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上得舱面,聿亏秦宛真和石菱,俱皆习艺水岛,都会使帆驾船,当即起锚向无名洲放航而去。
顺水而下,船行如飞,一刻儿功夫,无名洲便已在望,大船徐徐靠岸,邵谷人此时伤势虽然不轻,然皆系皮表之伤,在一个铁汉来说,自无大得,他早已一个旋风落在岸上,接过秦宛真手内的缆绳把它系上。
四人急急穿过无名洲,直向悬崖下铁索桥走去。
来得桥上,仰望崖头,云雾漫漫,下观江水,滚滚荡荡,傍崖东流,只是双目所及,寂无一人。
尤其秦宛真的一颗芳心里,不见良人,幽然欲碎,一张粉脸上,满布忧愁之容。
小石菱的心里自也是难过的,长别十年的亲哥哥,刚刚见面,行脚倥偬,还没有尝到一点天伦相聚之乐,便又生死未卜,岂不伤怀。
邵谷人的一双眼睛,只顾沿着峭壁,上下注视,不发二日,像是必定要在那崖壁上寻找出一些迹象来似的。
玄云仙尼似乎胸中有定,她总相信,吉人天相,自会履险为夷,逢凶化吉,一切自有定数,愁苦尽皆多余,这是因为她礼佛,信佛,所涵养而成的性格,并无足以奇特或责怪之处四人各有不同的心情,各有不同的看法和想法,在悬崖之下,彼此默然良久,却都紧闭着嘴巴,不发一言。
蓦然听到邵谷人“噫!”了一声,众人也霍然心头一震,只见他伫立着犹如一尊石像,两眼向那崖壁中央瞧定着,眼睛不动,目光不瞬,三人再顺着他的目光仰望,也各自不约而同的“噫!”了一声。
邵谷人说道:“你们瞧见了没有,这峭壁中央有一古松,根盘石内,苍劲挺拔,古意盎然,那松枝之上怎么像是一片衣角悬挂其上?”
玄云三人此时也已发现了那片衣角,只缘距离过远,看不清楚。
邵谷人的眼睛又往崖根处仔细审察,他又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只见他用手轻轻将那厚厚地蔓藤拨开一条空隙,伸进头去,叫了一声,欣喜不胜的说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三人伸头一看,也同时叫了一声,原来那细嫩的蔓藤之间,竟然有一石梯,直通崖内,只是由于藤内光线幽暗,无法望远,兼之石梯上长满了青苔之属,路径已然不太清楚了。
邵谷人在幻想:“难道石剑鸣会掉落在这石梯之上不成?……可是除非摔死,总也应当有点声音呀!”
他疑惑之极,遂提议大家一同沿梯而上,一窥究竟。
四人用剑扫掉蔓藤,侧身入内,阶上苔鲜溜滑,不易举步,邵谷人遂走在前头,四人一路牵手登梯。
藤内暗梯,沿壁凿成,斜挂而上,越向内行,光线越为幽暗,终至墨黑如漆,兼之梯内霉气甚重,人行其间艰难甚也!
才行盏茶功夫,沿阶而上亦不过二丈高下,前面的邵谷人蓦然“嘎!”了一声,停足不敢举步。
玄云离得他很近,惊奇问道:“邵公子,惊噫之声,所为何来?”
邵谷人退后了一步说道:“石壁上似有许多肉柱垂下,粗若人臂,阴凉滑软,触之甚是怕人!”
三人一听,这石阶之上竟有如此异物,也不觉同时一颤,苦而身边没有火种或纸煤子等物,否则也可照亮瞧瞧,一窥究竟。
小石菱急中生智,伸手从背后掣出墨光宝剑,用力往石壁上连连两劈,宝剑系纯钢炼成,钢碰岩石,火星直冒,闪亮了墨黑如漆的石梯之内。
四人趁着火花,放眼望去,不觉齐声惊喊了一声,只见梯道之中,无数条粗若手臂的东西,色呈肉红,垂于梯上,无爪无脚,无须,无耳目,也像是没有知觉样的东西,四人这般喊叫,亦不知所戒备或行动,甚是奇怪。
石菱又向岩壁上劈了两剑,并趁火花闪烁之际,急步上前,摆开手内墨光长剑向那些肉柱劈去,只听“嗖!”的一声,一股亮光,耀人双目,那肉柱早已被截断为二,倒并无还击或凶猛的事情出现。
四人暗庆无害,正自得意之时,忽听一个老妪声音,自梯端发话怒喝道:“何来狂徒,竟然出手伤我‘千年肉拂’?”
未等四人回话,蓦见一道极光,自上直射而下,光含烈焰,厉害无比,四人同声一惊,极光射处,四人早已抵不住它的灭势,昏倒于地。
作者说这种强烈的极光可以致人死伤,你或许不以为然,说天地间哪儿会有这等厉害的功夫,或者是哪有如此神乎的利器。
实在说来,宇宙间的真理,处处皆是,有些人在宇宙沧海般的无穷无边真理中,捞到了一星点儿,便大声呐喊,自命不凡,殊不知宇宙间的真理,许许多多,都不是我们平常人所能了解到的。
古人修仙得道,往往择取一处高山旷野,人地偏僻,日与怪石古松为伍,置身于大自然的境界里,为什么如此呢?
