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拿出速冻食品扔进微波炉,却发现忘记了上面的蒸煮时间,无奈只有再把它拿出来。
第二次关上微波炉,调好了时间,就想就着牛奶等东西吃,这时,大厅中的电话响起了。
来电显示的号码是孙家的来电,我以为是那个小子良心发现打个电话以表示慰问,谁知拿起话筒问了三声“喂”都没有回音。
我奇怪地看着话筒,出毛病了?还是那小子恶作剧?
突然,对面传来了哭声,一种极力忍耐的,痛苦的哭声,在小声的哽咽中包含了极深极痛的悲伤,一惊之中,我砸了手中装满热牛奶的杯子。
是女人的声音!我立刻抓紧话筒。
“Yiqai是你吗?Yiqai,出什么事了?”
对面的哭声似是作出回应般愈加悲凄,我的心上浮出一层不祥的冷汗。
“Yiqai!先冷静冷静!我马上就过去!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说完,我挂上电话,奔回房间开始手忙脚乱地开始找衣服。
什么事情让Yiqai哭成这样?坚强的Yiqai会伤心成这样又会是为了什么?翻出套衣服,我用最快的速度穿起来。
为什么Yiqai不找孙而找我,明知道自己不能说话还是选择打电话?在电话里哭得淅沥哗啦?
今天唐没有开车来接我,也许是Kei替我请了假,所以只有徒步而行。奔到孙家对我不是难事,我们家隔得不远。可今天似乎不见很顺利,也许是昨天才发高烧,也许是多少有点莫名的心虚,腿发软,跑到他家,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Yiqai似乎特意留了门,我直接推门进去。
房间有些阴涩,我慢慢进去,在压抑的空间里摸索,直到看见Yiqai一人俯在电话旁失声痛哭。纤细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黑发披散。我从未见她如此憔悴失落,连老板去世时也不曾崩溃的女人,现在却像只破裂的花瓶一样碎在我面前,失去了以往坚强亮丽的外表。
我轻声走到他身后,犹豫地将手放在她痉挛的肩上,感到她僵直的一颤,从泪海中抬头,黑黑的眼睛看到了我,在那刹那间,我似乎在她镜子般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不安的脸。
Yiqai扑进我怀中,抱住我痛哭,口中突然念着一个男人的名字,一遍一遍,反复念。我第一次听见她说话,也许是为了那个男人才开口说出的声音,却是带着她绝望心碎的眼泪。
“Kei……Kei ……Kei ……”
——Kei要我打掉这个孩子。
Yiqai颤抖着在纸上写下了这个句子。
我愣住了,视线在Yiqai的眼泪和这句子之间移动,连眼睛都直了,不敢相信。
纸张不断地被咸湿的泪水浸湿,Yiqai强忍着将要崩溃的眼泪在纸在如握刻刀般一刀刀刻着,每个字都写清楚了给我看。
——他说他不要这个孩子,也不会当这个孩子的父亲,要我把孩子拿掉。
我的心开始没命地慌起来,在胸腔中跳得没了节律——我心虚了。面对这个被Kei突然的无情伤得体无完肤的女人,我心虚了。
因为我偷了她最爱的男人。在目睹了他为怀孕而神圣的笑容后,又害了她的孩子。我开始坐立不安,生怕Yiqai知道了一切——Kei是我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完全变了……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以前那么温柔,可今天早上……他却冷着脸对我说……他不要这孩子!
我被定在那把椅子上,愣愣地看着被刻印的纸,那雪白的身体就此被刻上了悲伤的文字,洗不去。记载了一个女人的悲伤,隐藏着一个男人曾经恶毒的诅咒和现在的心虚,含沙射影般的讽刺着。
——怀孕的事我只对你说过……所以只有找你……
“为什么不和孙说?”
——我不敢告诉哥哥,因为不知道他会对Kei做什么……
毕竟是未婚先孕,孙那么疼爱的妹妹,莫名其妙就这么怀了孕,他不气疯才怪。我在闷闷的痛苦中叹了一口气,叹得自己都有点想哭。
Kei在我心中的定义越来越模糊,令我对眼前的事实都已经无法做出应有的暴跳如雷,或者是冲到Kei面前质问这一切的缘由。Kei和Yiqai的事情已经让我觉得精疲力尽,没有多余的感情去悲伤和愤怒,只剩下软软的迷茫和无奈。
Kei和Yiqai之间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昨晚的闹剧让Kei回心转意了?还是从一开始Kei就当她是一个用于刺激我的工具,那又何必需要孩子?
我在心中茫然地胡思乱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为情所苦的女人。
她这么爱Kei么?
觉得她似乎爱得快要发疯——和我一样,却又不一样。她能对天下人说她爱Kei,但是我不行。
“真的保不住这孩子?”
我问了这问题,觉得即使父母再有错,孩子总是无辜的。既然来到了这个世上,那为什么要扼杀呢?为什么创造了还要抛弃呢……
就像我一样。
有多少父母,怀了孩子,是因为觉得有一个生命必须诞生在这世上,而不是仅仅为了他们的爱情?
