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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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域2-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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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空了就回来。”秋阳说得很是轻松,但陆瑶就是不松手。
  援朝在一旁皱着眉头交代着在那边的各个状况的应对方式。他说:“哑巴叔不会说话,他不能教你什么。所以一旦有什么状况,你得学会自己处理。尤其要记住,天色不好千万不要离开帐篷太远。如果下雨更是不要随便离开宿营的范围。有些地方的土质松软,雨后就变成了沼泽泥潭。这些你都得记住喽。”
  秋阳满脸轻松地拍了拍援朝的肩膀,强颜露笑地说:“谢谢你,宋大哥。石头他……你也多照顾一下,他性子急,别让他闯祸,不然就跟我一样了。呵呵……”
  援朝紧紧地闭着嘴,难过地点了点头。
  告别中,负责送人的干部在车里不断地摁着喇叭催促着。秋阳最终甩开了陆瑶的拖拽,转身准备上车。
  援朝在身后说:“闫依还没来,你再等等他们吧。”
  秋阳停顿了一下,欲言又止。然后说了句:“算了,以后反正还能见面。”话音一落,人便已经坐在车里。
  随着汽车发动的轰隆声,援朝拉着陆瑶往后退去,车缓缓启动前行,直到援朝和陆瑶的背影被那无尽的道路草原风景给取代,秋阳带着那幽谷深潭般的宁静表情就此踏上了有一条前途未卜的人生的道路。
  小卡车在那条土公路上驶得很快,一路扬着铺天盖地的黄尘,随风又散落在远处。
  一路上秋阳都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窗外一层不变的风景,想着心里的事。
  草原上那一座墨绿色的帐篷孤立无助地窝在一片辽阔的蓝天荒草中,甚是寂寞。
  哑巴叔在帐篷外拔着草,然后搓成一根根细短的草绳,也不干别的用,只为打发时间,搓着玩儿。
  车拐下了公路,一股脑地碾进枯黄色的草地,直到能够清晰看见帐篷外的晾衣绳才停下。
  哑巴叔见车开来,便傻乎乎地躲进了帐篷里,脑子里可能又想起了当年被人批斗的情景,所以对于这无端的闯入着实有些心理阴影。
  秋阳下了车,拿了行李,开车的司机简单交代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上车,走人。
  看着车颠颠簸簸驶出了视野,秋阳还站在原地看着来时的方向,心里一阵酸楚,这便是跟过去那集体生活告别了。
  哑巴叔听外面没了动静,才畏首畏尾地从帐篷里钻出来。秋阳拎着被褥和行李包,回头看了一眼共腰驼背的哑巴叔,没一句话可说便自顾低头朝帐篷里走去。
  帐篷里裹着一股子比牲口棚还难闻的酸臭味,狭小的空间里到处都凌乱摆放着东西,杂七杂八的,又是锅,又是架锅用的铁箍子,还有那些残破枯旧的被子和羊毛毯子,没有床,也没有木板,只把那羊毛毯子往地上一铺,人便在上面睡觉。靠外边的一小块地是坑,里面对着一些晚上烧尽了的柴灰,边上的土都是黢黑的。
  秋阳目睹完这里的环境后,随便在帐篷的另一角挪了挪那里摆放的杂物,然后给自己腾出块空当,开始尽然有序地铺陈起自己的细软来。
  忽然哑巴叔从外面跑进来,古古怪怪的,脸上挂着一脸诡异却憨实的笑,然后一直拉着秋阳来回看。嘴里啊啊的叫着,不知道想说什么。秋阳虽不惧怕这人的怪相,但也是忍受不得那一身脏兮兮的行头,于是便甩开哑巴叔,继续干自己的活儿。
  哑巴叔脸上开始着急似的,转身跑到角落里,拿着那只小铁锹在地上刨着,不一会儿便硬是从那浅坑里刨出个小铁盒子来,那上面紧是土跟锈,还带着把精巧的小锁。他从衣领子里扯出挂在红绳上的钥匙,然后开了盒子,里头叠着整整齐齐一块红灿灿的布头。他抖着手提溜起那布,展开才看见全貌,原来是一张旧社会时期最时兴的,小孩儿穿的
  肚兜兜。他小心捧着东西又来到秋阳面前,又是指,又是阻挠他做事。秋阳这一段日子里本就积了些火气,只没发出来,哑巴叔这没有缘故的骚扰把他彻底惹毛了,“干什么你,滚开!”嘴里吼着,手一伸就推了一把,哑巴叔倒在地,总算安静了。
  哑巴叔一脸苦相地捡起身边红兜兜,然后默默地放回到盒子里,再埋上。
  看着他走满脸歉意地走出了帐篷,秋阳继续打理着自己的安身之地,手捏着那打捆的绳子忽然心里顿觉得难受,他知道自己不该有如此大的反应,同是天涯沦落之人,更何况对方已是如此潦倒不堪,再想想自己的无辜,酸楚的眼泪便顺着鼻子流出了眼角。


☆、第三章。净土1

  秋阳走前的那一夜,邱石一直没睡踏实,只为思考他与秋阳即将面临的分别。他无法预料秋阳这一去要到那年那月才能回来。虽然距离算不上天涯般的遥远。但那险恶的环境却让他忧心忡忡。
  天刚擦亮,邱石便一路风尘赶到县里。等到知青办的冯万秋几乎已经是上午的八点多,这时秋阳那边的车已经开出了场站,一路奔着西北的荒凉去了。
  冯万秋手臂夹着那黑色的公文包,双手紧捧着那墨绿色的钢茶杯,佝偻着背走进县政府的大院里,远远就看见那楼前操场上蹲了个人,走近了一看,才知道是邱石,随即白了一眼假装视而不见地往里走。
  邱石见了人,便眯了眯眼,认清了是冯万秋便立即起身迎上去。
  他口气生硬对着冯万秋问:“为什么突然把沈秋阳调走?”
