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被人用钱塞在内裤里的滋味麽,你知道每天像行尸走肉一样看见身上换着不同男人丑恶的脸,你知道被人用烟烫,被人用脚踩,被人辱骂着贱货还要去拾起摔在地上的钱……你什么都不知道……”米乐的情绪也开始失控,所有的隐忍在今天爆发,连带着肩膀也开始抖动。
“我是不知道,可我愿意知道。”去抢米乐的外套,胡乱的从里面掏出他的钱包,把里面所有的钱都扯出来,抓住米乐的手让他捏着钱,“这样我就可以知道,只要我尝试过你所有的过去,我就能和你一样,是不是?”另一只手去解自己裤子的皮带,米乐挣脱我的手,捏着所有的钱散落一地,我看见他颤抖着,通红的眼睛瞬间涌出液体,大颗大颗的掉眼泪。慢慢蹲坐在地上,环手抱住膝盖,把头埋在腿间,什么声音都没有,只剩肩膀猛烈的抖动。一个人太痛苦的时候,是哭不出声音的,连抽搐的声音都没有,在无声中撕心裂肺。
我连抱住他的勇气都没有。现在的米乐脆弱到,怕一碰就会碎。
慢慢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很深的吸上一口,最近我真的抽了太多烟,阴影从肺部已经转移在了心上,整日沉闷的发潮。
海苔般的覆盖,阴湿的情绪。
过了很久,米乐抬起头,红肿的眼睛,满脸历史痕迹般的泪痕,我伸手做拉他的动作,他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米乐,我想拉你起来,拉你去未来,求你伸出手。
拉米乐坐在沙发上,我们并排坐着,都整理好了情绪。我点起烟,又拿出一根递给米乐,他摇了摇头,推开我手里的烟,“我只想抽一小口。”他伸手从我嘴里拿出烟,学着我的样子夹在食指和中间之间,放在嘴里吸了一口,想把烟吞下去,可还是被烟呛到了,猛烈的咳嗽。我拍拍他的背,等他好点,又把烟递给我。“一点也不好受。”
“我爸得肺癌死的,所以我妈最讨厌的就是抽烟,她告诉我,哪天我会抽烟了,就不要认她了。”米乐看看我,又伸手把我嘴里的烟拿了出来,掐在烟灰缸里。“你也少抽点,这东西有毒,不好。”
“他死了以后什么都没留给我们,只留了一大堆的借条。我记得那时我上小学,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让我回家。我特别高兴,可以不用上学了。回家以后就看见我爸躺在门板上,用被子盖着,我想这天多冷啊,他就躺在板上,想去叫他起来回床上睡。呵,然后就被我妈抱着哭,我妈的眼泪就顺着我的领子流到脖子里,在那么冷的天,那眼泪是滚烫的,烫的心都烧了。”米乐停了下,又转头看看我,我知道他在说给我听,而并不是在说给自己听。摸摸他头,把他揽过来,靠着我。
“我想让我妈过好日子,永远也不要流那么烫的眼泪。”米乐靠在我胸口说话,那些话是透过胸口直接要我心里的,全部说给我的心听。
“她不信老天,说老天没长眼睛,可能老天听到了吧,让她生病,尿毒症。她不告诉我,一句话都不说,每天疼的晚上不睡觉满大街走。有次她疼晕了过去,被人抬去医院,我才知道。这种病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做肾穿刺,再找到肾源,做移植手术。她不肯治,我逼她,要是不治我就不上学。做肾穿刺让她疼了三个晚上,可她怎么也不敢叫出声,怕我听见担心。”米乐细细的说着,这个故事在他心里埋久了,说出来仿佛带着泥土的味道,厚重的压在心上。
“我骗她我被北京的高中看中了,学习好还有奖学金,当时我的班主任也帮我骗她,寄了一张假通知给她。他让我来北京挣钱,这挣钱最快,可十五岁哪个地方敢光明正大的雇佣我,我就在酒吧的后面洗碗。再后来,酒吧的老板看我样子可以帮忙上些酒,我白天帮忙发宣传单,做散工,反正中介安排去哪就去哪,到晚上去酒吧帮忙上酒,有时酒卖的好会拿些回扣。一年的时间,只凑了两万,而她的病必须要做肾移植,要20万。我的事被老板知道,他告诉我有客人看中过我,去卖的话很块就可以凑到钱。我不肯,他也没办法。找了我几次,都被拒绝了。再后来,他,他对我下了药。”米乐说到这,停顿了很久,我能感觉到他起伏的情绪,慢慢在被他压抑下去。
“等醒来后,身上的衣服被摔在一边,我打不过他,我就咬他,给一群人摁着打。他说我反正也被上了,不如出来帮他卖。我死都不愿意,他就拿光盘给我看,里面是我,被……被……”米乐哽咽在这里,我轻轻抚摸着他的背,陪他一起沉默。
“他说我要是不肯卖,就把这个碟子寄给我妈。不能,我不能让我妈知道我在北京过的生活,不能。”这段经历让米乐再次情绪激动,我感觉胸前的衣服被眼泪打湿,贴着心来的潮气。
