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英奇接道:“大娘平日常受孙姥姥照顾,今日为她做上些事,坚守信义立场,也是人之常情,在下倒不好说什么话。”说时,一脸凄然之色。
郭筠茫然地道:“孩儿听不懂!”他显然对乃母过去的教诲,有了彷徨无所适从之感。
郭大娘听了爱子之言,不由心头兴起了一片阴影,这个榜样,只怕将使孩子变成善恶难分,是非不明之人。
她乃极有断决明快妇人,此念一生,不由轻皱秀眉沉思起来。
想着想着,只觉冷汗直冒,暗叫了一声“惭愧!”忖道:“辩是非,乃是为人的基本态度,我如今是非不明,那配妄言信义,我实在是犯了本末倒置的大错,要非这孩子一言,自己真是成了大大的罪人了。”
郭大娘伸手抚着郭筠的肩头,愧歉地道:“孩子,你说得对,妈不能只顾个人的小仁小义,而做一个不明是非之人。”一脸含愧之色,转向铁英奇道:“铁相公不会笑话小妇人吧!”
铁英奇正色道:“哪里话,像大娘这样明智之人,在下实是平生仅见。”
郭大娘望着快要暗下来的天色,一叹道:“此刻孙姥姥正在寒舍,等待我们母子回去哩!”
铁英奇神情紧张地道:“只她一个人么?”
郭大娘道:“还有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年人,与她一同留在舍问。”
铁英奇道:“那人一定是神偷吴七,在下正要找他,多谢大娘了。”疾步向门外奔去。
郭大娘见铁英奇要走,急急道:“铁相公慢走,小妇人还有下情奉陈!”
铁英奇一顿身形,站在门口,道:“大娘还有什么话说,在下实是急欲找那神偷吴七,查问少林‘大檀丸’之事,以救苏姑娘一命由哩!”
郭大娘道:“小妇刚才说来找孙姥姥,只是籍口之词,其实,乃为孙姥姥取一件东西而来,如果那件东西内就存放着‘大檀丸’,铁相公岂不省了一番手脚么!”
铁英奇迅步退回屋内,大喜道:“大娘要取的东西放在何处?可容在下先行过目?”
郭大娘伸手指着东边墙上挂的一只破提蓝道:“就是那只提蓝。”
铁英奇一见那提蓝上布满了灰尘,不像是刚被人动过,而且,又挂在极为打眼的地方,那“大檀丸”似乎不可能放在其中,一阵犹豫,并未马上去取那只提蓝。
郭大娘道:“妇人听那孙姥姥和那老人言谈之间,对那提蓝甚是重视,所以有此一想,铁相公何妨看个究竟再说。”
铁英奇道:“大娘之言有理!”
当他正要纵身取那提蓝之际,蓦地,从门外冲进一条人影,举手一掌劈向郭大娘,怒声骂道:“忘恩负义的的小贱人,果然不出所料,你要出卖老娘了!”
郭大娘不会武功,如何承受得起孙姥姥的这种武林高手一掌,铁英奇这时救人要紧,顾不得去取那提蓝,左手一带郭大娘娇躯,把她带到墙边,右掌一招“丹凰朝阳”,接了孙姥姥一掌。
孙姥姥的掌力,那能和铁英奇相比,顿被震得立脚不住,几乎跌倒地上。
可是,同时又有一条人影,扑向那只提蓝,在铁英奇救人对掌,无法兼顾的瞬间,取到了那只提蓝。
铁英奇一见那人就是神偷吴七,叫一声道:“你来得好,本座正要找你!”一错步,便向神偷吴七扑了过去。
孙姥姥冷笑一声,道:“小贱人你今天是死定了。”她自知功力拦不住铁英奇,攻其所必要,这次她不用掌力,却迎头一拐,向郭大娘砸去。
拐势凌厉无匹,带起了一缕风声,惊得郭筠叫了一声:“妈!”扑向郭大娘身上。
铁英奇眼看神偷吴七已逃不过自己这一击,却被孙姥姥这拐杖,弄得功败垂成。郭氏母子生命堪险,他不能眼看着一对贤母子因他而死,逼得身形一顿,单掌一招“天王托塔”,拍出一股暗劲,把孙姥姥的拐杖震开,救了郭大娘母子一命。
而自己也一个缩步,挡在郭大娘母子面前。虎视眈眈的望着孙姥姥和神偷吴七。这时他们二人所站的位置,正是使铁英奇极难兼顾的角度。
如果铁英奇去对付孙姥姥,神偷吴七便有了穿门逃脱的机会。
如果铁英奇去对付神偷吴七,则郭氏母子便将伤在孙姥姥拐杖之下。
铁英奇有置他们二人于死地的功力,但,他却不敢动手。
因为,郭氏母子的生命和那只不知是否藏有“大檀丸”的提蓝,这二者铁英奇都不能失去。
而神偷与孙姥姥二人,因深知铁英奇的厉害,也不敢主动向他出手。
于是三人成了倚角之势,一时都未出手相搏,相互凝目对视,寻找可乘之机。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又出现了一个人。
他原是进入屋中,目光一触屋中情形,倏的退出屋外,厉声大笑道:“你们二人把老夫支使开去,如今落在这小子手中,叫老夫好不高兴!”
