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什么人手里就是什么样。”他耸了耸肩。
我们结束了晚餐,走出西餐厅。
谁知,忽然被人一撞,一个小孩子将我撞的后退几步以后飞一样地冲了出去。我一摸口袋,大叫:“喂!”孩子头也不回,撒了腿飞一样的跑,我追了上去。唐在我身后叫我的名字,全没当回事。
一直追到一条昏暗的巷子里,孩子慢了下来。我注意到,那孩子有头卷发,不是亚洲人。我停下脚步,看到他身后出现了几个人影。我意识到自己中了某个圈套,回头,也有人站了出来,将我包围了。该死的,我在心里啐了一口,早知道就不应该把Kei送给我的圣诞礼物随身带着——那只钱包,Gucci的,是Kei给我的!
“嘿,把钱包还我。我只要那只钱包,钱你拿去。”我把这当成是一次普通的抢劫,但事实上,我很明白绝对没这么简单。我落单了,被一群移民包围,不知道该死的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打量我,眼神闪烁。我也用一样的眼神打量这群家伙,他们是白色人种,但是看不出是哪里的人,穿着一般,看来在Mallarpa不算是特殊群种。我举其双手:“我只要那只钱包。”
“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谁,Syou。”
心里一寒,我放下手,直直地看着他们。
“那么,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你们属于哪里?郡克街?还是落亦街?”
“郡克。”
“移民聚集地?”
“你怎么不说是贫民窟?”
“看你们,”我指了指为首的男人,“穿的都不错,老兄。”
“因为我们是军队。”
“军队享有特殊待遇吗?”
身周的人想发作,但是被那男人拦住了。他说:“代表荣誉。”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我想你抢我的钱包并不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你该知道,孙定贤要与我们合作。”他说,“但是我想看看Mores的二号人物又是怎么回事。”
我笑了,说:“老兄,你找错人了。我对革命没兴趣。”
“但你对找回自己的权利一定有意思。”他又说,似乎很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似的紧紧盯着我的脸看。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回头,看见一大群人冲向这条暗巷。灯光下每个人脸上都是杀气腾腾。对方一看,骂了一声粗口:“他妈的又是那群有色人种!我们走。Syou先生,请考虑我的提议,我想,郡克如果有你的话,那会是更好的选择。”他将钱好扔给我,带着那群人迅速地从我眼睛里溜了出去。我站在原地。
“Syou,你没事吧!你跑哪里去了!”唐喘着气跑上来,身后跟着一群人。我回头,原来都是亚洲人。其中一个壮汉对我说:“小子,你没事吧,我们听你朋友说你被一群白种猪抢劫了。”
“我没事,”看了看四周清一色的亚洲脸,我低头把钱包里所有的现金拿了出来,交给唐,“分了吧,谢谢了。”然后推开人群走了出去。
第十九章
让我想想,现在的Mallarpa被人称为什么。2083年,人人都认为这里是东南亚珍珠,充满了富裕与幸福——和平的富裕,在这里展现的淋漓尽致——这些僵硬、公式化的赞美之词,世界各地都会大批量生产,民主党派中的笨蛋们遍布了全世界。身居几万公里远,用迷离到出奇的眼光望着这个雾霭沉沉的都市。不过,我将说:这比2023年的Mallarpa要好上太多了,民主人士也比60年前要聪明得多,经过半个世纪的进化,他们终于懂得赞美比批驳更值钱。
2023年的富裕,是从骨灰筛子里掉下来的金子。
土著住民与外来淘金者之间的冲突问题高居不下,即使是英明到独揽大权,杀尽异己的欧氏 义心堂,也无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不同的信仰,不同的语言,不同的生活。为了保持血统中那股子莫名其妙的高傲,便习惯用眼白看人的本城住民,以及在自卑与警惕中爆发出敌意的游民,这两者之间的矛盾似乎是Mallarpa唯一无法完全与金钱相联系起来的问题。那个敌意森然的鬼地方,我居然总想将之握在手里,妄然的,认为握住地狱比抓住天堂更令人兴奋。孙,似乎也是这样想的。
我独自走在Mallarpa第五中环路的附近,郡克区的黑暗生活充斥了犯罪与色情,以及在这两种极端的毁灭情绪中所诞生出来的强烈的求生欲望。饥饿的人张开的嘴,贫穷的人贪婪的眼睛,妓女涂的烈红的嘴唇,带着浓烈的人性中的野,冲进视野。眼前来回徘徊的行人,男人,女人,我看不清脸。
“小哥,请我喝两杯吧。”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我的食指,用娇媚入骨的声音在我耳边吹气。我在回神的片刻里想推开这缠人的娼妓——我发誓,当时我真的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娼妓,唯一的特别或许就只是:他是个男人。就在我要推开他时,那家伙却忽然搂住我的脖子。随后我感到脖子一寒,是什么尖利的东西贴上了皮肤。
“别动,”对方压低了声音,“再动就弄死你!
