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秀玲丢下铁英奇,抢步过去抱住周婷婷,慈爱的抚慰着道:“孩子,伯母真不知怎样感谢你才好?”
周婷婷微带泣声道:“伯母,你,你老人家,对我们周家太好了!”
叶秀玲似乎也有点伤感,装出一付开朗的神情道:“孩子别再想过去的事情了,何况谁都没有错,只怨我们大家的命不好!”她一回头,欲待招呼铁英奇过来相见,却见铁英奇脸上一片懊丧惑然之色,发痴发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叶秀玲心想:“这孩子怎样了?”口中却薄责道:“英儿,你这是发什么痴呀?”
铁英奇一惊而醒,一时真不知如何来应付当前这尴尬的局面。
他与他那位“大哥”初见之时,虽似有素识之感,却可没有想到就是周婷婷,这时一见周婷婷换回女装,才恍然大悟。
他乃是聪明绝世之人,回想起沿途情景,自然也看出了周婷婷的对他的心意,他了解周婷婷内心中的真情,认为这只是周婷婷替父赎罪一种牺牲行为,他乃男子大丈夫,岂能接受这种不是发乎真感情的爱?
当然,如说他对周婷婷这种人品才智无一不绝的女子,丝毫没有爱慕之心,那也是欺人之谈,但是,他有他的想法,他可以不计较银衫剑客与自己一家的恩怨,却不愿得到什么不正常的报答。
因此,他蒙蔽住自己的情感,也辜负了周婷婷的一片痴心。
他脑中思维潮涌,杂念纷陈,是是非非的想着,想着,不由失了神。
这时他耳闻慈母之言,顺口答应了一句:“没有什么。”
叶秀玲也不好当着周婷婷的面追问于他,微笑中带着喜洋洋的语气道:“英儿,你看这位婷姐姐是不是你那位大哥,孩子,你真太粗心了!”
铁英奇无法回避,只好勉强一揖,不自然的道:“在下见过周小姐!”已采取了疏远的态度。
周婷婷玉容一戚,还了一福,却说不出话来。
叶秀玲看不过去,纠正铁英奇道:“哥哥变成姐姐,英儿应该叫她婷姐姐才是!”
铁英奇乃是至孝之人,不敢拂逆母命,只好又生硬地叫了一声:“婷姐姐!”
周婷婷心中颇不是滋味,吐苦水似的回叫了一声:“英弟弟!”
她觉得自己一番苦心是白费了,伤心已极!
她保持着大方的态度,含泪强装笑容,向叶秀玲道:“伯母,母子相逢,正有许多话要说,侄女暂且告退,为英弟弟准备饮食去。”说罢姗姗向里面走去。
叶秀玲已看出他们二人之间有点不太和,却因铁英奇初回,只好放在心里,准备将来设法劝说。
叶秀玲凝眸注视了铁英奇片刻,长声一叹,道:“英儿,快把你一年多来的经历说与为娘知道!”
铁英奇在慈母面前无话不谈,遂非常详尽的将离家以后的一切遭遇,说了出来。
叶秀玲凝神静听,时而提心吊胆,时而惊喜交集,许久,许久,才镇摄住心神长吁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公公他老人家总算还健在人间!”
铁英奇点头道:“由于孩儿修完‘秘笈’较预定的一年早了二个月,本拟依约待与他老人家见面,后来,发现他老人家留有指示,说他老人家另有要事,无须相候,于是孩儿只好失望地赶回关内。”
接着,叶秀玲也把隐居到此的经过,告诉了铁英奇。
原来,叶秀玲与天龙四常自铁英奇离开之后,无时不担心挂念之中。
天龙四常身中幻影神翁的“七煞指”之伤,日常饮食,都需要叶秀玲照顾服侍,哪能去外面打听消息?
而叶秀玲又是没有出过门的女流之辈,江湖门道,一窍不通,更是无法向外面有所联络。
于是,大家只好守在冷落的“家”中,空自着急。
这段时期,在他们来说,真是度日如年,苦等了七八个月,依然不见铁英奇归来,他们差不多都要急疯了。
某一天,夜幕初垂,天龙堂中一灯如豆,黯淡的灯光,愈增清冷。
叶秀玲正在厨房中准备茶饭,天龙四常则在有了搭没一搭的,话东话西。
忽然,银光一闪,一个身披银色披风的人,飘落在天龙堂门刚。
银色披风是银剑衫客周子玉的独特标志,周子玉乃是铁英奇之父铁中玉的好友,天龙四常均所深知,因此,他们一见到银色披风,不加细想,便以为来人就是银衫剑客周子玉。
银衫剑客周子玉天龙发生变故之后,就没有来“武林第一家”探望过一次。在天龙四常心目中,他已经不是天龙派的好朋友了。
迅雷手关镇西火暴脾气,这时冷笑出声道:“姓周的,你还记得天龙派的朋友么?”
周婷婷大吃一惊,想不到一开口,就叫出了自己的来历,不由愕了一愕站在门口,一时也不走进神堂。
迅雷手关镇西见来人停步不入,又沉声道:“周子玉,本派不稀罕你这种朋友,你请回吧!”
