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子笑呵呵,说:“你们说这几个队上还有没有别的人也跟他们那样儿啊?”
景三接话说:“难说。你看看这些个生产队,哪儿哪儿都是单身的大老爷们儿!保不准他们也搞上了。”
老乔皱着眉,瞪着眼,道:“闭上你的狗嘴。从你嘴里说出的全他妈是大粪。”
老方不温不火地接着说:“真要造出点什么,首先就得说你跟谷子,成天见你们俩穿连裆裤,你们什么关系啊?”
景三一下子惊恐地跳起来,立马和谷子拉开了距离,□道:“屁,谁谁谁要跟这家伙有啥,天,天打雷劈。”
谷子也被那话吓坏了,急忙辩道:“就是,你们也别拿这些话来糟践我们。你怎么不说你那兄弟沈秋阳和邱石,他们也天天在一块儿,而且还在牧点生活几年呢,你咋不说他呢?”
老乔猛站起身来,“放你妈的屁,你要再敢胡诌信不信老子把你脑袋拧下来。”
老方在一旁安抚了他,然后景三和谷子见老乔发了火,再也不敢提这话题,随之几人就散了。
秋阳站在那屋墙背后,他心里想着老乔为何会发火,因为老乔也不确定他们的清白,所以他着急了。
带着一脑门的心事,不顾冷天寒冬的又从大队场站回了县里,在这个知青那里住一天,又跑去八队场站里呆了两天。
☆、第四章。落潮5
秋阳有意躲起来,邱石这边不知情便心里暗急,拿着些理由到处找人。可这年关又没什么要紧的工作,拿不着什么大事来当幌子,也只好自己委屈着瞎打听。等秋阳人露了面,他拉着人躲到一处,房墙根下,质问一番。
邱石问:“这几天你人跑哪儿去了?”
秋阳说:“没去哪儿。”
邱石问:“没去哪儿,我怎么找你找不见?”
秋阳眼睛瞅了瞅周围,说:“你找我干嘛,这队上又不是没别人了。”
邱石瞪了瞪眼,压低了嗓子说:“你良心被他妈狗啃了。这队上的人跟你能一样吗?”
秋阳见邱石急了,便和气道:“你别急。你知道我不会说话,我只是因为最近心里头烦,就想一个人出去逛逛。”
邱石斜眼看了看,说:“逛逛?你……不会是看上谁,就把屁股给人了吧?”
秋阳一听这话,脸气得通红,道:“放屁。”声音大了,两人都警觉看看左右,秋阳继续,“你少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没你想得那么不要脸。”
邱石见秋阳红了脸,又嬉笑起来,“好好好,是我小心眼儿了,我道歉总成吧。是我不对,是我小人之心,不该冤枉了你。要不要我写份检查啊,沈同志。”
秋阳见那一脸的轻浮,心里有气又是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面的话。想了半刻钟,才开口:“咱们不能再这么没完没了下去了。”
邱石听这话有些不对头,便说:“什么叫没完没了?是,我刚刚说那话是有些不对,可我不是道歉了吗?是你揪着不放。”
秋阳说:“不是那些话,是我们俩这事。”
邱石问:“我们俩怎么了?”
秋阳说:“怎么了!你不觉得我们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会像援朝和……”
话没说完,只听墙那头脚步朝这边行来,两人便止语藏开。
自那天过后,秋阳再没有找过邱石。之后的日子里,他变本加厉地躲避着与对方,防止因为一时的厮混而被人看穿了他们之间的隐秘。
然而,另一边的邱石被无辜地冷落着,不说话,甚至连看都不会被对方看一眼,这便成了伤害。他被自己的感情牢牢掌控得几乎失去了理智,长时间的忍耐过后,终于爆发,找了秋阳就感情未来的规划做一次深度的谈判。
雪化之后,北边的草原上一片荒芜,湿漉漉的,偶尔远处能见到一只鹰划过远方的天空,但都不会往这边来,像是它知道这里觅不到食物,便飞去了更富饶的地
方。
在场站里理论了几句,恐慌被人看到,两人便骑马到了这北边来了。这有助于将他们的秘密在这个广阔的天地中得以侥幸存活,而不会像援朝那样遭致悲惨的厄运。
邱石翻身下马,站在风里问:“好了,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秋阳又回到了那湖水一般的状态里,神情波澜不惊,语气从容不迫地回道:“没什么怎么办。就这样。”
邱石不甘道:“就哪样?当过去什么都没发生过?”
秋阳抬头看着他目光里闪着那可怕的憎恨,他问:“不然呢?你觉得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吗?那只会让我们步援朝的后尘。”
邱石狠狠地问:“你怕了。”
秋阳说:“对,我是怕。你不怕?”
邱石挺起胸膛说:“我不怕。”
“那你有什么办法让我不怕?”
