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他脸上泛出一丝笑容。
坐在厅堂中,唐浩然的眉头锁着,昨个去拜见李鸿章倒也算是收获颇丰,后来其到是刻意结交自己,许自己到武备学堂、水师学堂任意择员,以备在朝鲜操办新政、操练驻朝新军之用。
瞧着事情是顺利,可这又当如何择员?现在唐浩然反倒是犯起了难来。这人是备着练陆海军之用的,
“大人,若是不行,便出几道题考校一下……”
别说唐浩然对军事是个外行,便是李光泽、宋玉新、韩彻他们同样也是外行,若是说勉强算是内行的恐怕,也就只有一个史腾阁,不过他在国外习的是造船,而不是海军。
这会李光泽虽说提出考校,可如何考校,却又是一个难题。
“暂时还没有这个必要!”
唐浩然摇摇头,在这个时代天津武备学堂以及水师学堂或许是中国最近代化的学堂了,一群外行人如何考校他们?若是出错了考题,丢人是一说,没准还把自己知兵的名全给毁了。
就在为难间,却听着堂外的刘四,这位镖局出来的汉子,进门恭道。
“大人,门有人递了拜贴,”
接过拜贴一看,唐浩然便是一愣。
“北洋水师学堂,苏跃扬。”
这人又是何人?
瞧着大人接过拜贴后,全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李光泽不禁有些好奇。
“这位,举许是位知兵之人!”
被人这么一喊,回神来唐浩然便笑了笑,且不管他是谁,先见过再说。
“刘四请他进来!”
在走进行辕大堂时,苏跃扬深吸一口气,然后他看了眼坐在堂中的那个穿着从二品官袍的青年,若是单瞧其年岁,其或许太过年青了,可就是这位写出了令中外叹止的《泰西策》以及轰动宇内的《盛世危言》。
“学生见过唐大人!”
在苏跃扬行礼时,唐浩然同样也打量着这个青年,思索着他的来意。
“免礼!请坐!”
待坐下后,随役不过是刚把茶倒上,退出厅堂,迎着唐大人的目光,性格耿直的苏跃扬自然无意虚伪客套恭维一番,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
“听闻大人任新任驻朝总理大除于朝鲜筹办新政之外,亦将办新式陆海军,欲往武备、水师两学堂择员为用,不知是否属实!”
好嘛!
来者的直接,倒是让唐浩然心下暗自一笑,自打从来到这个时空,还真没见过像他这般直接的人。
“确实!”
点点头,唐浩然注意到李光泽等人脸上的诧异,微微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说话,韩彻却没有笑,他只是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青年,他的相貌全不是似书生,虽说模样清俊,可肤色却黝黑非常,在他的掌心虎口处亦有一层厚蚕。
“那大人倒不用去水师学堂了!”
苏跃扬的话倒是让众人无不是一愣,这人是意思?难不成是想为李中堂“张目”?众人诧异间,只听他又继续说道。
“若大水师学堂可用者,不过生三人,师一人而已!学生已带来名单,大人无需再往水师学堂了。”
“哦?这是为何?”
反复打量着面前的青年,唐浩然对眼前这人越发好奇起来。
“学生敢问大人,是欲办海军,亦或是欲办国朝水师?”
苏跃扬的反问,让唐浩然不禁收起心底疑惑,细细打量着这个面色黝黑、身形强健,虎口指节处满是老蚕的青年,朝着韩彻看去时,注意到其亦颇以为然的点头,这年头能看出海军与水师不同的人并不多,这绝不仅仅只是名称上的不同。
“大人,光绪七年,李中堂设北洋水师学堂,但开学之初学额未满,年后对章程加以修改,一是放宽年龄,又将助学金由月一两提至八两,由此方才生源大增,可学堂内所斥者全是各科举考场失意者,他们投身水师学堂不外某个“出路“而已,只要科场再开,他们便会毫不犹豫的逃课应考而去,甚至海军才学第一的几道先生,亦都不能免俗,任天津水师学堂的总教习后,亦先后数次弃学去赴会试,试问,此等志不在海军者,如何堪用?”
说罢,苏跃扬胸膛微微一挺,直视着唐大人,用毫不客气的言语说道。
“若大人所办水师,不过只是为张名目,以固恩宠,自然……”
“大胆!”
作为唐浩然的幕僚,李光泽那能容苏跃扬这一狂生在大人面前如此放肆,在他厉声斥责时,唐浩然却是猛的笑出声来。
“好,很好!”
点头之余,瞧着苏跃扬时,唐浩然的目中不掩欣赏之意,这年头说假话、场面话的、拍马屁的人太多了,即便是百年之后,中国人亦是喜听他人奉诚,不容他人批评,在这晚清的官场碰着一个能说真话的,确实不容易啊!
感叹中,唐浩然猛的收起脸上的笑容。
“好,那你给我好好说说,那些人如何不堪用,你口中生三人、师一人,如何可用?”
