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幸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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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幸残歌-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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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放睁开眼时,见云行风袁兆周等一干人等环坐四下,众人皆欢喜道:“终于醒了。”杨放急问道:“项王在何处?”袁兆周按住他道:“你且休息,你昏过去后,项王终命人放了那些沐姓族人。”杨放心上一松,然云行风却叹道:“只是那也太晚了些,你舍命相救,太约也只活下来二三万,已有十余万人被焚杀。”杨放闻言浑身一颤,又问道:“项王现在何处?”云行风苦笑道:“你欲直斥君非么?项王这次已是给了你好大的面子了,算了罢。”杨放依旧道:“我要见项王。”袁兆周道:“项王已回西京了,着我等三人善后处置此间之事。”“喔。”杨放委然躺下。
  次日,杨放在京都街上漫步闲逛,处处可见断柱颓壁,死尸伤者,焦糊之气冲鼻,哭泣之声时闻,不由心上沉重。正走着,却觉路程有些熟,想了一想,原是昨夜所行之路,他依稀记得自已在这处救下一个女子,再后头的事,却是不敢想下去。正想道:“那女子不知如何?”却见又听得女子叫声,杨放一怔过去看时,是有几个兵士从一家门中出来,手中拎着粮袋,一女子与其中一人厮打在一处,正是那夜所救之人。在日间看清了,这女子尚未成年,不过是十二三岁的稚龄,只能算是女孩儿,扎着双丫,容颜娇美,眉目间有些不凡的神色。杨放一见之下,就觉着这等神气在何处见过。杨放喝道:“这是怎么回事?”兵士见他到来,识得他的衣甲是大将,躬身道:“军师传令,城中百姓每户出五升米以充军粮。”“有此事?”杨放一惊,猛然醒起袁兆周有言道这几日远江大水,军粮一时运不过来,不由默然。女孩叫道:“这便是我最后的余粮了,反正我哥子也被你们杀了,便是饿死了也不过是与我哥作伴去。”杨放苦笑,心知自家在京都城中是极恶之人,也懒于辨解,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扔过去道:“即是城中百姓都要交的,你也自不可除外,拿去出城罢,城外总有粮食可买。”然后便欲离去。却听得女孩在身后大叫,“谁要你假惺惺的充好人!”接着有物从身后掷来,杨放侧身避开,那锭金子落在身侧。那女孩尖叫道:“凭什么?凭什么你云家死了一个人,却要十万人为他抵命?凭什么只有你云家人算人,旁人都不算人?”兵士们听这等不恭的言语,正欲打过去,却为杨放所止,命他们离去。
  杨放到女孩身前,道:“我不是云家人,但也和云家人无异,在我心中,死去的这个云家人如同亲父,屠城之令不是我下的,可若是杀十万人可以让他复活,我也不介意世上少这十万人。”女孩盯着杨放道:“牲畜!”杨放与她对视道:“可若是换了你呢?若是你的哥子可以活过来,你是不是也会觉得死掉的这十万人无所谓?”女孩的面上白了一下,道:“可我不会杀那么多人只为泄忿。”杨放冷冷道:“那是因你没有这等权势!如有一天你也可操生杀予夺大权,若是你的至亲至爱之人死于人手,你也会迁怒,你也会移恨,会让全天下的人都与你一起哭!”不待女孩回答,杨放大步走开。
  杨放寻到杨军驻地,见唐真正领一支人马出城,上前问道:“你出城作甚?”唐真见他到来,忙下马行礼道:“听人报说城外有沐家残军作乱,正要出城看看。”杨放见他神色中掩不住一点慌乱,不由生疑,再细看了看所领的兵士,冷笑道:“你如今也会撒谎了。只怕你身后的就是沐家残军罢?”唐真面色煞白跪下道:“求大将军放他们一条生路!”杨放冷冷道:“有些事可一不可再,你当你在远禁城中所为我不知么?若不是你自做主张,何来今日京都的惨象?”“将军!”唐真伏于地上猛叩数下,道:“沐二公子对中洲对我等有大恩呀!”杨放见此景,想起自已昨夜之事,不由百感交集。
  “不必了,”一人脱去身上杨军服饰,正是李兴,他向唐真道:“请代为安葬二公子遗体。”然后对杨放道:“动手罢,我们是不会束手待擒的,看看你要用多少人收拾得了沐二公子的石头营罢。”杨放终于长叹一声道:“杀二公子的不是项王,这个你们要记得。”众人都是一怔,终于明白过来,杨放这是有意放他们走了,告知他们从此后不要与云行天作对。李兴道:“这个我自然明白,二公子也不欲我等为他报仇,只要兄弟们平安就好。”杨放点头,不发一言,从他们身前走开。
