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你把人弟弟伤成那样,打你一顿也算轻的。如果不是你们大队和援朝他们大队几个女的联合写了份材料交上去,告了林昊,你哪能这么轻松地躺这儿!”
秋阳不爱听这话,但也无力辩驳,“好了没?这么久还没打完啊。”
李苗拿上棉签往针眼儿上一摁,“好了。”她收放着盘子里的器具,又道:“我估计,林卫祥爹妈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的,肯定要找关系来处理你。你呀,终究逃不过一劫。”
秋阳见李苗要出去,便问了一句:“邱石这两天在干嘛呢?”
李苗回头想想,说:“不知道,没见他来过。”
秋阳低头不语。
李苗临关门前,最后说了一句:“记住,别只关心自己的死活,好歹想想闫依。那晚把她吓得够呛,你这儿连个谢都捞着。”
秋阳沉沉道:“嗯,我知道。”
☆、第二章。湍涌15
陆瑶去洗了把脸,又回到病房里。
秋阳问:“你怎么回来了?”
陆瑶一边坐下一边问:“什么话?”
秋阳说:“回去。我这儿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你留这儿让别人怎么想。”
陆瑶说:“别人?什么别人。从起根儿上就咱们俩的事,管得着别人怎么说吗?”
“陆瑶……”
“嗯。什么?”
“我……有些事想跟你说明白。”
“什么事啊?”
“你看,林昊这事吧。咱们……怎么说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吞吞吐吐的。”
“我的意思呢,就是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帮你,完全是因为作为一个普通人发自内心的正义感。当然,其次在于我们在一个队上,我们之间一直挺好,你就像我妹妹一样。所以,就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都会迫使出手相救,更别说是你了……”
“等等等等。你刚刚说什么误会?”
“我……我是说我们应该不会成为湘慧和老方那样的关系。”
“当然呀!哎呀,你……你想什么呢。我明白,你帮我完全是因为你心好,不愿看我被人欺负。这一点从咱们来的那个晚上就看出来了。说你傻吧,你还真不客气。我没误会,我呀,一直都当你是我哥,没想别的。放心吧。”
秋阳一下脸红到了耳根,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顾着讪笑。
到了下午,陆瑶回了场站,独留秋阳自己一个人在院里闲步。援朝和丹真来看了他,随口聊了些时间便走了。
又过去了几天,邱石一直没来。
冲突过后没几天,林卫祥得到了场站大队的首肯让他去了成都军医院,同时又给了十分宽裕的时间让他陪护林昊,甚至他可以自己拟定自己回归的时间,这在任何的下乡知青中都是不可能有如此的待遇。而做这样的决定原因有两个,一是害怕他余恨不消继续找沈秋阳的麻烦。并且邱石当日又为秋阳出了头,林卫祥和他在一个大队。他们本身就有着颇深的积怨,经过了此事两人的关系便势必更加紧张脆弱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擦枪走火。而那些干部领导们又谁都招架不住他们再这么继续闹,那只会为他们的工作平添一份苦恼。二是为了平息林家不管是谁那心里对此事的愤怒。政府和知青办的领导都尽量把对此事的态度表现得更加公正和人性。这是对林卫祥那身为中央要员的家庭背景的恐惧和敬畏。他们为林卫祥所开启的绿灯只不过是在用一种具体形式告诉兄弟
二人的父母,这件事与县政府知青办大队公社没有任何的关系。相反,他们为此做了很多。
事情总算是被镇压了下来。就像李苗说的,林卫祥之所以就那样放过沈秋阳是全因为陆瑶说要告林昊企图施暴。并且联合了他们大队的几个女性代表打算告他兄弟三年来对大多女知青的龌龊行为。就算他们家权力再大,只要这事儿一闹大,估计他爹妈都会受到牵连。这件事就这样在彼此的恐吓威胁下得以平息。
陆瑶的调查也顺势结束了,政府一直苦寻着应该如何处置沈秋阳和陆瑶。但显然陆瑶的做法让他们遇到了障碍。如果陆瑶告林昊侵犯了她,那问题严重性会大大超过现在林昊的伤势。
Qiangjian,对于时下处于高度管理制度下的知青们来说,这是一个十分具有杀伤力的词汇。在知青下乡的范例中不乏许多此类的案件。去年在云南就有着一个最惨烈的例子。那是一个农场的干部把一个刚满十六的女知青给沾污了,然而没想到那女孩怀了孕,然后又在产子的过程中死于非命。死者的母亲后来一封书信告到了中央,然后上面一路追查下来。那个农场里大大小小十余个干部统统受到严惩,分别处以劳改甚至枪毙的刑罚。这个事实像个紧箍咒一样罩在这些干部和大多有所了解的老知青头上。就这样,他被规范了行为,禁锢了欲望。就此女知青的身体一下子变成了泡沫,谁都不敢碰。
