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掌门浑身一震道:“什么?”
“绿玉今失窃了!”智开大师又说了一句。
炎黄色的朝阳,斜斜照映在少林寺红色围墙内的广场上,天上没有一丝丝云彩,地上没有微微一点的风,这将是一个炎热得使人难过的日子。
而少林寺僧众们的心中,早就沸腾了。
昨晚长白老人夜闯少林寺,击伤智慧智能二位禅师之事,已传遍全寺上下,激起了一片同仇敌忾忿怒浪潮。
这是少林寺数百年来,从未遭到过的挫辱。
掌门方丈那等深厚的修为,如今他已不克制了。
辰牌时刻。
寺外,直通登封的官道上,一阵混乱的马蹿之声,一位白发红面老人,一马当先,率领着一队铁骑,急驰而来。
他们马不停蹄,穿过少林寺头门。直进大雄宝殿前面广场上,翻身落马。
马是二十八匹,人只有二十六位,最后二匹马,背上无人,却共驮着一顶改装了的青布软轿,轿顶不高,不可能乘人,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众人下马,那两匹身驮软轿的骏骑,却无人替它解除背上的负荷,但他们十分听话,屹立不动,只在偶然之下,跺蹄长鸣两声,其声悲愤,似乎连他们都有着满腔怒恨,更不要说他们的主人了。
广场上没有一个寺僧,这表示少林有意给他们一番轻蔑和冷落。
长白老人忿怒之余。再经此一激,直气得苍须狂颤,目泪涕流,哑着嗓子,冷哼了一声,道:“少林可恶!”
语声刚落,从他身后跳出两个年纪都在五十开外,六十未到,身材同样壮实,目射精光的青衣老人。
这两个青衣老人,连同单翅大鹏丁展羽,合称长白三鸟,丁展羽为三鸟之首,是老大,他们两个,一是老二墨羽毒鸩高天来,一是老三铁嘴乌鸦陈平。
长白三鸟,在长白老人手下,份属子侄之辈,为老人的得力亲信。
这时老二墨羽毒鸩高天来、老三铁嘴乌鸦陈平同时跳出,老三钱嘴乌鸦陈平接话道:“恶狗只眼粗棍,与他们讲理实是多余,请示老人家,可否让我们兄弟两个给他们报复一下?”
长白老人寿眉一阵轩动,无言微地一点头,墨羽毒鸩高天来和铁嘴乌鸦陈平立即动身向寺前冲去。
他们横越过广场,来到大雄宝殿前的石阶之下。
铁嘴乌鸦陈平以老三的身份,却支使者二墨羽毒鸩高天来道:“你就在这儿施点手脚,给和尚们一个不大不小的难看好了。”
墨羽毒鸩高天来道:“要制倒他们几个?”
铁嘴乌鸦陈平伸出二个指头比了一比,返身向石级上登去。
墨羽毒鸩高天来在石阶上站了一会,也未见他作何举动,便笑着循原路走回。
铁嘴乌鸦陈平登完石阶,走进大雄宝殿门边,正待以内力震开殿门,却忽见两扇描金殿门“依呀”一声,竟自动打开了来。
门内,黑压压的,站满了和尚。
铁嘴乌鸦陈平老脸一红,尴尬地一阵子笑,掉头大步走回,他似因未能有机会表演,心中甚是无趣。
由门打开后,殿内和尚并未立即蜂拥而出。
先是一阵钟声,随之一阵鼓声,接着,又钟鼓齐鸣,摆足了排场。这才走出两个黄衣小沙弥。
小沙弥之后,是二九一十八个红袈和尚,再后面,才是掌门方丈,其余众僧,则在掌门人身后列阵外移。
这种排场,如用于接贵宾的场合,是极为隆重的大礼,如今用在江湖过节上,便完全不同了。这无异是说,彼此之间,巳不用讲客气了。
长白老人见少林如此盛气凌人,只气得脸色发紫,连声大笑。
前导的一对小沙弥,下了石级,掌门方丈也刚刚走出殿门不远。
就在这时,前行的两个小沙弥,忽然各发一声厉啸,返身猛扑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十八个红袈和尚。
当先的两个大和尚微怔失神之下,竟被他们一人伤了一个,倒地不起。
二个小沙弥就如失去了个性的疯狗,见人就打,顿把十八罗汉的阵势冲得大乱。
十八罗汉虽有一身出类拔萃的武功,然因事情发生得太突兀,以致他们在讶感之余,一时都忘了出手制止两个小沙弥的疯狂行为。
关外群雄个个心怀大乐,仇恨情绪为之稍敛,扬起一片讥笑之声。
少林派掌门以下,没有一个人的脸色,不铁青的可怕。
掌门方丈慈眉双剔,眼中几乎冒出火来,沉声喝道:“悟理悟玄!把他们两个带下去!”
