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奇怪了,”李佳妮站起来,声音变得尖锐,“他做了那些事后你居然完全不知道?究竟是你太迟钝还是他做得太隐秘?”
“是,我什么都不知道!”秦充也站起来,并走到李佳妮面前诚恳地说,“所以请你告诉我!”
正待李佳妮要说什么的时候,学长和嫂子端菜上桌了。
他们见秦充和李佳妮站得很近,还以为他们聊得很开心,便叫他们边吃边聊。
秦充只觉得眼前发黑——边吃边聊?他现在只想和李佳妮单独说话!
饭桌上,学长和嫂子一直夫唱妇随地暗示秦充和李佳妮很般配,不过全让彼此都没有意思的两个人给打乒乓打了回去。
学长不时炫耀结婚的好处,秦充装着没听出他的言下之意。
嫂子则喜欢拿女人的青春容易逝去来做话题,李佳妮推荐了几款保养品就成功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好不容易熬过那一个多小时的午饭,学长刚一宣布散席,秦充立刻迫不及待地想请李佳妮移驾客厅,继续他们之前的话题。
学长和嫂子相视一笑,嘀嘀咕咕地收拾了餐盘躲进厨房里。
“他们会误会的。”李佳妮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那你快告诉我公司里究竟有什么传闻,阿泽他又做了什么。”
“你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
“他如果愿意说的话早说了,可是……”说到这里的时候,秦充突然停了下来。
李佳妮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秦充僵硬地站着,整个人好像变成了化石。
“你究竟怎么了?”李佳妮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
秦充向后踉跄了两步,用手扶住自己的额头,两眼无神地看着地板,喃喃地说:“我要走了……”
“啊?”
“对,我要走了。”秦充直起身体,快步走到厨房门口对学长和嫂子打了个招呼,转身向门口走去。
“喂你怎么了啊?”李佳妮追上去。
秦充没有理他,迅速换好鞋子,连鞋带都没系好就要去开门。
学长和嫂子也追到玄关处,两人脸上都带着疑惑和担心。
“阿充你没事吧?”学长问。
“没事,”秦充对着他勉强地笑了笑,“我突然想起一件很急的事,必须要过去。不好意思学长,今天就到这里,改天我再登门拜访。”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要我帮你叫出租车吗?”
“不用了。谢谢你嫂子,再见。”秦充向嫂子轻轻鞠了一躬,打开门跑了出去。
连电梯都不坐,一口气从六楼跑到一楼,穿过占地宽广的小区花园,最后靠在路边电线杆下喘气。
一辆又一辆的空出租车从身边驶过,秦充一次都没有抬手。
本来是打算去阿泽家的,但头脑在奔跑中渐渐变得清醒——就算现在跑去问阿泽,得到的也只是逼迫下的答案。
他不要那样。
他希望阿泽能主动告诉他。
如果阿泽没有说,那一定是他认为没有必要。
可是……秦充弯下腰,按住胸口。曾经动过手术的伤口又隐约有些胀痛。
阿泽……他默默地念着恋人的名字。
我也希望成为你的听众。
你能不能更信任我一点呢?
周日没有出门,辞退了家政公司的人后秦充在家做清洁。把秋冬的衣服和被盖拿出来晒,把夏天的衣服放进柜子深处。
得知他一整天都会做整理的张毅泽快到中午的时候打了电话,问他需不需要帮忙,秦充一口就回绝了。
他怕见到张毅泽后会忍不住问他李佳妮说的那件事。
希望对方信任自己,首先要更信任对方。
虽然好奇得不得了,但是张毅泽一天不说,他就决定一天不问。
他会成长为值得依靠的好男人的,然后做阿泽的支柱,而不是累赘。
周一照常去公司,早上十一点刚过,肚子就饿了。
自从觉得有人在背后议论以后,秦充的午饭要么不在公司吃,要么就等一点过人少一点了再去餐厅,总之会尽量避开人群。
这天他实在饿得不想去思考太多,刚到划卡时间就下楼了。
正午的员工餐厅依旧那么热闹,秦充买了套餐后找了很久才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找到单人位。
他调动了全身的雷达系统,感知着周围那些人的眼光和言语,似乎……这次和上次,也就是大概一周以前那次来这里吃饭的感觉不大一样啊。好像没有什么人在后面指指点点了。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样。
这么说果然是什么无关紧要的流言咯?
不然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消散吧。
或者是不是有什么更重要的消息把它覆盖了?
