陈均挥手:“没事,容总那是叫你们少爷去做客呢,我这就去把他带回来。”
年纪不大的小宋有点担忧自家少爷,还是充分表达了他为人下属的尽忠尽责:“陈爷,我们二少爷还说了,他不在我得跟著您确保您的安全。”
跟他们少爷一个傻样。陈均无语翻个白眼:“你们少爷现在就不安全。”
小宋挠头嘿嘿笑:“有陈爷在,少爷一定安全。”
主子奴才一个德行,陈均无话可说了。下楼出门开了车就往容氏大楼走,半路上打了几个电话,心想容涛那点心思自己可太清楚了,最多让席禹泽受点皮肉之苦,怎麽著席家也不是吃素的,容涛再没脑子,也不能把席家二少真的怎麽样。
这麽一看容涛简直是多此一举,闲的扯淡。
宾利停在容氏大楼的门口,陈均跨出来,瞧见人来人往,赶上中午午休的时候,不少认识他的人都上来打招呼,他挂名了某管理层的职务还没正式辞职,因此都还是老称呼叫他一声陈部长。
陈部长和容总这段办公室恋情终於结束的消息还没怎麽传开,容涛更巴不得赶紧复合,除了几个陈均这几日喊著交接工作的,所有人还以为二主子仍是那个二主子,纷纷避退不敢拦他的路。保安们都是曾经小弟,更是点头哈腰上来喊大哥。被陈均一脚踹在屁股上,笑著说不许搞黑社会那一套。
“是是,陈部长!”後勤处的搓手讪笑:“这不是叫顺口了麽,您永远是我们的大哥不是?”
陈均一声嗤笑,懒得废话直接道:“你们容总在哪儿呢?”
那人茫然答道:“上午瞧见出了门,再没看见回来过,车也早开走了。”
“哦……”陈均拖长了一个字,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果然看到对方颇为不自在的神情。转了身就出了大楼,身後小宋有点著急,按捺不住问:“这是……?”
陈均古怪的笑了笑:“一身黑的时候还有点胆色,漂白了倒是都学乖了。”
小宋没听明白,跟著他懵懂拐到大楼後面小巷,从後门进了地下停车场,停车场里光线昏暗,最亮的地方就是电梯附近。陈均大步迈过去,径自开了电梯门,不往上反倒按了向下,又劈里啪啦点了几下不知哪里,电梯缓慢开动,重心竟然真的一沈。
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现代密室,不带逃脱游戏的那一种。出口仅此一个,也没什麽按错了就爆炸的噱头,光是个还涉黑时候放点不干净东西的地方。容涛想要人不知鬼不觉的给席禹泽点苦头,除了这里也没别的方便处所。
这地下室废弃了也很久了,地上脚印分明,空气里弥漫著一股子陈旧腐烂味儿,还有若有若无的酒气。席禹泽被打成猪头样绑在椅子上,看见陈均进来就是眼睛一亮,嘴巴被堵上了,呜呜咽咽的也不知哼唧了什麽。一旁容涛没穿外套,捋著袖子在发狠。
房间里没有第五个人。容涛脸色很难看:“你为了他真的来了?”
“我不是为了他。”陈均矢口否认,又很直白摊手:“我是为了我自己。”
他随手拉了空椅子就要坐,席禹泽拼命给小宋递眼色,後者居然能在那肿的看不出眼白的眼睛里看出命令来,冲上前用衣袖把黑椅子擦成灰色,又用衬衫弄成白色,才恭请陈大爷歇歇脚。陈大爷大刀阔斧坐下後翘起二郎腿,口中冷笑:“你把席二少打死了也没事,反正不算我的。”
席禹泽又开始支支吾吾发声,眼皮子更显肿大。容涛被戳中了心底空虚郁卒,越想越生气,顺手又给他肚子上一拳:“妈的,敢动我的人?”
陈均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的刺激他:“我和你已经分手了。”
容涛气得从半死几乎到全死:“分手了可以复合!”
“我不想和你复合。”陈均加重了那个“你”字,在椅子上姿势都没动,抱臂眼底一片漠然冰冷:“打完了麽?打完了我带他走。”
容涛扯掉席禹泽嘴巴里的破抹布,席禹泽可怜兮兮叫了声陈陈宝贝儿,陈均没看他,与容涛四目相对,眼神平淡乃至於陌生。
容涛被这种眼神激怒了,他抄起一边球棒还要打,陈均终於起身,走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动作,很平静的说道:“容涛,别这麽幼稚。”
“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容涛忽然反驳他:“林林被打是不是你干的?”
被打了麽?断腿了麽?陈均压根不承认,轻蔑冷哼:“他是个什麽东西,被打了关我什麽事?”
“除了你还会有谁?”
“除了我为什麽不会有谁?”陈均不愿意让容涛在这件事上大作文章,故意把话题往外引:“说不定是谁看他不顺眼,啧……容总这麽心疼小情人,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
说话间他已经再近一步在席禹泽身边站定,容涛本来也没有弄死席家二少的想法,早晚要扔他出去。任由陈均给席禹泽松了绑扶起来。席禹泽便靠在他身上委委屈屈的喊疼。
陈均掂起席禹泽下巴瞧了瞧,怎麽看怎麽像人头猪脑,伸手戳了戳肿的最厉害的脸颊,憋著笑道:“你也不害臊?”
席禹泽怔了下,迅速顶著一张猪头脸凑过来索吻,陈均哭笑不得把他推给小宋,空椅子上好大一团灰白色,再看席禹泽屁股上两个黑乎乎的圆形,忍不住直乐。
席禹泽哀怨的声音堪比冷宫娘娘:“陈陈宝贝儿,我为了你可遭大罪了。”
他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