坷死了之后最伤心的是谁?是你么?是那个老家伙么?不!是我!!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唯一的亲人,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和我有着完全相同的血缘,最爱他的人是我!是我!!”她的双手在空气中挥舞着,有点歇斯底里。“我爱他,你没有办法象象我有多爱他,”她突然哭了起来,跌落回沙发深处,手捂着脸肩头颤动,“他死了,老狐狸立刻忘记了他另结新欢,早忘记了他在坷还活着时,用了多少卑劣的手段,而你,虽然似乎一直记着坷,可是你一看到随意立刻就把坷忘在了脑后是不是?只有我还记得他,即使那个孩子长得再象坷又能怎样?就是他,夺走了坷的性命,无法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活在世上却把坷从我身边夺走,我不能。”
“纥,你还在迁怒于随意,坷之所以会死,明明是因为你想驾车和他同归于尽,他舍去自己的性命才保住了你和孩子。直到现在你也仍然不肯承认么?”
“不是!”美女的脸孔已经变形的有些吓人,“是他!都怪他要出生,坷才想要离开我,如果没有他,坷还是我的,坷才不会要抛弃我!坷是我的,他只能是我的,他不可以离开我。他是爱我的,他亲口说他爱我…………”
“纥,”司徒不安地抓住她挣扎的肩膀,她的身体抖得厉害。
“我知道对他下药设计他是我的不对,可是谁叫他总是想要离开我,我以为只要我有了他的孩子,他就不会再以我和他之间的血缘关系为借口拒绝我,在神话里姐弟都可以结婚,为什么我和坷就不可以?”
姐弟,设计,下药,结婚,怀孕…………单独的词在我耳边轰轰响,我知道,我病得很厉害,已经到神志不清倒产生幻觉的程度了,我需要回房间吃点药睡一觉…………可是脚象是在地上生了根,我没有能力再控制它。
在我和我的脚奋斗时,虚掩的房门忽然被从里边撞开了,从里面冲出来的一身红色衣服的女人重重撞在我身上。
“你…………”她睁大着眼睛瞪着我,原本娇俏的杏核眼大得空洞而恐怖,“坷,”她的神色有点迷茫,以一种做作的温柔叫着一个名字,“坷,你来看我么?”当她的手在摸向我的脸孔时,我不受控制的脚已经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向后大退了一步。
我的样子一定很滑稽,因为她大笑起来:“你以为我神志不清了,把你和坷搞混了对不对?”她的声音里有那么多的恶毒,“不,我知道你是谁,陈随意,刚刚我和司徒的对话你全听到了是不是?你对自己的身世有何感想?说出来妈妈听听。呵呵呵呵,一只看着你长大的那个孤儿院的老院长,即使明知道你是姐弟乱伦的孩子也仍然愿意收留你,她有没有常常透过那瓶底一样厚的镜片每天窥视你?就象我把你送过去,讲述你的身世是她对我做的那样?!在他的关怀下你的童年有没有很快乐?”她狂笑起来…………象童话片里的老巫婆。
我愣愣的看着她,没有反应。
…………她一定不年轻了,远看时看得不真切,她的美貌是那么的耀眼,可现在这么近距离的映入眼底的,全是她大笑中深如刀削的皱纹,她有多大?我猜不出,可是,也足够大到有一个成年的孩子,他们,也就是她和司徒空越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么?我糊涂了。
如果我一直拒绝相信,那么,一切是不是就不再是现实?我求救一般望象司徒,请告诉我,你刚刚不小心和我开了一个愚人节的玩笑,请告诉我,你忘记了今天并不是四月一日,请告诉我…………什么都好,请你开口说些什么吧,不要让我被着刺耳的尖笑声淹没…………
“对不起,”司徒说,我热切地看着他,希望他一开一合的嘴唇可以说出我希望的语言,“等我一下,我会向你解释!”他手忙脚乱地去拉那个狂笑的女子。
“怎么?”她眼神妩媚地看着司徒,“怕我再说出什么会伤害他的话么?可是我说的都是事实啊,你是不是太宝贝他了?是喜欢上了他这个人还是喜欢上了他这张和坷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司徒不肯让她再说下去,拖着她的手臂,硬把她拖进了曲曲折折迷宫一般的地道,即使他们离开之后很久,地道里也一直回响着她尖锐的笑声。
司徒说“等我一下”,我为什么要留下来等他?等他回来详细的解释么?不需要了,我要离开,头一直在痛,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只是:离开!
第十三章(章节很混乱,但内容是连着的)
深深呼吸,离开似乎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跟随着司徒刚刚离开的脚步,轻易地就走出了错综复杂的地下迷宫。
此时此刻,懦弱到毫无抵抗力的自己,可以去向哪里?
我,从来不曾拥有过可以撤销防备全心信赖的疗伤之处。尔虞我诈,早溶进血液里,不死不休。有朋友,在我有酒肉的从前;没有知己,在我如此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当下。而我一直渴望的,家,母亲,怀抱,更是现在最大的讽刺。
总要找一个地方吧。
孤独的山崖?无边的大漠?或者,深海美人鱼的宫殿?