餐厅里因为人多,总是有一层“嗡嗡”的声音罩在耳朵上,极不舒服。
所谓的噪音,就算分贝很小,长时间而单一的存在也是很恼人的。
这时候如果有人对自己说话该多好,秦充想,注意力被其他声音吸引的话,就能忽略那层“嗡嗡”声了。
像是在响应他的想法一般,不远的地方突然有人用很大音量说话。在人潮里,声音就如海面的波浪一般可以向外推开,等那声音传到秦充耳边时,虽然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但也能感受到说话人情绪的高昂。
人都是好奇的生物,虽然在成长过程中被教导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但本能很难被完全掩盖。
秦充和其他人一样被好奇心驱使着,连餐盘都不顾,探头探脑地走向之前发出声音的地方。
那边已经被距离更近的人小小地围成了一个圈子,秦充好不容易从人缝中看清楚圈子里的情况,一眼就看呆了。
一张双人桌被推歪在一边,本该放椅子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坐在旁边四人桌上的是张毅泽和赵闵文。
站着的男人拍着桌子大骂,也不知道是骂的谁,只是那口沫横飞青筋满头的模样,实在和他西装笔挺的外形有很大落差。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威胁老子?老子在公司的时候你他妈的还在吸奶!”
他在骂谁?
张毅泽还是赵闵文?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张毅泽闲闲地开口了。
“我事实求事,如果你还要继续诽谤他人的话,我也不怕把那件事告诉别人。”
“证据呢?告诉你,副总是老子的表哥,惹火了我让你在公司混不下去!”
“证据?”张毅泽哼了一声,“那你诽谤秦充有什么证据?”
秦充愣在当场。
诽谤?我?什么事?
“还有其他人,”张毅泽不待对方开口,微微环视了一下四周,提高音量,“谁要是再在秦充背后乱嚼舌根,我就把他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拿出来晒!”
“对哦。”坐在旁边一直喝着饮料的赵闵文突然说道,“这位可是全世界最好的听众哦,相信很多人也知道吧。这一年多里,有多少人找他倾诉过心事,有多少人对他讲过秘密,如果他心情不好全给暴料出来怎么办?”他假装浑身颤抖,“以后,还是不要把自己那些龌龊的事告诉别人的好,那些东西就该让它们烂在肚子里啊。”
人群里开始出现小声的议论,然后慢慢热烈起来,最后变成喧哗。
秦充还保持着僵硬的姿势。
一个女声在耳边响起,“现在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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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D…6 。。。
是李佳妮。
她对着秦充笑了笑,“公司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传言,这次冬季限定商品的竞标价格是你泄露出去的,所以姐夫他们公司才能顺利中标。”
“怎,怎么可能……”竞标价格是高度保密的数据,他根本就不知道。
“这就是人言的力量,一个人两个人说说,也许还有人不信,如果人再多一点呢?众口铄金的意思你应该懂吧。而且听说每次姐夫他们公司来开会,你都会和他单独见面,也有人知道你们以前的关系,风言风语就传得更盛了。”
“那阿泽他……”他究竟在做什么?
“还没明白?他啊,现在已经不是什么世界上最好的听众了。”李佳妮双手环抱在胸前,略带遗憾地说,“他现在是公司里最危险的定时炸弹,是最恐怖的人面兽心鬼。这可不是我说的。”
见秦充露出凶狠的表情,李佳妮连忙摇头,“公司里的人都说看错了毅泽,因为他用他知道的秘密堵住了那些蜚短流长。”
“蜚短流长?你的意思是……”秦充灵光乍现,“他威胁那些散播我泄露竞标价格的流言的人?”
“嗯,”李佳妮点头,“虽然我不赞成他的做法,不过也不得不承认,那是到目前为止最有效的。人性就是这样,自己有了危机就不会去关注别人,哪怕别人的故事更精彩。毅泽是从一周前开始行动的,效率似乎还不错,那些传言这周内应该就会在公司里绝迹。而且大家也有了新的谈资。”
“新的谈资?”秦充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就是毅泽啊,他一定会被说成心地最邪恶的人吧,装成好好先生的样子骗取别人的信任,然后一转身就把听到的秘密变成针对人的武器。啧啧,这些人啊,当初明明是自己主动向人倾诉,一有什么事就会为了让自己好过而把责任推出去。”李佳妮担心地看着被人群包围的张毅泽。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圈里的人也没有闲着。怒气冲天的男人一再强调自己的资历、和副总的关系,叫嚣着要把张毅泽和赵闵文赶出公司。
张毅泽慢慢地吃着饭,根本不理他。
赵闵文则有一句没一句地撩拨他。
“你们和那个泄露公司机密的家伙是一样的,对啊,竞标价格一定是你们联手泄露出去的!”他伸手指着赵闵文,“你也是推广部的人,你们,你们根本就是一路货色!”
很多人都受不了被人指着鼻子骂,赵闵文显然也属于那种类型。
他脸色在对方的手指前变了颜色,嘴角下拉,眉头渐渐皱起来。眼看就要发作,突然有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握住那只指在赵闵文面前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