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能够用差不多的时间和速度前来。
虽然从数日前就下起雪断断续续没彻底停过一天,这不,凌晨下起的雪又大了起来,卫生员吕小步所有担心那些战友们是否会按时赶来,但还是起了个大早。原本这寝室住了两个人,吕小步和另一个从上海来的知青江伟,但江伟花了钱打发知青办的领导,所以回了家,现在就剩吕小步一个人住这屋子。吕小步和闫依从一开始就一起分到了县医院。所以他们感情不错,情同姐弟。吕小步的老家是江苏那边的,所以透着那白嫩肤色,连说话都带了点江南秀丽的水气。说白了就是有些娇里娇气的,但为人还算是耿直老实。
上午,他跟着几个老大哥一起弄了满满地一桌子菜肴等着其他人前来赴宴。
早早到达的几个人上午一直到中午都没能等到援朝和邱石,以及秋阳和老乔。
夏雪琳告诉闫依,邱石和援朝想把农场里一天的活儿用那几个小时就安排妥当,以便无牵无挂地玩个痛快,所以没能提早过来。
至于秋阳那边队上的情况则无人知晓,他们队上一个都没来。他们那边留守的人多,总共就请了几个,可都这个时间却没有一个过来,时间一久便不得不让人为之疑惑。
中午过后,雪停了不到一小时。援朝和邱石开着那辆大队新来的小货车匆匆赶来。
邱石下车的第一时间就忍不住在那些熟悉的面孔中搜寻秋阳那张英俊的脸。别人不知道,但他却十分清楚自己有多么看中这次的年夜饭。它标示这自己的人生中一次极为富有代表性的第一次。第一次和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同甘共苦的兄弟姐妹们共度跨年的喜庆是其一,更多的则是他长久以来和那个曾经在长达半年时间里隐秘在内心最底部的人的一次共同经历。他想跟秋阳一起喝些酒,尽管他不清楚对方是否会喝酒。起码这能够促使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深一步地发展。而这一步在目前看来并不带有任何的欲望色彩,而只是那简单纯洁得如同雾山上的雪莲一样。当他得知秋阳一直未曾出现后,心里浮起了一丝的失落。他只好静静地等着。
雪又落下来了,虽不大,但就是不见蓝天的出现。
时间过半,天色渐暗。
几个大队受邀的人就基本到齐了之后,唯独不见秋阳那边的动静,这才让大伙有了一些隐患意识。就在大家商量着还要不要等的时候,陆瑶裹着一件羊皮大衣气喘吁吁地冲进屋来。桌边的人都诧异地看着她那被冻得发红的脸,然后脸上带着一些侥幸般的喜悦,纷纷七嘴八舌地开始开酒瓶,挪位置摆碗筷。
邱石看着陆瑶,目光顺势撇向她的身后,期待着秋阳从门外面拍着身上雪走进来,他注视着,然而过了十几秒钟,感觉
已经很长了,门口却只站着陆瑶一个人,身后空留着无尽的黑暗和寒冷。
援朝冷静地站起来,问道:“就你一个人?”
陆瑶眼里含泪,脸色略显慌张地说:“秋阳丢了。”
一行人顿时收声,周围一下子安静了,邱石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急迫道:“你说什么?谁丢了?”
闫依几步跨到陆瑶的面前把她拉进了屋内,关上了门。
陆瑶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咽了一口唾沫说:“下午老乔和秋阳喂了马,就准备和老郭一起出发的。可是不知道谁松了马棚里的马,又朝里头扔炮仗,马就惊了,全吓跑了。雪突然下大了,马跑散了。为了找马,他们出去了一下午。后来马找回来了一些,但秋阳却跟老乔走散了。老乔回来,可……可是……”
援朝问:“马在哪儿找到的?”
陆瑶说:“老乔说是在雾山脚下的那片老林子里。”
援朝无意识地看着邱石说:“他们一定是进了林子才走散的。那林子大得很,很容易就迷路。”
一旁的老知青思索着说:“会不会是为了找马进了聚神谷啊?”
陆瑶急得快哭了说:“是,老乔也是这么说的,他让我来找人帮着去找找。怎办呢?秋阳会不会在里面……”
邱石突然吼道:“胡说什么,会不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说着就往门口奔去。
陆瑶见此动静立马起身,一边跟着一边说:“老乔已经跟老郭去了老林子里面找……”
原本这信誓旦旦的年三十儿就这样在一片惊慌和忙乱中草草收场。
闫依迅疾地回到自己的宿舍抓拿军大衣便跟上了去。
援朝一把拦住道:“你留在这儿?人去多了有时候不一定能帮上忙,尤其像你们女的。”
闫依很温柔地恳求道:“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而且我是县卫生所的人,如果秋阳受了伤我还可以……”
邱石一听到这对秋阳不利的假设顿时火冒三丈,他怒吼着说:“能受什么伤,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他什么事儿也没有。”
两个人的态度此时都表现得异常的强硬。因为他们都关心着那个迷路的人,谁都不肯放弃寻找他的权力。
为了缓解眼前的僵局,援朝上前斥责道:“你冲人家嚷什么!你看不出来闫依也是在担心秋阳吗?”