十八罗汉中闪出二个五旬左右的半老和尚,一人截住一个小沙弥,动起手来。
那二个小沙弥人小身灵,少林绝学也有了几分火候,在失去理性的情形之下,所表现的功力倍增于平时,悟理悟玄动手五招,竟未能将他们拿下。
关外群雄见此情形,又是一阵哄笑。
悟理悟玄脸上无光,因羞而怒,立即施出极着威力的十八罗汉手,才在第九招把二个小沙弥制住。
二个小沙弥人一被擒,便陷入昏迷,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口角白泡横流。
不用说,谁也看得出来,这是中了人家暗算所致,这时,殿内闪出四个年轻和尚,将二个小沙弥抬了进去。
少林寺以纪律严明称着,两个小沙弥如此一闹,确是大大失损颜面之事。
少林掌门人沉声道:“众僧运功护体,十八罗汉仪仗先行!”
十八罗汉重新列队,庄穆地当先下了石阶。
众僧原还担心,功力较差之人,可能还会发生同类中毒事故,但是在他们全体走下石阶后,却是平安无事。
由此可见墨羽毒鸩高天来,在毒技方面确有过人的能为,竟能随心所欲,做到恰到好处。
少林寺僧众多达二三百人,除了一部份负有特定的任务,未参加外,此刻出现广场上的足有一百五六十人之多,差不多已占去了整个广场的一半。
关外群雄一行只有二十六人,显得人少力薄,可是他们豪气为虹,怒气冲天,全未把人数的多寡放在心上。
长自老人待少林寺众僧完全走下石阶,单手发出讯号,命关外群雄原地不动,带着身旁二位与他年纪相仿的老叟,阔步走到广场中央。
少林掌门方丈也一摆手,左边是智开大师,右边是智灵大师,三人同时举步,走到距离长白老人丈远之处立定。
掌门方丈因方昨晚受辱之事,心中老大一个疙瘩,脸上失去常挂的和善笑容,念了一声“阿弥托佛”道:“老施主果真不愿放手么?”他这句是接着昨晚之事说的,但却容易被人误会是指长白老人兴师问罪之事。
长白老人苏圣北冷笑一声道:“智朗,想不到你身为一派掌门之尊,为人行事,竟是又卑鄙又无耻!”
少林掌门方丈怒喝道:“智朗,智朗,岂是你叫的!”长白老人嘿嘿两声道:“老夫与痛禅上人扬名江湖之日,那里见过你,叫你两声智朗,又怎样!”
智朗禅师声色俱厉地道:“你欺人太甚,老衲不能再忍了!”
长白老人狂笑道:“你遗羞师门,自讨苦吃,怨得何人!”
智朗禅师纵声哈哈大笑道:“老衲方行矩步,从不作亏理之事,你这‘遗羞师门’四字,竟何所指?”
长白老人吼道:“老夫岂是信口雌黄之人!”
智朗禅师冷笑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即使你信口雌黄,又有何用!”
长白老人吼道:“居心叵测,你所谓实事,骗不了中原三尺童子!”
长白老人为之气绝,咬牙厉声道:“天龙派第十一代掌门人铁英奇,在中原地区,被逼远走关外,你们少林武当二派,竟仍不放过,跟踪偷入我堡中,将他劫出,这种下流行为,也是自命中原武林名门正派所应做的么?”顿了一顿,怒声又道:“铁英奇现在何处,从容交出!老夫与擎天玉柱铁大侠生死之交,此事不容坐视!”
智朗禅师沉声道:“本座师弟智开,前在集贤山庄,为了维护铁掌门人曾不惜开罪上官者儿,此事江湖上尽人皆知,铁掌门人在关外失踪,怎可胡乱安在本寺头上?”
长白老人嘿嘿一笑,回头喝到:“取证物来!”
单翅大鹏丁展羽捧着一张桌面,大步走了过来,将那桌面,朝向少林三僧,高高举起。
长白老人双目精光陡射的注视少林掌门方丈面上,道:“你劫人留记,当初倒颇有丈夫气概,如今怎又不承认了?”
智朗禅师一见那桌面上的印痕,面色陡变,喝道:“你窃物栽赃,图逐私愿,总有自食恶果的一天!”他认定长白老人有入霸中原的野心,故意盗令印痕,作为口实。
三下掌声一落,便有二人把那两匹抬着软轿的马牵了过来。
长白老人仰首望天道:“再给你看一件事实,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说着,吩咐一声道:“把他们送过去给掌门人看,好让他死心!”
立即有人将软轿从马上拾下,送入场中。
少林掌门不知长白老人捣什么鬼,正待上前察看。智开大师在旁轻声道:“掌门师兄不可涉险,且让弟子先去查视一下!”大步跃上前去。
智开大师跃前数步,不敢过份接近软轿,只用掌力虚空摄开轿帘,举目向轿内望去。
只见轿内躺着二个虎彪大汉的尸体,死得极为可怜。
长白老人嘿嘿冷笑道:“他们二人,是被什么掌力击毙的?”这话的意思,自然是要智开大师验看了。
智开大师再不犹豫,俯身解开两个大汉的衣襟,但见胸前伤痕,正待发问之际,只听长白老人又道:“伤在背心穴上!”
智开大师翻转尸体,目光所及,不禁一愕,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长白老人适时又扬道:“这二位惨死的好汉,便是黑山十八骑中的金鞭、银剑,昨夜在登封寓所,被人背后以‘大力金刚掌’偷袭而死,这种掌力,你们少林寺该不能再推托了吧!”
智开大师无言的退回师兄身前,点头认了金鞭、银剑之死,确系身中少林绝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