第49章 可用(明天加更!求推荐)
“好,那你给我好好说说,那些人如何不堪用,你口中生三人、师一人,如何可用?”
反问之后,唐浩然便端起茶杯,默默的喝起茶来,他等着苏跃扬的答案,这个年青人,是真可堪一用,亦或仅是一狂生?
狂生亦会说真话,可其所说的目的,不过只是为了引用注目,以谋晋身之道罢了。
“回大人话!”
对他人的训斥,苏跃扬早已习已为常了,他只是平静的答道。
“且不问学堂内诸人志在科举,而非海军单就以海军官佐之培养而言,首在军人武勇之铸就,若无军人武勇为持,又谈何海战时,见敌即战、不畏强敌?”
反问时苏跃扬的神情中略带着些嘲讽之色,此时他想到的是那些同学们。
“而水师学堂内从未曾考虑过如何养成“军人之武勇”,仅仅满足于学员可堪任驾驶而已,于其说是在培养海军军官,毋宁说是在培养会开轮船的秀才。”
苏跃扬的这番评价,倒是让唐浩然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后人对满清海军的讽刺亦不外如此。
“学堂内之学员全无丝毫军人之气,个个皆是身体羸弱,全无丝毫海军之雄心,更无军人之武勇,更有甚者其皆如女子一般,课后不是发呆便是做作业,从来不运动。对他们来说也许呆在学堂里读读诗书,比于海上更合适于他们。而且其上船实习时,亦也不愿意运动,尤其厌恶各国海军通训的爬桅杆,爬桅杆等作业,非官长指派,而无人愿为,当年首批派出留英的12名精选出来的留学生,竟有两名因身体过于虚弱无法完成学业而不得不退学,虽说才学可称船政第一的严总教习,曾直言不讳的指出学堂内学生与西洋军人相比身体筋骨实在差的过于远,有意加强学生体能之训练,可所能者,仅限于简单步操,究其原因,竟是怕严则生乱,学生敢问大人,此等之徒,可堪为大人所用?”
苏跃扬的接连反问,只使得唐浩然的眉头紧锁,他曾对北洋充满了好感,认为黄海之败,败于满清,而非海军,当年北洋海军的炮弹命中率远高于日军,不逊于英国皇家海军,败是败于器不及人以及战略失误,尤其是陆军溃败导致海军孤军难敌,而反观海军自身表现则可圈可点,绝不负于近代军队之名。
但现在苏跃扬的话,却在某种程度上颠覆了的认知,在任何一支军队之中,军官都是军队的灵魂,如果他的灵魂不够坚强、勇敢,那军队又岂能为强军?
“所以,大人所用者,至少需有不屈不挠的意志以及强健的体魄,仅此一点,学堂内诸人便可尽数淘汰!无需引用!否则大人所练者不过换汤不换药之水师尔!”
略点下头,唐浩然盯着苏跃扬反问道。
“那以你之见,本官欲办海军,又当如何?”
“其实于大人心中,早有答案,又何需学生作解?”
将问题踢还于唐浩然,苏跃扬便沉默了,而唐浩然则在心中苦笑连连。
早有答案?
其实答案很简单,无非就是另起炉灶,重新育将练兵罢了,可时间……来得急吗?
在唐浩然蹙眉沉思时,苏跃扬接着说道。
“大人,所赴朝鲜者,岂只是为朝鲜练就新式陆水师,以学生看来,大人所办者,不外我朝驻朝之陆水师,以朝鲜之力创办新建陆水师,既可行以监国,又可威慑异邦,既然大人欲办新建陆水师,自当建立学堂,以培养官佐,非如此水师则不成!”
之所以会来拜访这位驻朝总理大臣,是因为苏跃扬相信其并不是给朝鲜练新军,而借朝鲜之力练驻朝新军,这水师亦是驻朝水师,若非如此,他又岂会前来投奔。
“此般,非十数年之功,而不能为!”
唐浩然微微摇头,语中全是无奈之意,自己有十几年的时间吗?
“大人,于泰西有言,十年陆军,百年海军,陆军可以十年甚至几年内就能打造出一支精锐之师,反观海军却需要经过多年以至百余积淀方可成军,如当年英国无耐心,又岂可先败西班牙,再败法兰西,若拿破仑有耐心相等,又岂会有特拉法加之败?”
话在苏跃扬口中似乎非常简单,但唐浩然岂不知百年海军的道理,岂不知道海军建设是一项需要几代人努力的长期工程,可这个道理的背后是?
又岂只是国家以及国民的耐心与宽容,更何况,中国原本就不是一个航海国家,中国人的海权意识,于其说是对大海的向往,倒不是说是海上威胁相逼逼出来的海权意识,海权者所重唯海防罢了,在这么一个没有海洋意识的国家,操办海军,谁又能理解百年海军背后的付出与忍耐。
更何况,即便是自己有那个耐心,用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五十年的时间,去打造一支足够强大的海军,但是,满清朝廷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