邱石忽然浑身一僵,回头看了闫依一眼,对方眼睛里已经开始泛着水光了。他没在说话,只默默地钻进了卡车的前排驾驶位,宋援朝拉上闫依一并上了车。
☆、第二章。湍涌7
夜路中,一行人,三辆车,一并驶进了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老山林中。他们兵分四路往各个方向搜索着,直抵聚神谷去。
邱石走的是西面,他手里拿着电筒,微弱地光线被那无尽的黑暗给包围着。雪还在绵绵地下着,不见涨势也不见停止。他们一边走一边喊着秋阳的名字,远远听着,除了隐约听到的回声和狼叫之外再没有别的响动。周围安静极了,脚下的步伐踩在没着脚背的雪发出那嘎吱嘎吱的声音,让人心里更是焦躁不安。周围的空气冷得让人无法呼吸,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寒冷给冻结了,静止了。甚至连时间都无法动弹。
走了几里路之后,人有些招架不住了。跟着邱石的老方和吕小步都纷纷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只剩邱石他还在往那阴森的老林深处探去。
老方冲着他喊道:“别往前走了。”
邱石在远处回应道:“快点。”然后继续呼吼着秋阳。
老方焦急道:“步子,快去,把他给我拉回来。这林子大得很,再往前走恐怕我们都回不去了。”
吕小步使劲儿地从地上爬起来,说:“好,那您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当说完跑出了百米远的距离后,已经无法再找到邱石的身影。他惊慌失措地一通喊叫,半天不见对方回应他开始哭起来。他不敢再往前追了,什么都看不见,只好回去找老方。
雾山下的这片丛林山谷足足有着好几十平方公里的面积。大得难以想象。只有一些老知青和当地的藏民才对它有那么百分之五十的了解,深入这里无疑是对自身勇气的挑战。
邱石此时的心里头只存在着一个信念,那就是一定要找到人。他无所畏惧全因他的思想里出了那个人别的什么都没有。不管在那无尽的黑暗中隐藏着怎样的危险,他都无暇去顾及。只希望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秋阳把他安全无恙地带回去。
密集的光秃秃覆盖着白雪的植物残枝乱七八糟地横挡他的面前,他一路披荆斩棘地朝往那深不可测的地方前行,全然不顾自己已经把老方和吕小步远远地甩在了身后的黑暗之中。当步伐开始沉重起来,他体力开始殆尽,甚至都没有力气再吼了,于是他拿出那支本打算今晚聚会上用的陈顺军的口琴,胡乱吹出糟糕的声音,他巴望着秋阳能听到,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口琴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微弱,就像那手电筒的光线一样。他默默地祷告着,寄希望于陈顺军的在天之灵能够指引他一条明路。
随着那高低不平的山路越来越难走,他一脚踩空顺势倒在雪地上并不断地翻滚下落,直到被一根粗壮的树干给挡在了腰间。手电筒和口琴都被甩得不知了去向,庆幸的是,他还活着,只是小腿受了点划伤。他迅速
爬起来,往周围不断地望去。眼睛慢慢适应那没有光线的黑暗,凝视良久,远处手电的光射在了一根老树根部覆盖的白雪上,光反射过来,十分的明显。他晃晃悠悠地拍掉黏在大衣上的雪,然后发着抖走过去。然而就在他捡起手电筒的那一刹那他兴奋地热泪盈眶。
一个人就躺在那颗老树的后面,身上穿着那件宝蓝色的羊毛大衣,上面掩盖着一层薄薄的雪。
邱石惊叫一声扑上去,“秋阳,沈秋阳。”
他双手厉害地抖着,一边叫喊着秋阳的名字一边拍掉对方身上的覆盖的积雪。见对方没有反应,邱石开始恐惧起来,他畏畏缩缩地把手伸到他的嘴唇上方,试探着那鼻腔里是否还有明显的呼吸迹象。当他感受着从那鼻腔里发出的微弱气息时,他像是被死神赦免般的侥幸般地笑了起来。
秋阳现在的身体几乎接近了死人的温度。邱石有些手足无措,他知道得赶紧让秋阳的身体暖和起来,不然那微弱的鼻息会在时间的拖延下渐渐消失。他很无助,便朝着黑暗的四周呼唤着老方和吕小步,但他们此时却在远远的黑暗的那一头,无法及时取得联系,他只能靠自己来拯救秋阳。
邱石背上沈秋阳一路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走着,他不停地跟背上的人说话,这样才能确保自己依然清醒的意识,以及能够及时得知人是否醒来。
雪不知道是在哪个时候停的,一直在刮的风也渐渐没了势气。冰冷的空气就在风停后变成了一种固执的状态,虽然没了之前那刚硬般的锐气,但却是更加地冻人。
路面一直都是朝下的,邱石无法计算已经走了多久多远,只觉得周边的空气越来越暖,就好像已经快要到春天了一样。电筒里的光很奇怪地变得若隐若现。当他抬头仰望时才发现,天空中出现了点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