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云仙尼听他口中不干不净,兼之心中挂念云梦和尚身陷机关之中,意不与他久战,青光长剑自己是劲力十足,招术扎实得紧。
两件兵器上既然都贯足了劲力,接触之间,自然是“当啷!”一声,地动山摇,二人站身不稳,玄云仙尼蹬蹬被震退了五六步,可是“水底青蛟”聂廷虎功力稍强,却只微微退了两步。
这样一来,高下立见分明,一旁的石剑鸣和秦宛真初经一震,暗自敬佩二人功力了得,既见玄云功逊一筹,不觉为她们的“姥姥”担着一份心事。
只听聂廷虎“嘻嘻!”一声奸笑道:“怎么样,老尼姑?说你不行,你还不认输,老实告诉你罢,如果不看在你是一个女人的份上,这一下子就送你到地狱里去了!”
玄云仙尼在自己两个晚辈跟前,即使再有涵养,也如何能受得了他满口秽言秽语,当下移步欺身,青光长剑疾然而出,上虚下实,硬扎扎往聂廷虎中下盘点刺而去,威猛迅捷,毫无半做作。
聂廷虎见对方长剑这般出手,猛然侧边一跨步,跟着向前欺进,手中怪兵器也跟着舞起一团黑光,像是一变十,十变百,满天尽是黑影。
玄云知他功力深厚,不敢再次硬接,也急忙步转轻凌,剑舞生花。
霎时之间,碧湖庄的高楼巨厦之下,尽是剑光黑影,环绕缭拨,冲腾周转,看得一旁的石剑鸣与秦宛真,不由得暗暗称好。
双方约战至四五十合,玄云仙尼的手中长剑渐渐趋于滞慢,聂廷虎手中的怪兵刃,却是绝招迭出,连连进逼,直把玄云逼得不住的后退转折,松不得一口气。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玄云仙尼,只要稍一差池,便将不堪设想,石剑鸣替“姥姥”担心之下,手握孽龙锤跃跃欲试,只缘自己功力浅薄,不敢冒然接上,是以心悬巨石,踌躇不决,焦急得舌根发软,连咽吐沬。
忽听“哈!哈!哈!”一声破空大笑,震得人耳根发麻,石剑鸣循声仰头望去,见是云梦和尚,自己的师父还跟着师兄姚淇清都驻足在楼顶上,心里忽然像是千斤巨石落地,直想雀跃三尺,手舞足蹈。
秦宛真见僧道二人来了,自然也是高兴得心花怒放,掩不住兴奋的喊道:“大和尚快下来接师父呀!”
只见云梦三人双足一点房顶,衣袂飘飘,落在平川。
云梦手执云拂,又是狂笑一声,奔至聂廷虎的后心,摆开云拂“星斗漫天”迳往他后脑勺上拂下。
聂廷虎今个上午已听得这笑声好多次了,自然耳熟得很,虽然只能顾得与玄云拚斗,一听这笑声,也就不觉机伶伦地打了一个寒战,暗自惊道:“这三个家伙倒是怎么出得那个铜墙铁壁‘卧龙穴’的呢?”
正自纳闷之间,三个人下落衣袂带风之声,又已入耳,跟着云梦和尚已经跃在背后,云拂扫来之风亦已欺近,急忙肩头一挫,斜身飞出丈外。
云梦和尚一看他满脸惊疑恐惧的样子,又是哈哈一声长笑说道:
“聂廷虎怎么见到了我就不见‘虎’,而变成‘兔崽子’了……哈哈!你跑?这碧湖庄是你的老窝,看你准备跑到哪儿去!”
说着宽袖一拂,人起丈高,云拂直似万枝千叶,漫天流星一般,自空中遮盖而至。
他这支云拂,乃一奇绝兵刃,平时柔软如发,可用来赶蝇子,可是一旦贯通内功,根根细毛直似坚硬的钢丝,不管再好钢铁白玉只要经它一扫便立刻碎破如灰,是以为江湖高手熟知的一件绝门兵器。
聂廷虎本身功力虽也不弱,只是与江湖盛各的“笑面弥勒”云梦和尚,却还差得很远,兼之今日僧道尼俗五六个人一齐都找上了门来,内心早已不胜惶惧。
又见这云梦和尚的云拂,漫天盖下,面积宽大,躲来不易,接上去又恐怕吃了大亏,急切里“燕子剪水”向云梦来处尽力还扑了出去。
这一扑,恐怕连聂廷虎吃奶的力气都使出了,是以定足扑出一丈五六以外,超出云梦的云拂盖落之处甚远。
看他这付窘相,只逗得僧道尼俗六个人,同时矢口而笑,笑得使这场惊心动馈的打斗,变成了村野小儿的迷藏游戏。
聂廷虎耳听六人这一笑,立刻感觉刚才那一着的确有些惊惶过份了些,赶快腹肌一挺,正正直直地站立起来,羞愧之余,抡动手中兵刃,暴喝一声贯足九成功力,挥舞黑影千条,往云梦和尚上中下盘,扫拨而去。
云梦和尚收敛笑容也将手内云拂,幻为万点雪光云影,招招劲猛,式式力沉,一片忽忽风雷之声,响澈耳际,饶你聂廷虎心存奸猾,也难以抵御江湖上这位和尚沉猛的劲力,怪异迅捷的招术。
不上十合,强弱立见分晓,只见聂廷虎处处招架,招招闪躲,步步后退,云梦和尚连连进逼,让他无半点还手的空隙。
一旁围观的五人不觉暗暗为云梦的一支神拂,连连点头道好。
聂廷虎心知必败,战至二十合上下之时,霍然猛一纵身,跳出云梦云拂的威力以外,抽腿就跑。
云梦今天不仅存心必胜,而且还存心要捉住他,是以也跟着猛一纵身追将上去。
跑不多远,见聂廷虎丹气一提,飞身飘落楼上,云梦穷追不舍,自也跟着飞身腾上。
聂廷虎见机不可失,趁他尚未飘身落下之际,单掌贯足功力,迳向云梦劈空打去,企图把他赶落楼下。
云梦半空里急一转身,迂回过掌风,灵巧之极的落到了楼顶的边缘上,身形尚未站稳,却早已空掌推出。
聂廷虎虽见自己一掌被他偏身迂回躲过,倒也并不灰心,既见云梦劈空来掌,急忙游身缭走至楼顶另一角上,心想:
“只要你这穷和尚再一跨步追来,我这楼顶四围弹将出的‘天网’,必然立刻将你粉身碎骨,方消我心头之恨!”
