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维新贤臣正是通过其所著之书了解西方,学习西方,进而兴革国内事物。象国民教育这样的政策,基本就是从西事记闻当中直接照抄的。
而反观这会的“我大清”,还在几十年当中抱着魏源的《海国图志》说事,这本不仅仅是只涉及了西方的一些皮毛,大概就是船坚炮利之类的东西,更重要的是谬误极多。在这十九世纪末最关键的二十年当中,中国竟然没有一本系统介绍西方,研究西方的书籍问世!
就算有了同治五年,出使泰西诸国斌椿,将旅西所见著有《乘查笔记》一书,进而刊于京师,虽说其更倾向于猎奇,且对西方观感全流于表面,却也是一时通国传观,抄襄阳播掿之词者,顿为纸贵。
如张之洞、李鸿章为首的士大夫阶层不是不需要这类书,否则也不会有《乘查笔记》的洛阳纸贵。这会的统治阶层也极端需要通晓洋务的能员,结果能用的,不是译书局培养的只会洋文的翻译,就是很少几个当年的留美幼童。很难谈得上了解当时世界各国内情。求贤诺渴的大员们更是千方百计的招募精通洋务的能员,早在十几年前,李鸿章与沈葆桢各出白银三千两;共六千两白银作为伍廷芳的年薪。
而现在,张之洞让自己将游历欧洲所闻所见书写成册,这是为何?难道是想借自己之书,令国内大员、书生全面了解西洋?了解西洋因何而强?
自然,实际上从未游历欧洲各国的唐浩然写不出一本全面介绍西洋各国经济、政治、文化历史的书,更不可能对西洋各国的国体、政治加以解析,事实上,这会的还抱着“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大员们,也不需要这些,他们需要的是对西洋的最直观的了解,这本书只需要回答一个问题——西洋为何强,如此便足够了,大员们可通过它知道西洋之强在于科技,在于教育,而其它人亦可从书中窥见西洋强大的根源。
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原本很复杂的简单化,变成简单的历史故事,让人更直观的了解西洋各强国的历史、文化更重要的看到他们的崛起之路。
于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唐浩然选定了抄袭后世的《大国崛起》,将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法国、德国、美国、俄罗斯,甚至还有日本、奥斯曼帝国这十个国家作为《大国崛起》的主角。
尽管在书写的过程中曾看过的《大国崛起》一书,在唐浩然的脑海中记忆极为清晰,但在书写时,唐浩然还是加入了许多东西,在讲述各国崛起之路时,同样将世界当时各主要强国的政治、经济、教育、军事、外交战略等等层面,在其变革过程中条理清晰的将其一一介绍,如果说与张之洞“聊西洋”时,他还是引用大国的崛起的话,那么写完了葡萄牙一书后,却已经脑洞大开的引入其它诸多方面的内容。
在随后的航程中于“粤秀”二等舱舱室内,唐浩然他每天除去吃饭,便是不停的写着,至于船到了什么地方,船外是什么景色,是不是快到了上海,他都没有注意到,而为其润笔的辜鸿铭同样也忙了起来,每天都要为其书写的内容加以润色。
在船驶入长江口,即将结束这漫长的航程时,在船舱内张之洞放下手中的湖广地志时,环视一眼舱室,却像是少了什么似的,便问道一旁的赵凤昌。
“汤生这几日在忙什么?似有几日未见他了?”
几日来,从不见客的张之洞一直沉迷于有关湖北湖南两省的书籍。从历史沿革到近世建制,从文化源流到风俗物产,从江汉荆襄往日的大事名流到晚近湖湘人物的风云际会,他都一一装在胸中。在他看来,这些湖广省情要远比言不由衷的客套话、别有所图的殷勤款待重要得多。惟一中断的一次是在得知彭玉麟病死衡阳的讣闻时,他整整半天伤感不已,并亲笔写了一封悼函,寄给老将军的亲属。也恰因过于沉迷,反倒忘记了吩咐辜鸿铭办的事情。
“香帅,您不是让汤生为唐子然所著书稿润色嘛,这几日他们两几乎寸步不离舱室,于舱内书写书稿。”
赵凤昌的回答,让张之洞这才想起早先的吩咐,想到那日与唐子然的长谈,顿时便来了兴趣。
“子然的书写的如何?快,请子然……”
话到嘴边,张之洞又改口道。
“请汤生过来,把子然已著的书稿拿给我看一看!”