都是好遥远的奢望。
我在自己脚的指挥下,上了计程车。然后,车子停在一栋大楼前。
懵懂抬头。
韩氏的商业大厦。韩镜垒工作的地方。
我有说过要在这里停车么?奇怪的司机,还是奇怪的自己?
终于还是下了车。
以前,我也来过这里,并不是以韩镜垒的情人的身份,当时我是以一个律师的身份做掩护。
我走向接待处。
“总经理现在正在开会,请您直接先去他办公室稍等一下,他会马上过去。”接待小姐笑容亲切而甜美。
我微笑着回礼,她在瞬间通红了脸孔。
司徒说我有惊人的美貌,是的,我知道,自己长得不算难看,要不然也不会在孤儿院落入危机时,头一个主意就是:出卖色相。
只是,现在的我,穿着早晨起来皱巴巴的衬衣,脸上的神气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憔悴成什么样子,她居然还会为我的微笑红了花瓣一样的脸颊,是不是应该开心的大笑三声?我至少,并不是一无所有?!
电梯升上二十一楼,在秘书的点头微笑里,推开韩镜垒办公室房间的门,扑倒在长长的沙发上,在淡淡的皮革的味道中,昏昏沉沉。
“随意?!”谁?谁在我耳边嗡嗡翁?我的休憩还未足片刻,不要打扰。
身体一轻,被抱近一个凉凉的怀抱里。
我的体温向来偏低,所以我喜欢韩镜垒温暖的身体,这个怀抱,很熟悉,但为什么不是惯例的温暖,反倒冷冷的,似乎吹了很久的风。
“韩?!”我轻声昵喃。
“是我,我叫医生过来好不好?你身体好烫。”
不是他变凉了,而是我变烫了么?
撒谎。
我才不要相信!
“困。”我揪住韩的衣领,脸颊在上面磨蹭。
“好,知道了,我抱你去里面睡觉好不好?”
我仍然闭着眼睛,摇晃了一下脑袋算是点头。
韩镜垒的办公室附设有一个小小的套间,用来休息或在必要的时候沐浴更衣。我被放在软软的大床上,鞋子也被韩脱掉,然后是一床温暖的被子卷住我的身体……
“热…………”我挣扎,不想被他包起来。
韩的额头贴上我的额头,然后,他低低发出一声惊讶:“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我立刻抓紧被子,仿佛那是什么千斤的重物,足以保护我不会被他拖走。
“乖,不要闹别扭,你在发高烧,必须去医院。”
我讨厌医院,我讨厌医生,即使我总是劝别人生病药去医院,但我自己,能够躲医生多远就要躲多远!可以吃药的时候决不打针,可以打针的时候决不输液。每次生病,为了不去医院,我也会强迫自己好起来。
“不!”我毫不妥协,半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似乎不去看他就可以不用去医院。
“那…………总要吃点药再睡吧?!”韩镜垒叹息着妥协。
“好。”我把脸转回来,努力调整已经模糊的焦距,打起精神。比起去医院,吃药真是一件堪称幸福的事情了。
韩镜垒出去了片刻,端来一杯温度刚好的水,另一只手里是一板感冒药。
一日两次,每次一粒。
为了快快好我非要吃两粒,韩镜垒并不拦我,看着我剥开两粒药扔在嘴巴里,大大的一口水冲下肚。
我缩回被子里,信誓旦旦地保证:“睡一觉就会好。”仿佛自己就是古往今来、天下少有、举世无双的神医。
“真是……”韩镜垒无言,他早就见识过我为了不去医院可以施展的所有手段,已经不再试图改变我的这个坏毛病,只是把被角掖紧在我颈中。
“韩,如果做噩梦,是不是梦醒了就会一切平安?”我只记得在药效发挥之前,自己有点可怜兮兮的在追问这个问题,至于他是否回答了,或者回答了些什么,都已经是我坠入无梦的沉睡之后的事情了。
醒来时,终究还是发现自己身在医院。韩镜垒哄我吃药的目的,也许就是为了等我沉睡之后,毫无阻挡地把我送进来。
惨白的墙壁在眼前转啊转,转得人头都晕了。“醒了?!”一起在转的还有韩镜垒胡子拉查的脸孔。
我想回答,可喉咙干干的一时发不出声音。
韩伸手轻抚我的额头:“还好,有及时把你送过来,差一点就转成肺炎了,真要被你吓死!”他的眼睛里有红红的血丝,熬了很久的夜么?
我打量着病房的环境,是一间僻静的单人间:“我睡了多久?”
“睡?!你到说得轻巧,”韩镜垒皱眉,再皱眉,“你整整昏迷了两天,无论医生是要打针还是输液,你都一声没吭,乖的不得了。”瞪着我,眼光那么凶恶,似乎恨不得把我当成感冒药一口吞下肚。
怪不得我的胳膊这么痛,原来在我‘睡觉’的时候,已经被无良医生扎过好多针了。扎都已经扎过了,再出声埋怨也挽救不回什么,我知时务地一言不发。
“真是!”韩又在叹气,他最近叹气的次数有增无减,“都这么大的人了,不会照顾自己也就算了,竟然还象小孩子一样害怕打针、输液、看医生。”
…………即使韩镜垒一直在我眼睛里转来转去,我也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