云梦见他绕走,遂即跨步向前追来,跟着单掌贯足劲力迳往他胸前打去。
聂廷虎见云梦已然跨至楼顶中央,虽见他发掌攻来,也不去闪躲,脚下忙踩“天网”机关,希望在他掌风尚未来到自己身边之前,已经把他罩住。
一踩,机关不动,急忙再踩,还是无效,暗叫:“不好,怎么机关被人破了!”而此时云梦的掌风已然贴近身边,闪躲,运功,抵御俱属不及,只听“哎哟!”一声,恶贯满盈的高邮湖大水贼已然流血,重伤倒下。
云梦起先见他不躲不御自己掌力,以为他又使什么鬼阴谋,后见仍是不动,自己发出掌力只要他能稍一抵挡,亦不过落个轻伤而已,却不料他竟然这样乖乖地死去了,不由得一声叹息,双掌当胸,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聂贼自十多年前结寨“碧湖庄”,为恶作歹,阴残成性,早为周遭百姓恨之入骨,此次他死在云梦和尚的掌风之下,正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这也中了佛家所说的:“善善恶恶终有报,只等来早与来迟。”
第八章 移情别恋秦娥怨
“笑面弥勒”云梦和尚左袖一摆,就从一座高大的楼顶飘飘而下。
楼下五人齐趋向前为云梦道贺,除此高邮数百里内为害生民的妖孽。
玄云仙尼发话说道:“依荷轩主‘凌波仙子’杜飞云,杜姑娘与我等来碧湖庄之前曾约定,事后回轩会话,我等是否就回后庄?”
云中道人疑惑问道:“你所说那‘凌波仙子’杜姑娘,是否就是刚才破开机关,解救我等之人?”
玄云点了点头,称道:“此位姑娘放下屠刀,回头向善,甚为可嘉,我想把她送回东海星仔岛暂住,以便使他六根清净,扎稳善基。”
云梦也说道:“这聂廷虎罪孽深重,我今斩草除根,我佛大慈大悲,想也毋怪于我。”
众人称是,便即转回依荷轩。
进得轩门,小红、小绿、亦青、亦黄四个丫头随即把六人迎上客厅落坐,小绿、小红看茶去了,亦青也礼貌向六人说道:“各位稍待,我去找云姑娘,去就来。”
说着小绿、小红便已端上茶来,云梦和尚便摆开了话匣子大说自离开天目山后,在武康遇见邵谷人的情形,以及较量“落叶悄无声”、“白龙戏水归原”的功夫,和梢头竞绝技的种种。
忽见亦青神色慌张的从后楼跑来,口里失常说道:
“云姑娘不知哪里去了,前前后后都已找遍,只是没有她的影子,仅只看见她留下一封信,是给石公子的。”说着将信递到石剑鸣的手里。
玄云仙尼听说点了点头,似有所知。
石剑鸣起先听说云姑娘不见了,已经感到一阵惊惶,又说给自己留下了一封信,知道其中大有蹊跷,遂即在亦青手内接过信,读道:
薄命人飞云拜于剑鸣足下:
相处虽暂,情执言深,足下光风霁月,德行深厚,少年英雄,飞云浮生过半,相见恨晚。碧湖庄聂氏众人,鸡鸣狗盗,污秽淫邪,飞云当年以冰清玉洁之躯,陷于腥血污泥之中,足下定非为然。
余本居海州连云,书香门第,世代耕读,尝未出此有损门庭之败类也。
命运多乖,七岁丧父,家无男丁,远戚近族,以老母弱女,孤寡可欺,时相敲诈勒索,吾与老母敢怒而不敢言,时作新亭对泣,其忍辱偷生,凄凉悲苦情状,天见犹怜,妾秃笔难描叙其万一也。
老母于悲泣哽咽之余,尝语余曰:“云儿长大,宜决志弃文习武,惩处强徒,湔雪我母女今日之辱,方能巾帼不让须眉,重振门庭,遮不负老母一番苦心孤意,教弄汝成人之殷期耳。”
犹忆斯时,余虽年幼无知,然为高堂悲凄之情所动,尝谓母云:“云儿长大,必尊慈命,为杜家门庭重振昔日声威,快惩强徒云云。”
岂料家慈,天不假年,余年方十五,又舍此一孤苦伶仃稚儿,撒手人寰,含恨九泉矣!嗟夫!悲夫!皇天何独残酷一至于此乎!余呼天不应,唤地不灵,遂变卖祖产为母安葬后,卓然一身,飘零天涯,寻觅得高人名士,授我功力,践余“快惩强徒”之愿,以慰亡母在天之灵。
然一未出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