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可以再失去。
真的再也忍受不了那种感觉了。
那时的尘就发誓,不管伤得多深,都不要再蹋足医院这个冰凉。
宁愿在恋人的怀中毫无希望地死去,也不要怀著一点点的希望走进手术台,然後,看著希望破灭,一辈子孤零零地埋在这个冰凉的世界里。
曾答应,却不得不把他带到这个地方,接受上帝的裁决。
死死抓著那麽渺小的希望,明知一旦希望破灭,心里的寒冷会完全将他吞噬。但是,却依旧执拗地抓著那一丝希望,虽然只有一点点,但那毕竟希望啊。
对不起,尘,无法做到答应你的事,但并不是我没做到这个,你就可以发脾气地丢下我走掉。
希望你能为我活下去,也算是为了自己不埋在这冰冷的世界里。
贴著冰凉的玻璃,望著里面躺著的人,不敢将视线移开半分,要时时刻刻看著他。
不知这麽看了多久,只知道丁诺来劝了很多次,但浅琉泉却置若罔闻,一直看著暗夜尘。
所以当暗夜尘睫毛微颤,浅琉泉就知道他快醒了,霎时间高兴得像个小孩子。
只是暗夜尘慢慢睁开眼睛时,看到一大片没有生气的白色,眼中顿时染上了恐惧。
这里是哪里?
为什麽自己会在这里?
好冷,为什麽会这麽冷?
暗夜尘像是受了惊,立刻从病床上坐了起来,逞强的下场就是大脑一阵发黑,但根本管不了这麽多,拼命扯掉氧气罩和身上其他的束缚。
不管怎麽样,一定要离开这里。
早在暗夜尘坐起来时,浅琉泉就已经冲了进来,看他乱扯身上的东西,连忙一把将他抱住,不让他乱动,接著朝门口吼了一声,“快去叫医生。”
“泉。”暗夜尘缩在浅琉泉怀里,像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哀求,“带我离开这里,这里好冷,好可怕。”
害怕
“不要怕,尘,没事的,没事的。”浅琉泉紧紧搂著暗夜尘,一只手轻轻抚摸著他滑顺的头发,只觉得心像是被什麽扼紧了,硬生生的疼。
但他的安慰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暗夜尘在他怀里不断轻颤著,嘴里不停哀求著,只是声音却因身体虚弱而异常细微。
医生正在这时赶到,一见到这个场景,就拖著浅琉泉让他出去。
知道自己会妨碍到治疗,浅琉泉虽然不舍,却也只能放开暗夜尘。
意识到浅琉泉要离开,而自己也要任这些穿著白大褂的人随意摆布,脸上便透出疯狂的恐惧。他用尽力气拉住浅琉泉,一边躲避著医生的触碰。
“不要走。”暗夜尘像一只被抛弃的野兽般低鸣著,他感觉浅琉泉虽然万分不舍,却渐渐远去。那样的恐惧让他忘乎所有,他拼命挣扎著,从床上滚了下来,紧紧抓住浅琉泉,脸上是那样的脆弱,“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看到他这样,浅琉泉心一疼,急忙蹲下来扶他。
暗夜尘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但很快就被恐惧代替,他感觉有一枚针刺进了自己身体里,短暂的刺痛之後,就再没了反抗的力气。
呼吸慢慢缓下来,终於再也支撑不住,阖上了眼睑,身体无力地倒向一边。
嘴张了张,却终究什麽都没说。
“他怎麽会这样?你们对他做了什麽?”看到他这样,浅琉泉就快疯了,朝著医生怒吼。
“不过是镇定剂罢了。”旁边的小护士说:“请你出去,不要妨碍我们的治疗。”
浅琉泉最後看了暗夜尘一眼,他知道暗夜尘最後要说的是什麽,但是,缓缓从地上起来,朝著门口走,即使知道,也不能做到,即使知道他害怕,也只能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他没得选择,要是不那麽做,他的尘,会死的。会永远离开他。
而这一点,绝对不允许。
走出病房,门就从里面关了起来,无力支撑,身体顺著门滑落,瘫坐在地上。
低下头,一滴晶莹的泪从眼中滑落,浅琉泉愣愣看著自己的泪,从小到大,从来没哭过,可现在,却忍不住掉了眼泪,虽然只有一滴。
暗夜尘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熟悉的味道让人安心。
“你醒了啊。”浅琉泉一直守在暗夜尘身边,因为劳累而忍不住趴在床边睡著了。感觉到些许的异样,就醒了过来,一抬头便看到暗夜尘睁著乌黑的眸子,关切地询问,“身体感觉怎麽样了?”
暗夜尘有些茫然地看著他,很快就将之前发生的事全部记了起来,那些恐惧现在想来依然带著些许的寒意,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怎麽?冷吗?”浅琉泉连忙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帮他掖好被子。
暗夜尘却伸出手,拉住浅琉泉,眼中依旧带著恐惧,“泉,我好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浅琉泉原打算等他醒来好好质问他一番,为什麽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为什麽会无缘无故惹到路川?又是为什麽让别人触碰他的身体?