这故然是求静心,凝神,避免世间的纷扰,而尤其重要者却是吸取日月精华,参赞天地造化。
“吸取日月精华,参赞天地造化”并非不可为之事,关键在于恒心与毅力,古语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武功一事,“精诚”尤为重要,有了“精诚”的巨大力量,别说先才说的那种“极光”可以杀伤人畜,即使天地间再坚强的物件也可化为飞灰。
且说玄云仙尼、秦宛真、邵谷人、石菱四人,在暗梯之上,冷然不防,被一道强烈已极的“极光”射昏于地,过了许久,四人方才悠悠醒来,睁开、一瞧,早非刚才所在,却是无名洲的沙滩之上。
四人大奇,记得很清楚,四人是被那极光照射,昏倒于沿壁梯洞之内,而此刻眼前却是无名洲,是以都对不久以前的事感到恍然似梦。
邵谷人第一个仍然坚持自己所记无差,遂与她们再过索桥,寻觅梯洞,只见蔓藤被分之处,痕迹犹新,连四人即在苔鲜上的脚印,还宛然犹在,是以越发相信石剑鸣的失踪,和这梯洞内的老妪有着极大的关联,遂又拾级而上。
才行数步,去路却已被一面大石密密封住,邵谷人虽然新创初愈,然石剑鸣系因为寻他而失,所以心感不安,于是不顾一切,运起全部真力,猛错双掌,向那堵塞梯洞的大石击去。
平地一声雷声,邵谷人却“哎哟!”了一声,双臂酸麻,痛澈心腑,一个啷呛,竟然滚下石梯,那大石依然纹丝不动,挡住去路。 其余三人见状,不觉一惊,急忙抱住邵谷人,免他跌伤。
邵谷人运气出掌,功力何等厉害,然这块大石,坚强如铁,又岂非掌力所能摇撼,是以他的驭臂被强震得痛澈心腑。
玄云三人见邵谷人受有重伤,自也不敢再试,遂即把他架到沙滩上,由玄云仙尼给他吃了一粒上好的护心药丸,才见他痛楚稍减,神色稍安,然他的脸色,却也跟着渐渐地变化,精神亦随之萎糜。
玄云三人见邵谷人伤势如此,又兼确定石剑鸣与此梯洞有关,而此时太阳业已偏西,黑夜即将来临,迫于无奈,三人商量决定,只好在无名洲权留一宵,明日再行察看动静,觅取解救之法。
商量既定,遂即由秦宛真和石菱架住邵谷人,迳往“水豹子”汪海洋的精舍走去。
邵谷人此时的伤势,像是惊险之后的平静,玄云仙尼又给他吃了填补元气的药物,让他安详的睡去。
玄云和秦石两位姑娘,因为昨晚大战西梁山,兼之一夜奔波,此时也已甚倦,遂弄了些吃食,各自休息。
一宵无话,次早醒来,邵谷人的伤势已然大愈,四人略进食物,复往崖下观望,江风扑面,天气阴沉,忽然变得冷了许多,仰观峭壁,风吹叶动,寂然一无杂声,四人的心情也就越发沉重了!
如此枯守三日,看看无名洲水豹子所遗下的现成食物也快吃尽,而石剑鸣依然毫无音息,即连平日涵养有素,胸中有定的玄云仙尼,也不免对“吉人天相,逢凶化吉”有些动摇起来。
四人在崖下往来踱步,默然无语,正自忧心如焚之际,忽听小石菱指着江面上说:“你们看,有一只船向无名洲这方向横了过来!”
四人闻说,不觉齐向江心看去,果见有一条大船向无名洲方向行驶过来。
四人见大船来得突兀,遂也向那边走去。
大船上的人似乎不多,惟此时只能看见人影,无法看清轮廓,足以四人俱皆跷首远眺。
一刻功夫,船已来得近了许多,玄云仙尼的脸上不晓得为什么显出了一丝欣然的笑意。
秦宛真却天真的跳了起来,喜孜孜说道:“师父,你看那不是大和尚来了吗?”
玄云仙尼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秦宛真却张着喉咙大叫起来:“大和尚!大和尚!快来呀!”
那只船上也立刻呼应了过来,听他戏谵地说道:“小丫头,你们怎么也跑到这个荒岛上来了,是否已经做了‘水豹子’的顺民啦?”
邵谷人此时听说话的声音,才知道来人是云梦和尚,他身旁的两人不用说就是云中道人和姚淇清了,遂即感到欣喜不胜。
只见船上立着一僧一道一俗,江风迎面,衣袂飘飘,一付高人侠士的风范,活跃眼前。
玄云仙尼见大船还向这儿开来,遂说道:“大和尚,这儿是浅滩,无法靠岸,岛西有一小港叉,你们可以到那里下锚!”
船头急转,岸上的男女四人也向那港叉走了过去,不用许多功夫,云梦和尚、云中道人和姚淇清便已走下船来。
众人寒喧了一番,玄云仙尼因石菱与三人系属初次相遇,遂向三人引见。
云中、云梦都是喜欢石剑鸣的,“爱屋及乌”,听说是他的妹妹,兼之武艺高强,哪还有不欢喜的道理。
一阵“相见欢”之后,云中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玄云看在眼里,遂将西梁山斩杀“铁蜈蚣”江东流,邵谷人的被劫,石剑鸣悬岩失踪的经过,向三人说了一遍。
他们三人听说此种情况,都各沉吟不语,忧然于色,而玄云仙尼因与石剑鸣一路,自然觉得更为难走。
云中道人见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