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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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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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正自惊疑不定,猛见两个肮脏至极的乞丐挨著墙角,正想跑入偏殿。一名香客惊道:“那是什么东西!可是鬼么?”众香客大吃一惊,纷纷闪躲开来。只留了伍定远与那卖面郎呆呆立在偏殿门口,神态尴尬之至。
  庙中一名和尚急急奔了过来,大声道:“你们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
  伍定远与那卖面郎暗自叫苦,两人身上有伤,走路已是不易,这般奔驰后已是全无体力,登时被人拦住,那几个和尚见两人满身黄白,倒也不敢真的碰他二人,只大声喝道:“你们这两个乞丐,快快给我滚出庙去!”
  两人此时心力俱疲,只蹲在地上不住喘气,哪有气力回话,一名和尚拿出扫把,往他们背上扫去,喝道:“快走!快走!别在这吓人了!”
  伍定远以往是威震西凉的捕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只是背上伤口火烧般的疼痛,全身挤不出一丝力气,只好蹲在地下挨打,一旁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人人掩鼻笑看。
  两人正挨打间,忽然有一人推开众人,走到那群和尚身边,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这般打两个乞丐。”
  一名和尚道:“我们也不是要欺侮这两人,只是他们身上臭得不成话,不赶出去不行哪!”
  那人身著家丁服色,瞄了伍定远与那卖面郎一眼,掩鼻皱眉道:“大师父说的也没错,确实脏臭得紧。”他摇了摇头,又向和尚们道:“我家夫人最有善心,见不得这种可怜人挨打受委屈,我这里有十两香火钱给几位大师父,快带他们去沐浴换衣。”
  众和尚合十赞叹,纷纷住手,那家丁头也不回的走了,一名百姓问道:“究竟是哪家的夫人,这般的好心啊?”
  另一人道:“啊呀!你连这都不知道啊!那位贵妇哪,就是当今兵部尚书的夫人,才从扬州上来没多久哪!”说著往一处指去,伍定远抬头看去,只见远处家丁围绕,簇拥著一个衣著华贵的中年贵妇,那贵妇圆圆的脸蛋,气质高雅,一看便知出身名门。
  那卖面郎原本趴在地下,忽地全身一震,直往那中年贵妇看去,好似痴了一般。
  和尚们笑道:“好啦!你们两个家伙真是幸运,遇上活菩萨啦!”说著将伍定远与卖面郎托起,带去冲水换衣,那卖面郎却似呆了,虽给人拉著,目光却始终不离那中年妇人。
  过不多时,两人换上粗布衣衫,活脱是庙里的火工,伍定远道:“兄台,我看咱们暂且躲在此处,也好歇息一阵,你说如何?”那卖面郎若有所思,魂不守舍,直待伍定远把话说了两遍,这才嗯了一声,道:“也……也好。”
  伍定远见他神思不属,倒也不以为异,料来适才斯杀定是太过激烈,这才让他心神不宁。当下两人便混在香客之中,掩人耳目,料来不要与追兵正面朝相,当不至被人认出。
  过不多时,忽听众香客大声惊叫,纷纷奔逃,伍定远吃了一惊,不知发生何事,忙转头去看,只见庙门口一人满身粪便,浑身恶臭,兀自大摇大摆地走进庙来,只听他口中还不住喝问:“喂!你们这些人,有没有看见两个全身粪便的人跑进庙来!快说!有没有!”神态凶狠,旁若无人,活脱是个恶霸。
  众香客听他问的粗鲁,无不掩嘴偷笑,那人怒道:“笑什么?快快回老爷的话,有没有见到两个浑身粪便的人?快点说!”一名百姓嘻嘻笑道:“有啊!”
  那人大喜道:“快说!在哪儿?”
  那百姓笑道:“两个倒没瞧见,一个却在眼前,老兄你去找面镜子照照,那便找到两个啦!”
  那人怒道:“他妈的,居然消遣你老子!”