“你……”
“你太不警惕了,看你的左面。那个女人,她跟着你半小时了。”
不动声色地从暗角里腾出视野看了看,我说:“我不认识她。”
“只要她认识你就够了,”他转而吻上我的嘴唇,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腰上。我摸到了柔软的长发,一直垂到腰间。微卷的、柔软的发质。“我们进去说,”他说完就拉我的手,拐进了一边昏暗的酒吧。
虽然,之前我就清楚这一点:Kei若想完成一件事时,绝对会不择手段,除了成功,不存在任何转移他兴趣的事物。可是,遇到这样的场面,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我们进了酒吧,要了房间,在郡克区结群的白人的好整以暇的目光里上了二楼。我把一切情绪都强压着,直到进了预定的房间,他反锁上门后转身看着我。
“你在搞什么鬼!”我低吼,“看看你的样子!”
他眯起眼睛对我笑了笑,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粉妆,说:“Syou,这里是有色人种的地盘,看到楼下的白人了吗?除了成群结伙,白人没有出入安全证。”我完全无法反驳他这个观点——Kei从哪里看都是正宗的白人,英国的贵族,即使他把自己的脸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焦黄的皮肤,青黑的眼圈,苍白起皱的嘴唇,这样子就算站在大街上24小时,也不会有人看上他。不起眼的小人物——人人都会这样想,可Kei还是美丽,那双闪烁着逼人光芒的灰蓝色眼睛此刻再次燃起了夺目的光彩。他一定又是完成了什么阴谋诡计,我在那刻想到,每当这时他就精神百倍。
“我知道,我知道,你又有什么新花招了?先把这张脸弄干净!”我摆了摆手,选了一张还算干净的椅子坐下。Kei不满地说:“这可是你手下头号能人给我搞的行头!”
唐?我闻罢皱眉,Kei又说:“他说如果真要以原来的样子在郡克区扮演娼妓,那会在3天之内名躁Mallarpa。嘿,Syou,他还真幽默。”
“再幽默的人也不及你的一半能言善辨。”我的口气很不好,“去把脸洗了,Kei!”
他一愣,撇了撇嘴,起身进了洗手间,可下一秒又退了出来:“那里面太脏!”
我不再和他抬杠,只是搁起了腿点烟。桌面很脏,不小心蹭脏了袖口。我低咒一声,抬头看见他又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看我。那种眼神,唤起了我心中那股不安的血流,冲击着皮膜。
“我知道你最近发生些什么事情,”他忽然开口说道,“你在气我出现在这里吗?要知道,我也很生气,Syou……”他的声音忽然压低,迫使我再次抬起眼睛从烟雾中正视他的脸。“Syou,别对我发脾气。在楼下看见你的时候——虽然是场偶然,但那时我还是很想就那样一口咬死你。我说的可都是真的。”说完最后一句,他忽然微笑起来。我不寒而栗。Kei这回是来真的了——我立刻意识到了这点。
“你以为要唐和Leck瞒着我就什么事都没了吗?你低估了人心中选择的崇高性。你的无能,迫使唐向我求救。”
他优雅地坐下,搁了腿看着。
“你居然向孙下跪。”
“迫于形势。”我感到嘴里发苦,方才恶劣的心情被Kei这两句冰冷的话语一浇,全都冰结起来了。“不然,他真的会杀了唐和Leck。”
“只要你愿意,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唐和Leck。”
“时间来不及!”我说,“来不及去找别人,孙就会把我杀了!Lukary之后,就一定是我!他已经在排挤我!建立自己的独权,而我手下,现在就只剩这么几个人!所以,一个,都不能出事!”
Kei眯起眼,沉默了一会,忽然一脚将面前的矮桌踢翻,烟雾、碎片迷住了我们之间的空间。
“如果,你把一团线弄乱的话,”他慢慢开口,“那会让整场游戏都变得扑朔迷离。可你只要还捏这那根线头,整场游戏都将属于你。”他转眸看向我,用无比冷酷,并且狡黠的眼神。“现在,我们都明白了,孙定贤这人留不得!”
仅剩下一个字的理解:杀。
决裂的那天,就是我们一人的死期,Syou。一天都不能晚——我如此地提醒着自己,就像很早以前我就说不能长看Kei灰蓝色的眼睛一样。
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心中对权力的渴望。你走到今日,别无他途。你可以做得心无欲求,可别人不是这样。你能有今天的地位和成绩,可他们没有。这一直都是很多人虎视耽耽的宝座,而你平步青云。这是个充满危机和嫉妒的空间,你要活,别人就得死。每个人都有生物性的地盘意识,不会让旁人动他的领地一分一毫。取走对方有用的,扔掉无用的。争权斗势也要有商业头脑。记住了,Syou。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这里,只有这样一条铁律,没别的路能走——我常年让自己保持在这样的状态下,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
你能坐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