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她嫁给你已十几年,你随随便便的就把她休了!”
蓝胡子:“我给了她们每个人五万两!”
陆小凤冷冷:“用五两银子,就买了一个女人十几年的青春,这生意倒做得!”
蓝胡子叹:“我也知道她们一定不满意,所以就……”
陆小凤:“就偷走了那块玉牌出气!”
蓝胡子苦笑:“可是她做得也未免太狠了些,她明明知道我若交不出玉牌来,西方魔教门下的人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陆小凤道:“爱之深,恨之切,也许她就是想要你的命”
蓝胡子:“但我却并不想要她的命,我只想把玉牌要回来!
陆小凤:“你知道她的下落。”
蓝胡子:“她已出关,本来好像还要往北走,不知为了什么,却在松花江上的拉哈苏附近停留了下来,好像准备在那里过冬。”
陆小凤:“现在已是十月,你真的要我到万里之外,那个冷得可以把人鼻子都冻掉的鬼地方去找人?”
蓝胡子:“你可以先找块羊皮来把鼻子盖住!”
陆小凤不说话了。
蓝胡子:“你若有什么意见,也不妨说出来大家商量。”
陆小凤沉吟着,道:“我只有一句话要说!”
蓝胡子:“只有一句话?”
陆小凤:“这句话只有两个字Jo蓝胡子:”两个字?“
陆小凤:“再见!”
说完了这两个宇,他站起来就走。
蓝胡子居然并没有阻拦他,反而微笑道:“你真的要走了?不送不送!”
他就算要送也来不及了,陆小凤就像是只受了惊的兔子,早已蹿出厂门。
门外的两条大汉还是木头人一样的站着,只听方玉飞在屋里叹息着:“放着这么好的酒不喝就走了,实在可惜。”
方五香冷冷:“有的人天生贱骨头,敬酒不吃,偏偏要吃罚酒!”
陆小凤只有装作听不见。
这内个月来他惹的麻烦已太多,他决心要好好休养一阵子,绝不再管别人的闲事。
何况,欧阳情还在京城里,一面养伤,一面陪西门吹雪的新婚夫人生产。
他答应过她们,开始下雪的时候,他—定回京城去陪她们吃测羊肉。
想到欧阳情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动身回京城去。
十八级石阶,他三脚两步就跨厂上去,上面的秘门虽然又关了起来,他有把握能打开。
“银钩赌坊……冰山美人……铁打的空心子……西方玉罗刹……”。“
他决心把这些事都当做一场噩梦。
只可惜这些事全都不是梦。
他刚将秘门推开一线,就听见外面有人带着笑:“你老人家要喝酒,要赌钱,都算我的”
另一个人冷冷:“算你的?你算什么东西?”
这人说话的声音生硬尖刻,自高自大,好像一开口就要骂人。
陆小凤叹了口气,连看都不必看,就已知道这人是谁但他却还是忍不住要看,用一根手指把门外排的那幅画拨开一点,就看见了那个衣服上绣着怪兽的绿袍老人,正背负着双手站在门口,目光炯炯,不停的东张西望。
在他后面陪着笑说话的,却是那平时官腔十足的杨捕再往旁边看,另外两个绿袍老人也来厂,脸色也是同样严肃冷漠,眼睛也同样亮得可怕,两边太阳穴高高凸起,就像是两个肉球一样,稍微有点眼力的人一定都看得出,他们的内功都已深不可测。
这三个老怪物是从哪里钻出来的?陆小凤又叹了口气,轻轻的拉起门☆—个跟头倒翻下石阶。
那两个木头人一样的大汉看着他走回来,眼睛里也仿佛有了笑意。
这次陆小凤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他们,大摇大摆的走进人,大声:“你们快准备酒吧,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来了。”
酒早已准备好。
陆小凤一口气喝了十三杯,方家兄妹和蓝胡子就看着他喝。
“我们早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这句话他们并没有说出来,也不必说出来。
陆小凤又喝了三杯,才歇了口气:“够不够?”蓝胡子笑了笑:“罚酒是不是真的比敬酒好喝?”陆小凤也笑了笑:“只要是不花钱的酒都好喝。”
蓝胡子大笑:“那么我就再敬你十六杯!陆小凤:”行!“他居然真的又喝了十六杯,然后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眼发直,直勾勾的瞪着蓝胡子,忽然:”你真的伯西方玉罗刹?“
蓝胡子:“真的!”
陆小凤:“但你却有胆子杀玉天宝?”
蓝胡子:“我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他并不是死在我手里的”
陆小凤:“真的不是?”
蓝胡子摇摇头:“但我却知道凶手是谁,只要你能替我找回罗刹牌,我就能替你找出这凶手来,交给岁寒三友!”
陆小凤:“岁寒三友?是不是昆仑绝顶‘大光明镜’山天龙洞里的岁寒三友?”