  朱纹与一干宫女在廊下逗小皇帝玩耍,李鉴殷已有三岁了,因未满周岁之时就遇上西京之战,粮食匮乏,是以生的有些纤弱,他的容貌与赢雁飞大半相似,清俊秀气,看上去倒象个女孩多些。此时他正撞撞跌跌的跑来跑去,突然不小心撞上了什么,他坐在地上,抬头看去,见一个高高的身影站在自已面前,他想道:“原来是个人呀,怎么这么硬的腿,撞的我的头好疼。咦,这人进来,怎么没人通报一声?”却听得身后的宫女们一并跪下行礼道:“项王。”朱纹心中十分讶异,因虽得了大胜喜报,却没有听说过迎项王凯旋的事,不知云行天为何这般无声无息的跑了来。见他身上盔甲未脱,征尘未洗,好似是直接从战场上下来的。
  云行天抻手扶起李鉴殷,对朱纹道:“太后呢?”朱纹道:“太后正在歇晌呢,项王且在外间略候,婢子这就去叫她起来。”说着便打起帘子,云行天进去,在炕上坐下。
  “小姐,小姐,快起来,项王来了!”赢雁飞被朱纹摇醒,忙起身换了衣裳,勿勿理了理鬓角。出得内室,却见云行天倚在炕角,双目轻闭,鼻中微鼾,竟已是熟睡了过去。朱纹正待叫醒他,赢雁飞却把指头放在唇角对她“嘘”了一声,悄声道:“去把殷儿带远些,莫要吵闹。把帘子全放下来,轻点。”朱纹依言行事。赢雁飞拎出一方锦毡,轻轻覆于云行天身上,然后焚上一炉安魂香,自已捧了一本书,坐在一旁。
  云行天醒来,第一眼就见到赢雁飞坐在窗下阅书。此时天色已暗,房中帘子已下,却未点灯,赢雁飞瞧的有些吃力,凑在帘缝边上,略略颦了眉头,神情专注。云行天静静的看着她,好一会,才拉开身上的锦毡,悄声走过去,把赢雁飞手上的书本夺下来扔开。赢雁飞一惊,见是他醒了,正略行礼,云行天却俯身下来,吻上了她的双唇,赢雁飞惊慌欲逃,却为他双臂困在墙角,避无可避,只能闭目受之。
  良久,云行天放开她,盯着她的眼睛道:“我懒得和你玩下去了。你的三年孝期已满了罢,把这身白衣服脱下来罢。中秋之日我称帝登基,你为我的皇后。你的儿子我视同亲生,我们会有其它的儿子,别的女人也会为我生下儿子,我将对之一视同仁,日后从中选最为贤能的来继我的基业。就这样定了。”赢雁飞为他突如其来的一吻弄的面色潮艳,微微喘息,她长吸一口气道:“纳娶前朝太后,项王不怕惊世骇俗么?”
  “惊世骇俗?”云行天笑道:“我云行天生于世上就是为行惊世骇俗之事而来。我尚有更为惊世骇俗之事欲为呢。”他突然站起来,在房中走了几步道:“你是第一个知此事之人。我登基后第一道圣旨将是讨蛮族檄,我要率大军远征蛮族,扫荡蛮族藩篱,使得蛮族从此之后再也不得威胁中洲寸土。”赢雁飞闻言大惊,高声道:“项王不可,中洲已是百战劫后的残躯,经不得战火了。况且风涯山脉以北气候风土迥异中洲,是极为高寒荒避的所在,单是运送粮草已是艰难万分,请项王三思!”云行天神色不豫道:“风土不会变,但蛮族却会变。眼下蛮族正是四分五裂虚弱之极,若是过上个十来年,待他们回过原气来,又是中洲心腹大患。”
  赢雁飞哀声道:“项王,没能亲自杀了沐霖,你就如此的不甘心么?你定要灭了蛮族方可以出这口气么?项王,远征蛮族之战有胜无负,你……你真的看不出来么?”“你!”云行天闻言似欲狂怒,却又止住了,他沉声道:“是,我就是不能让自已输与人。遥叔死了,是因我而死,我就是为了要亲自攻下沐霖守的城池才把遥叔害死了,可沐霖还是逃脱了,逃到了我追不及的地方。我不甘,我需要一场大战,艰难无比的大战来验证一下,我云行天还能打么?至于胜负,那本不是我在意的。”赢雁飞柔声道:“项王,你迫得沐家中人杀沐霖求降已是胜的分明,洗雪前耻,又何必再耿耿于怀?”云行天却道:“当年我欲与蛮族开战,你是世上唯一赞同的人,如今却连你也不再信服我了么?”赢雁飞道:“可今日与当初形势大不相同……”云行天打断了她道:“这不是你们女人家管的事。你专心准备大婚的事吧,中秋的诸般典仪我交于赢泌和,你与他商议着办罢。”然后大步走了出去。朱纹在外头听得二人吵闹,正提心吊胆,见云行天急冲冲的出来,只来得及在他身后叫了声:“项王慢走。”然后进到房中,见赢雁飞怔怔的坐在那里,似是若有所思,神情极为古怪。
  杨放整日在京都城中忙着处置尸首,修缮房舍之事,勿勿过去一月。一日正与唐真巡营,见几个亲兵抬进一只铁箱。杨放问道:“这是何物?”亲兵嗫嚅道:“这是军师嘱我等带回来的,他着我等回来后再告知于大将军。”杨放皱眉道:“这是什么?”走过去打开一看,光芒四射,晃的眼花,却是大箱珠宝。杨放先是一怔,然后马上明了,这是沐家和京都皇宫中的珠宝,不由大怒,喝道:“你们居然敢收下这种东西!军师又怎会做这等事?”“确是军师命下的。”亲兵们战战兢兢道。杨放知他们定不敢如此胆大,于是便命人备马,欲往袁兆周处去。
  唐真一旁听得此事,挽缰道:“将军不可。”杨放怒道:“为何不可,莫非你贪这些财物?”唐真道:“未将怎敢,只是军师如此做,定有他的用意。”环顾四下,道:“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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