之所以令唐浩然将西洋游历书写成书,不仅只是因为张之洞急欲了解西洋,整个大清朝又有几人不欲了解西洋,而这些年能够像唐浩然那般,深入浅出的说出西洋各国历史、文化、政治、军事、科技等物的却是前所未有。
不过片刻,得了吩咐的辜鸿铭便握着厚厚的一叠已加润色后的书稿,兴高采烈地从自己所住的二等舱向头等舱快步走来。
“香帅,纵是您不来喊我,我亦会来找您,你快看看吧!这便是子然所著的书稿”
辜鸿铭冲着一身便服斜躺在软皮沙发上的张之洞大声说着,他的神情显得很是激动,面色红润的他,甚至还显得有些亢奋。
张之洞放下手中的《荆州府志》,见辜鸿铭这般模样,虽说对唐子然的书,同样充满期待,但却按下心底的好奇。
“哦,是什么好看的,让我也看看解解闷。”
“香帅,您看看这个。”
辜鸿铭将手中的书稿递了过去。
“这几日,子然终日伏案疾书,现在已写出葡萄牙篇、西班牙篇、英吉利篇、法兰西篇、俄罗斯篇,真可谓是前所未有之奇书!”
辜鸿铭的话令张之洞好奇心更浓,他接过书一看,便见到书是用洋笔写成,心里顿时便觉有些不悦。
“既是国人所书,又怎么能用洋书写呢?”
辜鸿铭见状忙连忙说。
“香帅息怒,只所以用洋笔书写,只因子然写的太快,每日四五万字之书写,我也只能用洋笔为其润色,以尽快让香帅看到。不过……”辜鸿铭突然又是一笑,
“子然的文章写的还行,虽说大都是白话,但就是错字太多!”
“错字多,哦,这也属难免,毕竟他在西洋长大,能习汉字已属不易。”
张之洞点头应着,但旋即却被纸上所写内容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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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言非是用人道
武昌,江轮慢慢靠近司门口码头时,早已等候着的湖北巡抚奎斌,带着武汉三镇各大衙门的官员立即走到江边来热情接待,接着又在总督衙门举行盛大隆重的接风酒会和交接仪式。所有从
九品以上的官员们全都紧张热烈兴致勃勃地参加这些活动,丝毫也不以繁琐冗长、耗时伤神为意,有几个因阴错阳差没有收到请柬的低级官员,为没有出席这场盛会而忧心忡忡、惊疑不安,不知何故而失去了这个资格,十分当心头上的那顶小乌纱帽能否戴得下去。就连年近古稀身患重病的藩司黄彭年也硬撑着病体应付着,待到两天的仪式结束后,他便重新躺到床上去了。
走进奎斌所布置的豪华气派的大签押房,张之洞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幅《古北口长城图》高高地悬挂在北面正墙上。这幅气势磅礴的丹青,从太原到广州,如今又随着主人来到武昌衙门。张之洞凝神看着,觉得自己既像那蜿蜒的长城,又像那高高耸立的关楼,心中很是自豪。他转眼看了看摆在房间正中央的那张宽大的案桌。案桌上已叠起尺余高的文册牍书。他顺手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件,乃是军机处寄来的四百里急件。看收函的单子,已是十天前便到了武昌督署。出了什么急事,让军机处发这样的快件?张之洞边想边打开,几行字赫然跳进他的眼帘:
“近来总督赴任,辄带亲兵营随行,既多縻费,且与制度不合。据传张之洞此次赴任,随带亲兵二百人,数量之多,骇人听闻。着张之洞将所带亲兵除酌情留一二十名外,其余皆遣回广东,不得有误。”
雄心万丈的来到武昌的张之洞万万没料到,以湖广总督身分第一次收到的上谕便如此令他窝火。他恼得将军机处函件往桌上一丢,然后便直接离开书案,在铺着西洋红地毯上急速地来回走动。
急步走了一袋烟的工夫,他的心情才略为平静下来,叫门外的衙役将桑治平请来,桑治平是他于山西任上时,亲自往乡间请出的幕友,与其它幕僚不同,其是他真正的心腹,与其说是幕友,倒不如说是朋友,同样也是他二子的西席。修建立南北两条铁路,移任湖广总督同样也是出自桑治平的手笔。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先于张之洞来到武昌。
一会儿,桑治平走进签押房,见张之洞的脸色灰黑黑的,便知他心情有不快。
“遇到了什么事,心里不舒服?”
张之洞指了指桌上的函件说道。
“你看看就知道了。”
桑治平拿起军机处的函件,很快浏览了一遍,轻轻地说:“这是我害了你。”
原来,从广武军中选拔一批军官带到湖北,这个建议是桑治平提出的。为显制军的威风也为了沿途的安全保卫,总督调动迁徙时往往带着一大批亲兵同行。近几十年来,已成惯例。奉到湖督令后,桑治平对张之洞说:“广武军创办三四年了,请的是德国教官,德国陆军是当今最强的军队。广武军这几年在德国教官的训导下,很像个样子。若从广武军中的中下层军官中抽调一批优秀者,将他们编为一支亲兵队,带到湖北,再以这批人为骨干招募一支湖北新军,湖北新军便可以很快训练起来。”
张之洞这便同意桑治平这个建议,遂委派桑治平及已升为亲兵营都司的张彪到广武军去秘密地选派人员。于是桑治平、张彪便在三千广武军中挑选了一百五十名中下级军官,张彪则从亲兵营中挑出五十名自己的哥儿们,一共二百人,组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