  庙中和尚见又来了一个肮脏无比的乞丐,纷纷大怒,提起棍子冲了出去,对著那人就是一阵乱打,那人狂怒不已,登时和庙中和尚殴斗起来。
  伍定远见那人正是昆仑山高手钱凌异,他忍住了笑,知道昆仑山好手立时便要赶到,趁著庙中和尚缠住了钱凌异,非得赶紧逃走不可。
  伍定远回头一看,那卖面郎却不知去向,他连忙在庙中四处找寻,忽见一人呆呆的站著,面带愁容,正是那卖面郎。
  伍定远伸手拉他,低声道:“有人追来啦!快走吧!”卖面郎却似痴了,只是恍若不觉,伍定远只好连扯带拉的把他拖走,急速从后山逃走。大殿之中一众和尚们兀自叫嚷不休,料来钱凌异也不敢在京城胡乱杀人,只得莫名其妙的给人拖住乱打。
  两人往后山小径乱窜,他们身上带伤,走走停停的赶了几里路,伍定远指著一处破庙,说道:“我们上那儿歇歇。”
  两人甫进庙里,忽地下起大雨,稀哩哩的落将下来。二人各自找了块乾爽的角落坐下,稍事歇息。
  伍定远一边包扎伤处,一边喘气道:“这可真险,差点就给他们抓著了,今夜全靠兄台救命,在下感激万分。”那卖面郎点点头,却不言语。
  伍定远见他心事重重,歉然道:“都是在下连累兄台,害得你跟我四处逃亡,实在过意不去。”说著站起身来,深深一揖。
  那卖面郎忙道:“些微小事,何足挂怀。”伍定远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岂能说是小事一件?总之在下欠你一份情,日后必当图报。”
  卖面郎摇摇头,看著黑夜中落下的雨滴,沈默不语。
  伍定远见他愁眉不展,便打话道:“我与兄台亡命一场,却不知彼此姓名,说来实在难为情。”他哈哈一笑,自道姓名,说道:“在下姓伍名定远,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卖面郎叹了口气,说道:“小弟名叫卢云。”
  这卖面郎就是那落第秀才卢云。他自离开扬州后,一直在江湖漂荡,每日以卖面糊口,四海为家。闲暇时习练武艺,日子虽不宽裕,但比起给人轻视笑骂的日子,已然强上许多了,只是他始终斩不断心中的情丝,明知和顾家小姐难有了局,还是每日郁郁。
  几个月前他到了京师,就此长居下来,哪知刚巧不巧,遇上伍定远过来吃面,只因他性格易于激愤,一时冲动出头,便阴错阳差地卷进这档事情里。
  伍定远见卢云面有愁容,还道是为了他的事发愁,便道:“卢兄大可放心,我明天就要离开京城了,到时不会再连累你,可别再烦恼了。”
  卢云一怔,忙道:“伍兄误会了,小弟是为了旁的事烦恼,倒不是忧心日后处境。”
  伍定远一奇,暗道:“这人还真是奇怪,这当口还有什么事比性命更要紧的,他居然还有心思去想旁的事。”他细细打量卢云,见他三十岁不到的年纪,虽然衣衫褴褛,但那一身浓浓的书卷气还是透了出来。
  伍定远问道:“卢兄弟,我看你年纪轻轻,一表人才,怎么会沦落到卖面的地步?”
  卢云微微苦笑,说道:“乱世文章不值钱,能保住一条性命吃饭,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说著摇了摇头,无奈中却有三分自谑。
  伍定远听他自嘲,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一个乱世文章不值钱,兄弟果然是个读书人!”他笑了一阵,问道:“卢兄弟日后有何打算?就这样一辈子卖面吗?”
  卢云摇头道:“走一步算一步了。倒是伍兄以后要如何度日?那些人还会继续追杀你吗?”这回轮倒伍定远沈默不语了,王宁大人已遭革职,天底下无人能救得了自己,血案沈冤,无一得报,饶他精明强干,这时也不禁惘然。
  黑暗中两人各自怀著心事,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两人相互凝视,又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伍定远哈哈大笑,朗声道:“天下无难事,我就不信我一辈子便这么倒楣!总有我西凉伍定远出头的一天!”卢云见他脸上满是光辉,便点头道:“伍兄面相堂堂,绝非凡人,自当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伍定远听他这般说,自也微微一笑,道:“不瞒卢兄弟,我以前住在西凉,得罪了一批歹人,这才给人一路追杀,沦亡到京城来。”他自知仍是逃犯,便不愿明说自己的身分,以免吓了卢云。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仗著我身上还有一样法宝,未必不能替自己平反。大家走著瞧吧!”
  卢云一愣,奇道:“法宝?什么法宝?”
  伍定远自知羊皮兹事体大,知道的越少,便多一分好处,当下只含浑地道:“我手上有这帮贼人作恶的罪证,来日遇上了清官,自能以此平反了。”
  卢云哦了一声,颔首道:“原来如此。伍兄带著要紧东西,难怪会被人追杀了。”
  两人说了一阵子话,便把供桌拆了,取过地下的旧蒲团,分当床睡。二人面对面躺著,经过这夜的同甘共苦,忽然有了知己知心的感觉,伍定远以往只有下属围绕,难得有什么真正的好友,他嘿了一声,说道:“卢兄弟,想不到我在患难潦倒之际,还能结交到你这样的好友,真是天意啊!”
  卢云点头,转头看著门外飘下的雨丝,轻轻地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伍定远默默念著这两句话,一时触动心事,眼眶忍不住红了。
  两人累了一夜,听著潇潇冬雨,各自在庙中安歇。
  第二日两人起了个早,庙外雨势转大,望出去水蒙蒙的一片,伍定远深怕昆仑高手旋即赶到,自知越早离开京城,越是安稳妥当。他沈思半晌,想道:“听说东北人烟罕至,倒是个避祸的好所在。看眼下情势,只有逃到关外,先住个一年半载再说了。”
  他心念笃定,便问道:“卢兄弟,我现下别无去处,只有逃到关外避祸了。倒是你有啥打算?可要回去京城?”
  卢云听了这话,只低下头去,霎时前尘往事,一一飞入心中。蓦然之间,一股孤寂袭上心头,只觉人生萧索无奈,一时竟是满心寂寥,不由得叹了口气。
  满心无奈间,卢云苦笑一声,抬起头来,正要说话,忽见伍定远目不转睛地看著自己,他眼神中竟隐隐有著期待之意,卢云心下一醒,想道:“看这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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