“原来卖真的最挣钱,那些人闭着眼睛就可以摔过来一万,只要我不闹,不叫,不就是疼点,忍忍就过去了。遇上会打人的最好,因为他们怕出事,事后给的更多。我就是在那时候认识李之行的,他在酒吧里唱歌。他和我不一样,他有梦想,他想唱歌给所有人听。他是唯一不会看不起我的人。有时候客人太……就会让我发很高的热,每次都是他帮我买药,照顾我,我把挣来的钱都寄回去,骗我妈我的实验得奖,奖了很多钱。寄的太多,以至于自己一分钱不剩,所以他总是带酒吧里的果盘和面包给我,发工资了就带我吃好的。我一直记得他说我太小了,需要有个家。我问他能给我个家麽,他说能。”听到米乐说能时,我的心一沉。但完全能体会,在那个时候,那个能字对米乐来说就是整个天。就算是世界末日,那片天都不会塌,因为那个家和天都在他的心里,一直都在。
“他来北京早,赞了些钱,就等买首可以让他唱红的歌。后来我挣到了我够的钱,我妈也做了移植手术,我不想干了,去和老板说,可是他不给,每次去问他要光盘都给打的半死。再后来他要我出十万买他的盘,我们就一笔勾销。可是十万不就是让我再去卖,我实在没办法,不去卖就被打,经常被打的连走也走不了。李之行总帮我躲着他们,可毕竟他也在酒吧唱歌,找不到我,他们就找他。有天他兴奋的告诉我他终于等到那首可以让他唱红的歌,要花十万去买歌,我特别开心,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笑的那么开心。他说等他唱红了,就会有钱,然后就能给我个家。第二天我就被人抓走了,李之行拦着也被跟着抓了起来。我们两都被吊起来打,看我已经快撑不住时,他说愿意帮我把光盘买走,愿意帮我出十万。那样他就放弃了他来北京的梦想,放弃了那首可以让他唱红的歌。你能理解么,梦想是一个人的信念,他的信念没了,活着就像死了。”米乐回头看看我,我点点头,我知道那些梦想成名的人,虽然一直觉得他们太傻,但现在我可以理解李之行,也理解成名对他的意义。
“他的腰就是那时候被打伤的。呵,我这么瘦被打打也就骨折,却没留下病根。”米乐还傻兮兮的捏捏自己手。“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我对自己说只要他不赶我走,我就一直陪着他。你信神麽?我妈做完手术后就信佛教了,那是一种信仰。她告诉我佛都看的见,谁好谁不好,佛知道。再之后国内就兴起了选秀,他不肯参加说那不可信,是我非拉着他去试一试。他前越走越前,信心也就越来越多,现在的他虽然一心只想做好自己的工作,顾及不上我,我也知道成名了以后必须离开他,那样会影响他。可现在我能还他点就还他点,钱可以还完,而情是还不清的。”米乐从我身上起来,很认真的看着我,“领导,你真的是好人,但请你别对我好,我欠李之行一个人的就已经还不完了,不想再拖欠你的。不然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还不完。”
“这不是你欠我的,是我欠你的,也许以前欠你的,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还你。”米乐刚想说什么,“不是现在,只是说哪天你还清了李之行,你就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只要个机会,对你好的机会。好不好?”
米乐,看着我,过了很长时间,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是很认真的思考过再点头的,更像是种允诺。
当一切事情都挑明以后,心里更萌深了巨大的失落感,我永远也赶不上那些遗落的时光,但我想珍惜现在。就像我曾经追求过,是时间没有给我机会,现在我更要弥补回来。
米乐,哪天你想走了,我会放你自由。
我知道深情即是一桩悲剧,但像他这样的人我想我此生再也不会遇见,所以除了爱他拥有他,再者就是放他自由。我怕米乐像笼中的鸟,得不到自由关在笼里反而虚之殆尽。现在他同意给我个机会我就很满足,因为我愿意等,哪怕这个机会永远也等不到。
有些花不必开放就已很美,有些人不必得到就已很满足。
喜欢上你更像是个梦境,现在醒了,却不知道怎么再睡去,只能生硬的睁着眼睛等待天亮,
米乐,我的天会亮麽。
为我爱的活 让爱我的亡
接到唐导的邀请是在上个星期,他的片子一直是大胆启用新人,而且近几年在他手上红的新人一出场便会迅速蹿红到一线明星的地位,所以他的片子无疑对每个新人都是种诱惑。当然,他也不会白白去捧人。姓唐的的确很有才,他拍的电影无论画面还是手法,新颖独特,文艺兼备。但是他在圈子名声一直有所耳闻,每个被他看上的新人难免不先被他灌醉再下手,而且他是个gay。曾经有个新人被上后不甘心闹闹的轰轰烈烈,但这些花边新闻到了他手上也变成了电影的炒作素材。所以凡被他看上的人,基本只要肯献身,就等于和红划上了等于号。这老家伙向我们发邀请,想必也是看上了某位新人,而最近发展势头如日中天的就是李之行和阿Ken,而我宁愿他看上的阿K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