然而林昊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肃性,他显然过分无视那些血淋淋的事实了。他认为自己只是在满足一个雄性动物最基本的想法和行为,而没有想到过后果。当然,他毕竟只有十八岁,一个完全处在似懂非懂的年纪里,虽然可恶,但也无辜。
而另一边,哥哥林卫祥却与林昊不同。他同样有着强烈的欲望,但却不盲目。他懂得观察和分析,而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肆意妄为。林卫祥只会选择那些没什么文化又胆小怕事的,举止保守且廉耻之心极重的女生。她们通常都会满足了对方各种各样的需要之后,又保持着那份性情所秉承的缄默。她们无奈,委屈,但又不敢伸张。她们不愿被人嘲笑自己是一个已经被男人侵染了,不再干净的女孩。所以,她们的隐忍便成为了驱使这些男人们那心里良莠不齐的色欲的最强的动力。
不幸的是,林昊这次遭遇的是陆瑶,她从恪守成规,所以她无所谓畏惧权力和势力的强大,她用她圆滑地机智让那两兄弟他们再也不能在这个小小的地方兴风作浪。戏玩一个女人所要付出的代价,不该只是精神上的折磨,更应该是肉体上的打击。所以,陆瑶才伸出了脚踏碎了林昊那如同他那肥硕的面孔一样丑陋的欲望。
事情过去了,林氏兄弟俩应该不会再回到这里,所有人都在这样揣测着。
经过了医院的调养,伤势痊愈了,秋阳安然无恙又回到了自己的生活轨迹中。他记得那天早上是闫依帮着他收拾的东西,除此便没有别人来。
回到大队上,陆瑶还是对他十分地关心。但那关心就像是一个妹妹对待一个兄长一样,没有那些男女私情的杂念。但援朝开的那个毫无意义的玩笑很快便成了知青们口中的谣言,他们以讹传讹似的说着沈秋阳和陆瑶那如胶似漆的恩爱模样。
话语中带着那似是而非的消息就这样传到了邱石的耳朵里,每每听到时,他内心轻微的愤怒甚至手里的铁耙都差点掉到地上。但这又能怎么样,那毕竟是秋阳的私事,他作为一个朋友根本没有权力去过问,也就更别说什么责怪了。
自那之后,邱石更不去找秋阳。就因为那个谣言,他决定埋葬心里的那份悸动,谁都不知道的那份悸动。就在这个真假难辨的消息蔓延后不久,另一则关于沈秋阳的消息让邱石再也坐不住了。
转眼一下子就入了秋,在这收获的季节里忙碌便成了生活的重心。
近两个月的时间,邱石一直没露面。在便让秋阳劳碌之余总多一个念头,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参不透邱石与他断了联系的缘由。为什么?
起初他单纯以为邱石是因为忙才没来找他,可从他们大队上的人说他整天到处窜,没什么忙的事,这便蹊跷了。算起来最后一次见他还是那天林昊受伤后的那个晚上,慢慢回忆才想起他气火攻心时对邱石说的那些混账话,顿觉恍然大悟过来。
想来想去,便捡了个阳光充足的日子,下午太阳过了最毒辣的时候,自己活儿也干完了,时间还不算晚,便启程去找邱石。
☆、第二章。湍涌16
过了一片荒芜的公路,穿过了县城的街道,再翻过几条盘山的险径,花上一个多小时,秋阳到了这边场站外的小操场上。
这会儿时间多数人都各自寻乐还没回来,农场里静悄悄的。碰了正要出去的一两个熟面孔,他们正要去周围村里的藏农家里串门,便打了些客套的招呼,问了邱石的去处,直奔着对方指引的方向去到远山坡下搭建的牲口棚子旁。
邱石一天都没干什么事儿,又懒得去别处瞎转,便独自留在了站里,整个地方好像只有他和那些牲口,阳光都透着分外凄凉的味道。他耷拉着头,身子俯在马厩外的木栏上,手上拿着骑马的鞭子,无思无绪地在那儿甩着。
秋阳顿了一会儿,走过去,一并俯身在木栏上,看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说:“这就是那匹害林昊挨你一顿嘴巴的马吧。”
邱石猛的回头,似乎这是一个意外的惊喜。随后,他又若无其事,简简单单地应了一声,转身预备离开。
秋阳猝不及防地追上来,“怎么了?干嘛不说话?”
邱石边走边问:“说什么?”
秋阳挂起笑,说:“还在生那天晚上的气?”
邱石停下脚,不解道:“哪天晚上?”
秋阳勉为其难地说:“不就是林昊出事那晚,你在我们那边给我跟陆瑶想办法呀。”
邱石这才想起来那晚秋阳一句话气得他差点动手。于是说:“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秋阳腼腆地笑着,问:“你是不是还在为那晚我说的话生气?”
邱石问:“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事儿?”
秋阳挠了挠头,说:“也不是,只是……很长时间没见你了,来看看你。”
邱石甩了甩手里的鞭子,眼睛高傲地看向别处,“你还是回去看好你的陆瑶吧,这林昊是走了,说不定景三那伙人也……”说到这儿又觉得这话太混账了,索性打住,“算了算了。”
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