神偷吴七笑着高叫道:“余兄不要误会,我们都是为帝君做事的人……”
话未了,铁胆金丸余振飞大吼道:“余兄余兄,余兄岂是你能叫得的,老夫所名天下之时,江湖上那有你这一号。”接着“哼!”了一声,又道:“老夫刚才走了一趟少林寺,查出‘七巧金莲’内藏的‘大檀丸’,早被你这个卖友争功的人,用一枚长白老人的‘白虎断魂针’换了包,事实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他把这话讲出来,不仅是骂神偷吴七,而且,也就是说给铁英奇听,好叫铁英奇对神偷吴七痛下杀手,以荡泄私念。
神愉吴七叫苦道:“余前辈,不要生气,这都是帝君的安排,怪不得我自作主张。”
门外的铁胆金丸余振飞冷笑道:“孙姥姥参预此事,难道老夫连她都比不上么?”显然更生气了。
孙姥姥忙接口解释道:“这是帝君的巧安排,余兄事后自知,但请相助渡过目前这一关,我们再酬你的情如何!”
铁胆金丸余振飞老奸巨猾,心中虽有了助他脱险的打算,却是闷声不响,连话都懒得答了。
神偷和孙姥姥,显得极为不安。
铁英奇则不住的转脑筋,筹划两全之道。
神偷吴七紧张地叫道:“余兄……余前辈,你走了么?”
铁胆金丸余振飞冷冷地道:“我为什么要走!我在等着为你们料理后事哩!”
神偷吴七和孙姥姥互打了眼色,因为他们默契在心,铁英奇就和他们当面而立,也不知他们已经交换了一次意见。只听神偷吴七大声道:“大檀丸就在这提蓝之内,我们把它交给你了,你现在可以消气了吧?”
他准备这样做,显然也有用意在内:第一,自然是引开铁英奇注意为主,告诉铁英奇在这提篮之内确然放的是“大檀丸”,好使铁英奇转移目标,放过他们。
第二,当然对铁胆金丸余振存了报复之念,大有嫁祸余振飞之意。
铁英奇心念一动,果然注意力集中在那提篮之上,凝目运功,待机而发。
但门外的铁胆金丸余振飞何等经验阅历,神偷纵鬼,他却看破了他嫁祸之意,当是冷笑一声,道:“你先把提篮抛到门口,老夫见过东西后,再商量以后的话不迟。”
他左手五指箕张,夹了四颗作用各别的“铁胆金丸”,此举,他不是准备救他们脱险,而是为自己脱身设想。
神偷吴七故意双眉一皱,万般无奈地道:“好吧!我依了你了。”抬手一掷,将提篮向门外抛去。同时,暴喝一声:“退!”反手一掌;把墙下击开一个洞,与孙姥姥二人闪电般,跃出墙外。
铁英奇运功以待,一见神偷将提篮抛出,猛喝了一声:“过来!”右掌虚招,一股无影劲气,疾向那提篮卷去。人却留原地维护郭氏母子不动。
那提篮乃是神偷运足全身劲力抛出,去势又疾又猛,以神偷的想法,铁英奇如要截得提篮,非扑身追出不可。
同时,他也顾虑到,铁英奇如果为了郭氏母子的安全,宁可暂时放弃那提篮不追另一可能情形。
所以,他知会孙姥姥发掌破墙而出,便是有意消除铁英奇的后顾之忧,好叫铁英奇放心去追夺那提篮,这正是一石二鸟的连环巧计。
那铁英奇功力高绝,身形不动,就凭右掌一招之力,便硬把那篮吸到手中,根本就无需去找那铁胆金丸余振飞的麻烦。
屋中的这种结果,当然不是神偷吴七所料想得到的。
但他们二人,总算因铁英奇分神去攫取提篮。没有阻止他们的逃脱,在他们已是大大的幸事了。
是以他们二人脱身屋外,便急如漏网之鱼,借着夜色的掩避,疾向郊外逃去。他们二人,奔了一阵,转于一丛修竹之内,孙姥姥在一株翠竹的根部,用手模了阵,地下裂出一扇小门。
孙姥姥道:“我们先在这里躲一躲,避避风头再说。”
神偷吴七一点头道:“也好!你先请!”
孙姥姥走到小门边,忽然驻足道:“吴兄,你真将那‘大檀丸’抛给铁胆金丸老余么?”
神偷吴七忍不住得意地一声朗笑道:“你认为我会这样笨么!”
孙姥姥道:“可是,我没有见你取出那‘大檀丸’来呀!”
神偷吴七高兴得哈哈大笑道:“我就是区区在下,能以神偷名世……”猛然一顿,反身厉喝道:“是谁?”
林外大步走进铁胆金丸余振飞,阴森森笑道:“小偷儿,你的心机算是白费了,那小娃儿的功力高得紧,当时即施展凌虚吸物之力,截住了那空无所有的提篮,却使老夫证实了你的阴谋。”话一顿,面孔一板,右手一伸,夹着四枚铁胆金丸的左手一晃,厉声道:“拿来!”
以功力而言,合神偷吴七与孙姥姥二人之力,不难把铁胆金丸余振飞击败,可是,他们谁也招惹不起他掌中的铁胆金丸。
铁胆金丸余振飞的“铁胆金丸”,母子连环炸裂威力围广达两丈开外,专破气功横练功夫不说,最厉害的,就是其中含有一种毒粉,见风化气,只要吸入些许,除非服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