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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他的腰已经佝偻下去,短短的只露出一点儿的头发也都全白了。不过五十许人,还有长命百岁的优良基因,可这位奉军大帅一眼望去,竟然已是一个垂暮的老者了。
潘馥屁股挨着下首的一张椅子,脸色惨白,只是可怜巴巴瞧着张大帅。这位江北才子说起来是这次‘金融危机’的祸首之一,虽然起初他也不赞成这样干,可是最终还是帮着出谋划策,还亲自指挥了一切,结果……今儿是来负荆请罪的!虽然一口一个“卑职罪该万死”,可是真要死还是不舍得的。只盼着大帅能发发善心,饶了这一回就好,以后再也不干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面的蠢事了。
“馨航,这事儿……不怪你,都是我让鬼给迷了心窍了。”张作霖缓缓回过头,双目之中看不到一点儿神采,似乎是在看着他,又好像是在看远处的南方:“……这事儿真不怪你,当时你也是不赞成的。只是眼下这事情已经发生了,该怎么善后,你也出出主意吧,千万别让武汉的那位瞧了笑话!咱们东北的爷们不能让几个钱给逼死吧?”
话说到这里,张大帅的眼睛里突然冒出来几屡精光,似乎一代枭雄的气势又回来了:“馨航,眼下的局面我已经和小六子、杨邻葛他们合计过了。他们的意见就是金融的盘子一定不能乱,一定不能崩溃。只要能稳住,咱们的江山就还有希望。要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而要稳住盘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发行新钞票,也就是银元券。只是……还有人会相信吗?而且中共又会不会答应用银元券来救市呢?这个我想听一下你的意见。”
潘馥心里叫苦,眼下的局面已然是崩溃了,怎么可能救回来呢?不过还得硬着头皮,搜肠刮肚替老张家出主意:“大帅……咱们现在首先要维持的还不是金融,而是市面的稳定!一定不能乱起来。只要不乱,这口气一定是能缓过来的。其实……奉系地盘上面的经济,眼下还是不错的,虽然比不上南边那么繁荣,可是财政收入和贸易也是非常好的。去年财政就有了盈余,今年本来……是可以填补不少亏空的。”
“……其次就是舆论一定要向着咱们,千万不能像唱空法币那样来唱空银元券。这钞票……说穿了就是一张纸,要多少就有多少的。关键就是要小老百姓们能相信!而小老百姓们又知道什么?还不是看报纸上说的?听外面传的吗?只要报纸上都说银元券好,都说法币不好,咱们就能过去了。”
“……第三就是要继续打压法币!决不能让法币在北方市面上继续流通!就像眼下法币在南方的情况一样。他们已经实现了外汇管制,也禁止金银输出了。可是老百姓还是把法币当个宝,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没有其它选择吗?因为法币是南方市面上唯一流通的纸币。我们的银元券只要做到这一点,咱们就能化险为夷,而且……还能过得比原来更好。”
“……至于中共倒是一点不用担心。他们也是志在天下的,如果咱们奉系垮了,这北方能归了谁?他们中共眼下才多少人枪?能拿下多少呢?还不是全都归了孙大炮?现在的三分天下的局面可就没有了。所以他们只能挺咱们,连带着受到中共蛊惑的那些人暂时也会力挺咱们的。”
才子就是才子,脑筋一转就琢磨出一大堆的办法,比起张家父子和杨宇霆熬了一夜想出来的都要完全。
张大帅轻轻吁了口气,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些:“馨航果然是我的诸葛亮啊!看起来,咱们这一关还是能挺过去的。市面我已经下令军队出来维持了,只要中共不煽动工会、农会跟咱们闹,短时间里面应该能维持住的。舆论嘛……北洋、奉系资本办的报纸自然能把握住,此外就是亲中共的报纸应该也能挺咱们。只是青年党和国民党一系的报纸,只怕……馨航,你有什么办法吗?”
潘馥蹙着眉毛,摇了摇头:“这个……不好办。如果派兵去查封,只怕国民党、青年党要跟咱们打!而且就是不打,也会引起恐慌,眼下稳定是第一位的。唉……要是能出点什么事情,转移一下视线就好了。就像中东路、蒙古事变那样。只要外患一来……这国内视线也就转移了,咱们要做点什么自然就容易多了。”
“外患?”张作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一拍桌子:“这些小日本输了那么多钱就能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派军队来抢钱的!”
潘馥的脸上却滑过一丝欣喜:“大帅,要是日本人能和国民党打起来,咱们可就能解脱了。到时候咱们只要高举抗日爱国的旗帜在后面摇旗呐喊,让国民党去和他们拼个两败俱伤……”
张作霖这个时候脸上却是凝重的表情,他背着手在屋子里面又开始踱步:“这事儿怕不是那么简单。连你都能看出来,小日本和南边打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难道日本人就看不出来吗?他们这回求得是财!他们的政府是财阀在背后支持的,眼下这些财阀让国民党狠宰了一刀,损失惨重,急于要想办法弥补损失。至于……这个损失从谁身上找回来,恐怕是没有人在乎的吧?”