一想到这些天的心惊胆战,浅琉泉心里就散发一种恨意。
但看到他这麽脆弱的样子,却也不忍心质问,轻轻抚摸著暗夜尘的脸,“没事了,既然是梦,就忘了吧。”
“嗯。”暗夜尘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麽,忙问道:“简罹没事吧?你有没有为难他?”
浅琉泉的脸在一瞬间沈了下来,“他怎麽样了关你什麽事?”
虽然意识到浅琉泉生气了,但暗夜尘心里实在担心简罹,急急问:“他是我的好朋友啊,快告诉我,他到底怎麽样了?”
“好朋友?”浅琉泉眼中溢出杀意,冷冷地说:“你这麽关心他,恐怕不单单只是好朋友吧?难道不是他强迫你的,而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
暗夜尘全身一震,脸色苍白,看向浅琉泉,过了很久才说:“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吗?”声音里竟带著几分悲凉。
浅琉泉心里一疼,转过身,朝著门口走,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他没事,你才刚出院,身体还没恢复,好好休息。”
暗夜尘看著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不由觉得涨涨的,很难受,用被子裹住脑袋,将自己丢给黑暗。
没过多久,门又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暗夜尘正在生闷气,依旧把头藏在被子里,闷闷地说:“你又来干嘛?”
“少爷,你真是没良心啊。”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
暗夜尘拿开被子,就看见丁诺站在他面前,努了努嘴,“干嘛?你也要帮他啊。”
丁诺将拿进来的粥放在一边,“这回连我也不得不责备你了,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浅少爷是怎麽过的?你还在重症病房的时候,浅少爷只能在外面看著你,虽然这样,他也还是一直看著你,不曾离开。你刚脱离危险,他就把你带回家来了,他知道你害怕医院。这几天,他一直不眠不休地照顾你,好几天都没有合眼,人都瘦了一大圈。至於简罹,因为你说过不准碰他,浅少爷拼命忍著心里的愤怒,才忍住没伤害他。”
暗夜尘低著头,心里有愧疚,却依旧抵不过愤怒,他竟然这麽说自己,这麽不信任自己,这一点绝不能原谅。
丁诺看出暗夜尘眼中的倔强,继续说:“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要死了,我想你应该知道他心里的恐惧。他哭了呢,看到那麽脆弱的少爷时,你该知道,他从来了不会哭。可那次,却忍不住哭了。”
暗夜尘惊讶地看著丁诺,他很明白泉是怎样的人,不论发生什麽样的事,他从来不哭。心里很愧疚,但丁诺并不打算就这样结束,继续说著,“可是少爷醒来之後,非但没关心一下浅少爷,反而一直担心著别人,这样子,怎麽能不让人伤心呢。”
暗夜尘没有说话,低著头,心里却很後悔,自己实在太自私了,明明错的是自己,却把一切都丢给他承担。
等下泉进来,一定要好好道个歉。
喂粥
丁诺滔滔不绝地讲了老半天,突然听到一阵怪声音,他看了看暗夜尘,正想询问,却见他一脸的不好意思,当即就明白过来了,“少爷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听丁诺这麽讲,暗夜尘的脸就更红了,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丁诺帮暗夜尘坐了起来,顺便在他身後垫了个枕头,“本来就是给你送吃的来的,但一说起来就忘记了。”说著拿过一旁的粥,舀了一勺吹凉,递到暗夜尘嘴边。
“我,我自己来就好了。”暗夜尘一把接过碗和勺子,用勺子搅了搅粥,就舀了一勺直接放进嘴里。因为事先没有吹凉,刚放进嘴里,就烫得差点跳起来,想吐出来,却听到丁诺说:“这可是浅少爷亲手做的呢。”
暗夜尘听到他的话,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就愁眉苦脸地杵著,不知该怎麽办。
浅琉泉其实一直在外面,一看他这样,也顾不得刚吵过架,连忙走到暗夜尘面前,吻住他的唇,将他嘴里的粥用舌头卷出来吞进肚里。
又拿过一旁的凉水,递到他唇边。
暗夜尘被烫得嘴都麻了,连忙接过水,一口就全喝了下去。想起刚才的情景,脸就又红了。
浅琉泉像是根本没注意这些,用手把他的嘴弄开,看他烫得发红的内壁,怜惜地问道,“疼吗?”
暗夜尘嘟著嘴点了点头。
“干嘛脸红?”
暗夜尘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这麽问,连忙狡辩,“脸红吗?大概是烫的吧。”说完又故意回头埋怨,“诺你是故意的,拿那麽烫的粥给我喝,还不提醒我一下。”
“还敢说?”浅琉泉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也随他,用手指弹了一下暗夜尘的额头,“你是小孩吗?什麽事都要别人伺候,吃之前总该先吹一下吧,再说了,既然烫了,就吐出来,干嘛含在嘴里?”
暗夜尘揉了揉额头,装出一副特委屈的样子,“明明是他欺负我,你还帮他,实在太坏了。”
浅流泉用两只手搂住他的腰,在他耳边轻轻说:“那要不要再坏点?”
暗夜尘知道他在指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