  冯万秋一边往楼里走,一边敷衍回道:“组织上安排的。”
  邱石不依不饶地问:“这算什么安排?为什么这么安排?”
  冯万秋瞪眼道:“什么为什么?组织上决定的事儿凭什么跟你解释为什么。”
  说话就进了办公室,冯万秋放下包,做到办公桌前。
  邱石跟进,说:“怎么就把人调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那地方是改造反ge命的,秋阳凭什么就被送到那儿去,总有个道理,有个说头吧。”
  冯万秋听了这话,一掌拍桌上,吼道:“你在我面前吼什么?还反了你了。还,还跟我说什么道理什么说头。他伤了人这就是道理。”
  邱石蛮横得像个小孩儿一样,嚷嚷道:“你们调查清楚了吗?那一脚是他踢的吗?”
  冯万秋被邱石气得一个劲儿大喘气,说:“那事儿已经过了,你别在老子面前扯那老黄历。”
  邱石驳斥道:“是你自己要扯那上面去的。”
  冯万秋满脸通红,双手叉腰,说:“我跟你说不清,走走走……”
  邱石犟劲儿不松地说:“你今天不给我个结果,我就不走了。”
  冯万秋拿他没辙,只好梳理着自己的心气,一边坐下来一边说:“石头。沈秋阳的问题不单单是他打伤了林昊那么简单。上面调查他的材料很复杂,他现在被打成佑派,所以才被送走的。”
  邱石一脸惊愕,顿了顿,说:“佑派?怎么……怎么可能啊!”
  冯万秋累了,平顺了自己的暴躁,细细体恤着年轻人的鲁莽和重情重义,他表情中带着一丝愁楚和惋惜,叹气说:“我知道,你们年纪轻轻就被派到这儿来,都不容易。可是你说,他林昊出了那样的事儿,谁能咽得了那口气。是,
  那小子是活该,我也知道,随便在那几个队上的去叫个人,没一个不恨他的。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讲理就能够说通的。秋阳家庭背景复杂,成分不好,人家要拿这说事儿,也是自然的,有什么办法呀。现在把他派到那边去,也不完全是坏事,等组织上再深入调查清楚,会给他平反的。回去吧!”
  邱石看冯万秋语气缓和了不少,自己也不好再继续纠缠下去,那话也说得很明白了,想让他们调秋阳是不可能了。
  他皱着眉头,思想片刻,说:“那也把我调过去!”
  冯万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似的,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问:“什么?”
  邱石又说了一遍:“把我也调过去。”
  冯万秋不解道:“为什么?”
  邱石忽然紧张起来,他知道自己那句话太唐突了,疑似会暴露自己那点秘密的心思,于是立即编了个慌。
  他说:“其实……我实话说吧,林昊那事儿……秋阳是在帮我顶罪,那一脚是我踢的……我欠他一个人情。”
  冯万秋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轰的一下冒起了三丈,怒道:“你还嫌现在不够乱是不是?事情好不容易完了,你又打算找事儿吗?马上给我滚,出去。”
  冯万秋对他的要求给予了最直接的打击,甚至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邱石灰头土脸地从那挂着伟人画像的办公室里出来站在办公楼外的操场上,广播里正唱着歌颂伟大的歌。他嫌弃地瞅了那杆子上的喇叭,然后气冲冲地离开了县政府的大院。
  秋阳被送走的第三天,林卫祥回来了。然而,他回来的当天,邱石就和他以及拥护他的几个老知青发生了一次极为严重的冲突。之后,他们之间便不断地发生大大小小的事故。援朝从中看出了邱石的行为动机,于是找他推心置腹地谈了一次话。
  这天上午,邱石在屋里写检查。援朝进来只见邱石躺在那有些塌的床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墙上的画报出神。他笑了笑问:“检查写好了?”
  邱石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画报说:“写个屁。”
  援朝拉过那把长凳子坐下来,“你最近是怎么了?跟林卫祥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你一个星期跟他打五次架。”
  邱石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说道:“我就是看不惯他那样儿。”
  援朝像个老大哥一样劝道:“看不惯就别看,又没人强迫你看。”
  邱石说:“秋阳被调走都是因为那王八蛋。”
  援朝笑呵呵道:“对嘛,你得说实话,我才知道该怎么帮你嘛。”
  邱石忽然翻起身
  来问:“你什么意思?”
  援朝挑了挑眉毛,说:“我倒没什么意思。主要是你,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你成天地闹事儿,公社的领导都快招架不住了。你是想去陪秋阳了吧?”
  邱石一股脑地坐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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