周婷婷这才知道人家把她当成了她的父亲,举步跨进了神堂。
天龙四常一看清了她的面貌,不约同时失惊地喝道:“姑娘是谁?来此何干?”
周婷婷尽量用和悦的语气道:“晚辈周婷婷,家父周子玉,奉命特来叩见各位老前辈,并有事奉告。”
闪电手胡镇南“哼”了一声,道:“令尊不屑踏入天龙派一步。何必还要叫你来?”
周婷婷不愿在这种气氛下,说出周铁二家的恩怨,乃委婉地道:“家父在十九年之前,归入了佛门,连自己家中也未回去过一次,并不是有意冷落各位前辈。”
天龙四常都是一愕,同声道:“原来令尊出了家,那么我们错怪他了!”
三绝手李镇中接着苦笑一声,道:“在下四人身受重伤,行动不便,只好请周姑娘随意就座,招待不周,还望周姑娘海涵!”
周婷婷扫目掠视全堂,但见四壁萧条,一片凄凉景象,不由自主的心头一酸,找了一张破椅子坐下。辟地手汪镇北待周婷婷坐好,才开口说话道:“周姑娘今番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周婷婷开门见山,简要的说明来意道:“江湖上盛传贵派第十一代掌门人铁少侠,在关外苏家堡被俘失踪,长白老人苏老前辈认为此事系少林武当二派所为,已经尽起关外好手,入关兴师问罪,现正于篙山少林派对峙之中。”
天龙四常陡闻此讯,都惊悸得说不话来。
门外传来碗筷落地的破碎音响,铁母叶秀玲踉跄失色的冲进堂来,言语不清的道:“什么?我那英儿怎样了?”
她心急爱子铁英奇的安危,竟不及和周婷婷以礼相见。
周婷婷听口气已经知道她是谁了,连忙起身扶住叶秀玲道:“铁少侠只是传言被少林武当两派俘去,谅来不会有何凶险,伯母,你老人家保重,不要急坏了身子。”
叶秀玲大家闺秀,知书识礼,稍一静神,也就恢复常态,朝周婷婷微微一笑道:“老身情急失态,真是见笑了。”语音一顿,忽然注目周婷婷,打量了半天道:“姑娘刚才可是称呼老身伯母?不知……”
周婷婷忙说明道:“家父与铁伯伯乃是至交好友,侄女理应以伯母相称!”
叶秀玲疑惑道:“令尊是……?”
周婷婷暗骂自己说话不清,没有先说下自己的来历,玉容微微一红道:“晚辈姓周,小字婷婷,家父周子玉,与铁伯伯当年被武林人物并称‘武林双玉’,伯母可还记得么?”
叶秀玲展颜一笑道:“呵!原来是周贤侄女,快快请坐!”
周婷婷扶持叶秀玲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就站在叶秀玲身侧,把刚才说的话复说了一遍,继续接下去道:“少林武当二派,坚不承认做了劫持铁少侠之事,于是大家认为只有找出铁少侠,才能解决这次误会纷争,眼看马上就会有人来向各位老前辈查问了。”
叶秀玲道:“实情到底如何,我们怎会知道?”
迅雷手关镇西粗声道:“咱们闭门不纳,一概不见!”
周婷婷扬眉补充道:“另据侄女和家父暗查所得,还有一批人,为了制造江湖混乱,明知各位前辈不知铁少侠的下落,却意图阴谋加害各位老前辈,以嫁祸于少林武当和长白老人双方。”
叶秀玲等闻言失惊道:“会有这种事情?”
周婷婷道:“家父亲耳所闻,这消息千真万确!”
三绝手李镇东中心念一动,警觉暗生,道:“这消息既由令尊探悉,何以自己不来?而周姑娘刚才说,令尊自出家后迄今未回家一次,周姑娘又何知道此事?”
周婷婷戚容顿现,道:“事实上家父离家已有二十年,半年前,侄女奉母命出外寻父,始于巫山与家父巧遇,半年以来,侄女与家父一直保持联络,是以此番家父命侄女前来报讯,并以为各位前辈有了安排。”
叶秀玲和天龙四常互望了一眼,沉吟不语,一时委决不下。
周婷婷为了争取时间,探怀掏出一柄寸长短剑,送交叶秀玲,道:“铁伯伯临终之时,曾以此短剑文家父,嘱托维护伯母安宁,伯母见了此剑,当知侄女之言,绝无虚假了。”
那短剑乃是蓝衣子都铁中玉行道江湖的信物,叶秀玲睹物思人,不由失声道:“令尊亲见你铁伯伯去世的么?”
周婷婷知道这时若将整个事实真象说出,必然引起不良后果,只好婉言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来日侄女定当详细禀告,目前但请伯母相信侄女——”
叶秀玲用目色微询了天龙四常的意见,面容一正道:“贤侄女远道而来,一片好心,老身岂能多所怀疑!”
周婷婷吁了一口气:“侄女将来请伯母举家远迁,避祸自保!”
叶秀玲摇头道:“只怕我们走不了,同时,我们也不能,万一英儿回来了,他到那里找我们?”
周婷婷道:“为铁少侠着想,伯母你们也非走不可,如果伯母等有了三长二短,铁少侠内心如何能安?”
大家互相商量了一番之后,叶秀玲留了一张字条给铁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