蓝胡子:“他们隐居在那里已二十年,想不到你居然也如道他们。”
陆小凤叹了口气:“我也想不到他们居然还没有死”
蓝胡子:“你只怕更想不到他们现在都已是西方玉罗刹教中的护法长老。”
陆小凤叹:“他居然能把这三个老怪物收伏,看来本事倒真不小!”
蓝胡子:“幸好我还有个对付他的法子!”
陆小凤:“什么法子?”
陆小凤:“先找回罗刹牌还给他,再找出杀他儿子的凶手交给他,然后就躲得远远的,永远再也不去惹他。”
陆小凤苦笑:“看来这只伯已经是唯一的法子了”‘蓝胡子:“所以你最好乘着天还不太冷,赶快到’拉哈苏‘去!”
陆小凤:“你能确定你那个李霞一定在那里!”
蓝胡子:“她一定在。”
陆小凤:“你怎么知道的。”
蓝胡子:“我当然有法子知:”
陆小凤:“到了那里,我就一定能找得到她:”
蓝胡子:“只要你肯去,就算找不到她,也有人会带你去找!”
陆小凤:“什么人?”
篮胡子:“你‘到那里,自然就有人会来跟你联络。”
陆小凤:“谁?”
蓝胡子:“你去了就会知道的!”
陆小凤:“那二个老怪物堵在外面,我怎么出去?”
篮胡子笑了笑,道:“狡兔三窟,这地万当然也不会只有一条出路!”
他转过身,扳开厂后壁上的梨花门,就立刻又出现了个秘门。
陆小凤什么话都不再说,站起来就走。
蓝胡子:“你也不必怕他们么追你,他们苦知道你是去找罗刹牌的,绝不会碰你一根寒毛。
陆小凤绕过桌子,从后面的秘门走出去,忽又回过头:“我还有件事要问!”
蓝胡子在听。
陆小凤:“玉天宝既然是西方玉罗刹的儿子,当然绝不大众笨!”
蓝胡子承认。
陆小凤:“那么是谁赢了他那五十万两银子!”
方五香:“是我!”
陆小凤笑了。
方玉飞叹:“只可惜来得容易,去得也快,不到两天,他又把那五十万两输了出去”
陆小凤:“输给了谁?”
蓝胡子:“输给我!”
陆小凤大笑。
“这才叫龙配龙,风配风,赌鬼配赌鬼,臭虫配臭虫!”他大笑着走出去,外面还有扇门,伸手左敲敲:“叮叮”的,果然是铁铸的。
再走过条地道,走上十来级石阶,就可以看见满天星光。
星光灿烂,夜已很深了。
一阵风吹过来,陆小凤忽然觉得很冷,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他马上就要去走那段遥远的路,想到了那冰封千年的松花江,想到了那冰上的拉哈苏。
他忽然觉得冷得要命。
现在还是秋天。
残秋。
第三章 飞来艳福
大家都知道陆小凤是个浪子。
流浪也是种疾病,就像是癌症一样,你想治好它固然不容易,想染上这种病也同样不容易。
所以无论谁都不会在一夜间忽然变成浪子,假如有人忽然变成浪子,6定有某种很特别的原因。
据说陆小凤在十七岁那年,就曾经遇到件让他几乎要去跳河的伤心事,他没有去跳河,只因为他已变成个浪子。
浪子是从来不会去跳河的除非那天河水碰巧很温暖,河里碰巧正有个很美丽的女孩子在洗澡,他又碰巧是个水性很好的人。
浪子们一向不愿意虐待自己,因为这世上唯一能照顾他们的人,就是他们自己。
陆小凤对自己一向照顾得很好,有车坐的时候,他绝不走路,有二两银子一天的客栈可以住,他绝不住二两九的。
天福客栈中“天”字号的几间上房,租金正是三两银子一到天福客栈去佐过的人,都认为这三两银子花得并不冤。
宽大舒服的床,干净的被单,柔软的鹅毛梳头,还随时供应洗澡的热水。
陆小凤正躺在床上,刚洗过个热水澡,吃了顿舒服的晚饭,还喝了两斤上好的竹叶青。
无论谁在这种情况下,唯一惫该做的事,就是闭起眼睛来睡一觉。
他已闭上了眼睛,却偏偏睡不着,他有很多事要去想这件事其中好像还有些漏洞,可是他又偏偏想不出。
只要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两个女人。
‘个女人穿着件轻飘飘的,苹果绿色的,柔软的丝袍,美丽的脸上完全不着一点脂粉,神情总是冷冰冰的,就像是座冰山。
另一个女人却像是春天的阳光,阳光下的泉水,又温柔、又抚媚、又撩人。
尤其是她那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好像—下子就能把你的魂魄勾过去。
陆小凤的魂还没有被勾去,只因为她根本没有正眼看过陆小凤。可是陆小凤却—直在看着她,而且这两天来,几乎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她。
因为她一直都跟在陆小凤后面,就好像有根看不见的线把她吊住了。
陆小凤盯过别人的梢,也被别人盯过梢,只不过同时居然有二拨人跟他的梢,这倒还是他平生第一次。
三拨人并不是二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