Yiqai抬头看着我,黑发后的眼睛怔怔地直看我,看得我心头发毛。那是一种饥饿的野兽看见猎物时的眼神,直勾勾的,仿佛要掏空我的灵魂。
笔尖在纸上划着,用力地划着,一道一道,组成了句子放到我面前。
——Kei说,除非我可以找到一个男人愿意当这个孩子的父亲。
一直被迷雾笼罩的大脑在这时炸开了,花花白白的一片飞溅,我呆呆的看着这张被递到我面前的条子,直觉心里脆弱的一角出现了裂痕,悉索地掉着血肉。
原来……这才是Kei的最终目的……我终于在此刻明白。
从借伊川绑架孙与她,到后来的虚假爱情剧,到现在的冷面无情。
Yiqai拿回纸,又写了”求求你”送到我面前。
求求你!救救我肚子里的孩子!
他是Kei的孩子!
她爱他……从那夜里Kei把她从Lukary那里带回来开始。Kei故意的”英雄救美”让她情窦初开,却不知Kei的计划从那时就已经开始——从John到Yiqai。
一切都是为了我……
他爱我!
我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这是Kei的孩子,也是Kei的王牌。他吃定了Yiqai为了孩子最后只有求我,因为他成功地让Yiqai死心塌地地爱上自己。Yiqai嫁给我,那我就将成为“Mores” 这个王国中仅次于孙的正统继承者!
Kei需要排除所有将会成为我的阻碍的存在,“Yiqai的丈夫”这个角色无疑就是个未知但必然的存在。所以Kei想了这个方法,让我亲自担当这个角色,逼着Yiqai嫁给我,不管她爱着谁,都得嫁给我!成为我的踏脚板,用“爱”的名义。
Yiqai深爱着他,少女的初恋。
Kei,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谁?
我慢慢从Yiqai乞求的字句中抬起眼,看着她,她正用一种充满期望和乞求的目光看着我,带着所有希望的沉重,砸在了我的心上。心一晃,只觉无法承受。
“……让我考虑一下……好么?明天给你答复……”
Yiqai的眼神是失望的,我的语气是无力的,我们都被同一个人伤透了。
Yiqai的身体里残留了那个人的生命,而我的心里满是那个人留下的伤痕。
躺回床上,感到体温又开始有所回升,想起微波炉里的食物,但已懒得再去看它,因为它一定已经在漫漫的等待中回到了原来的温度。
我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直到体温使整个被窝里闷热难奈,我自虐地喘息着,越来越急促,被窝里的空气也越发浑浊。
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我可能将要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为妻。我们爱着同一个人,分明是情敌,却要生活一辈子。娶了Yiqai,我将往那条阴暗迷朦又迈进一步。这一步是Kei推的,将我推向那摇摇欲坠的颠峰,我仿佛已经能预知那里的痛苦。
蜷缩起身子,我想逃避命运与现实,只想继续我的爱情!
昏昏然中,我感到一只手拉来了我的被子,微凉的空气透入鼻腔,带着熟悉的气息,闷热中我睁开迷糊的眼,看到了昏睡中一直梦到的脸。
“Kei!”
我猛然拉住他的手,几乎要把他拖倒在床上。他单手撑住床面才勉强没倒下,灰蓝色的眼睛仿佛预知了一切般注视着我。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愤怒地低吼,瞪着他似乎想把他的眼戳穿。
“Yiqai和你说了?”
冷淡的口气,像冷水一样浇在我心头,瞬间我感到连同自己,也被Kei践踏了。
只因为爱你!我们都爱你!错了吗?
“Kei!她爱你!那么爱你!你怎么能这样糟蹋她?!”
我拉住他想挣脱的手,Kei想挥开,但我不放。
“你都承认了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为什么还Yiqai打掉!”
“那只有对你承认而已,没有别人知道。”
“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做老板的女婿,有权对独裁虎视眈眈吗?”
“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独裁是你最后的选择,早晚都是一样。”
“我不需要当这里的首领!”
“那你等着当亡魂吧!”
我怔住了,呆呆地看着Kei,他用力从我虚弱的手中抽回了胳膊,起身整理被扯乱的衣服,苍白的脸上透着不悦。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我是帮你。”
“你是在害我!”
“是你自己选的这条道路,为了仇恨,自己选的路,你忘了么?”
Kei冰冷的提警让我愕然。
九年前我整理着行囊准备离开Mallarpa,口中嘀咕着要报仇,要杀光Lukary。Kei曾说别整天念着仇恨,可我却说Kei一无所有,所以不懂。
一年前我在回Mallarpa的火车上曾经犹豫着是否应该回到平淡的生活中去,Kei有意放我走,可我为了爱情,发了疯似的跳上回车,回到Kei的身边。
去年元宵节后,老板去世,也是我自己选择加入“M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