“大帅,您的意思是……日本人要对满洲下手!”潘馥倒吸一口凉气。
……
山东济南,横滨正金银行济南支店大门口。
这里的局面几乎就要失去控制了,至少有数万名手里攥着正金银行发出了的面值不等的钞票的中国人,将这座气势恢弘的银行大楼围了个水泄不通。银行的大门则紧紧闭着……捱过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挤兑,身为日本八大特殊银行之一的横滨正金银行,终于支撑不住,宣布停兑了!这一宣布不要紧,原本只是几千人的挤兑人群在短短一个多小时以后就发展成了数万之众!而且眼见着还在越来越多。看到苗头不对的正金银行济南支店经理忙不迭的给日本领事馆和山东督军署挂电话,请他们派军队来维持秩序。只是这皖系的军队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倒是拥挤在银行四周,愤怒的中国储户越来越多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在整个济南城里面流传开了。
“不好了,不好了,日本人的银行要跑啦!里面的黄金、白银、外汇已经被他们悄悄转移走了!”
“什么?要跑?他们……不会那么不讲信誉吧?这个一跑,以后谁还敢和他们做生意?”
“嗨!这不是信誉不信誉的问题,而是要打仗啦!刚刚从青岛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日本人正准备发兵攻打国民党统治的上海、武汉,要找孙大炮讨回损失。”
“啊!那么说起来……他们真是在上海让孙大炮的人给坑苦了?”
“您老和着才知道啊?日本人这次在上海的公债投机中输了十几亿银元!听说他们的财政大臣已经在家里面切腹自杀了!切腹知道吗?就是用小刀在肚皮上划一刀,里面的什么肝啊,脾啊,肚子啊,大肠啊,全都流一地!”
“可是要打仗也不能不还我们的钱啊!”
“呵呵,这个日本金票我看是要成废纸了。你们想想看啊,他们要是把咱们打败了,怎么肯倒找钱给咱们呢?只要在条约上写一条,金票一律作废,让孙大炮签字画押。咱们就血本无归了!”
“可要是咱们赢了呢?”
“赢了,这钱就更要不会来了。小日本才多大点地盘,要不是靠着剥削咱们中国,他们能有今天?要是败了,就得从中国地盘上滚蛋,到时候穷光蛋一只,你还能拿他们怎么样?”
“那可怎么办啊?我的这些钱可是血汗钱啊……呜呜……”
“我看……这个银行大楼里面兴许还有点值钱的东西吧?有可能他们的金子银子还没完全搬走。要不咱们冲一下?”
“对,冲进去!不能让他们跑了!”
“冲进去!”
“冲!”
“冲……冲……”
“叭——勾!”
此时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一声清脆的枪声。随即又有一个声音大嚷道:“日本人开枪啦!日本人杀人啦!他们卷走了我们的血汗钱,还要杀人!”
这一声神秘的枪声,和那一嗓子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吼叫,终于点燃了数万中国储户的怒火。济南正金银行挤兑事件终于酿成了一场骚乱!那两扇看起来坚固无比的大铁门,此时居然被愤怒的群众一推便轰然倒下。而银行里面却已经是空无一人了!那些日本银行经理、员工,还有维持秩序的浪人这会儿居然都不见了踪影!看起来这银行地下是有秘道和别处相连的。
在一片“冲进去”的口号声中,近乎绝望的储户们一拥而入,将所有能搬动的东西统统搬走。后来的没有抢到任何东西的储户们,则只好尽情发泄他们的愤怒,将所有能砸毁的东西全部捣毁!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甚至还殃及到了济南城里面日本人开设的商店、酒馆。而本该维持济南市面秩序的皖系军队从头到尾,居然也没有出现!原来这些段祺瑞养着的大兵们,这一天自己也在“闹饷”呢!
第0409章 济南事变(二)
当横滨正金银行济南支店被捣毁的消息传回日本国内,并且引起轩然大波的时候。中国的各派势力似乎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特别是北方各实力派。他们眼下最关心的事情正是如何替金融危机善后,或者说是应该印多少银元券来填补亏空,同时还要让老百姓相信这些银元券真能兑换到银元。
中共大佬周恩来的飞机是三月二十一日中午降落在北京南苑机场的,随即就被等候在那里的张学良用轿车接进了顺承郡王府。张作霖、陈炯明、潘馥、杨宇霆等北方的头面人物,无不是亲自站在王府大门口,恭恭敬敬地将周恩来迎进了王府后花园的玻璃花厅。一桌酒席已经摆了开来,满满当当都是山珍海味。
“周先生,张雨帅,咱们这一席可是庆功宴呢!庆祝奉系、中共,还有我们致公党三方联手,成功地将国民党的法币给驱逐出了北方!接下来就是考虑如何用‘中国联合储备银行’发行的银元券来占领北方钞票市场了。”
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