邱石沉默了,他无言回应秋阳的质问。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依靠自己心里那份坚持并不足以能加固秋阳那诚惶诚恐的安全感。望着蓝天,此时它以不再像从前那么美好丰富,残留的只是一片空广的寂寞和孤独。
之后的日子他们心里的爱开始保持缄默,随之萎缩成了一丝让人心疼的思念,思念曾经毫无顾忌的自由,甚至后悔回到这场站里,回到人群中来。
两人的关系在别人眼里没什么异样,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其中发生着怎样的变化。这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看不见鲜血的战争。可他们都了也不明白自己是在跟谁对抗?跟自己,还是跟对方?或者说,跟整个人性道德对抗?
随着战争的持久,他们开始怨恨彼此,责怪对方,一个怪另一个不够勇敢,另一个则怪对方不够理智。无法确定的关系和未来压在各自的心头,每天都举步维艰。他们不断地在心里掂量选择,到底是记住还是遗忘?不敢靠近,因为害怕援朝的结局在自己身上重演。又不忍彻底放弃,因为害怕失去那份永恒的记忆。
就这样拖延着,苦熬着,直到死的那天。
活着就要继续,于是两人开始各自寻找出路,即使那那些人不是自己真心爱的,但道德需要他们去爱,那就只能爱。
☆、第四章。落潮6
曾有那么一刻夏雪琳她甚至觉得邱石已经非她不娶了。他现在对夏雪琳所做的些许轻微的殷勤,以及所表现出细小的体贴是曾在一个队里时从没有过,所以她认为这形式是爱的全部表达,她最终拥有了他。
她奢望从邱石那里更多的爱,每天最期待的就是邱石突然出现,一脸的冷峻,但却富含这男人最深沉的内涵,对她说任何无关痛痒的话,然后简单地单单两人在一起一会儿之后,再各自回到自己的大队。
因为这,两个大队之间便开始传开了他们看似隐秘的地下恋情。当别人问起时,他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是一笑置之。而夏雪琳则不同,她巴不得要昭告天下似的自己已经和这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定了情,不久就结婚了。这是一个悲哀的消息,夏雪琳却在那虚幻的幸福中继续做着那黄粱一梦。
秋阳为了把脑子里关于过去那三年,甚至更多更远的记忆销毁,他频繁来往大队和县卫生站。闫依成了他躲避那些谣言和内心情感煎熬的避风港。
闫依在秋阳眼中是属于那种传说故事里所描绘的最完美女人的化身,谈吐优雅且富有雌性魅力。这特质与他的忧郁匹配在一起,又像极了故事里的神仙眷侣,他们的与众不同为他们之间若有似无的情感镀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金色,羡煞旁人。有时候他们只默默坐在一处,想起什么就随口说说,谈话含蓄而优美。
大部分时候他们以一种尽在不言中的默契来发展两人的关系,秋阳心里很清楚他找闫依的目的是什么,只不过是以一个别人能够接受的借口来掩饰自己另一段不为人知的不被人接受的边缘情感。
闫依就这样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做了掩护,她不同于夏雪琳那样的女人,也自然不必效仿那样的做法,把与秋阳的频繁来往看成天造地设的制定,天地裂变也不能更改一样。她喜欢秋阳那似乎总有含义的眼睛,看什么都透着一股诗意般的苍凉,这在那些同龄人显得意外独特,就像他原本就不属于这个暗色世界一样。她始终无法了解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明,看起来似乎很亲密,但事实上却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相隔彼此。
和夏雪琳发展了一段日子后,那夜琳子突然跑到邱石队上来找他。
秋阳跟老乔去了八队一个藏族老乡家里过节,原本老乔也邀邱石一道去,可一听秋阳和闫依都去了,他便铁钉似的扎在屋里,死活不出。老乔没辙,也就作罢,随他去了。于是这晚上什么都显得多余,实在无聊紧了就跑去找景三下了几盘棋,没意思,又叫上谷子来打
了会儿牌,输了几块钱,更甚觉着无趣便回了屋,躺在床上发呆。
夏雪琳踮着脚进屋来,左右看一眼,发现屋里就邱石一人,她便笑得更肆无了!
邱石想得入了神,没发现有人进屋,突然眼前一黑,一双冰冰的纤手蒙住了眼。
他扒开手看一眼,问:“你怎么跑来了?”
夏雪琳摇着肩膀朝他走来,说“我想你了。”
邱石躺回床上,说:“这么大晚上跑这么远,也不怕被狼叼去。”
夏雪琳做上床,说:“那是,谁让你不来找我,所以我只能冒险呗。今天那些藏族人过节,咱们也该过过才对。你这狗东西,吉祥话也没一句。”
邱石双眼直视那土墙天花板,说:“你想听啥?我可不会说是什么好听的。”
夏雪琳弯下腰,嘴凑到他耳边,轻声瘙痒地说:“说你爱我。”
邱石白了一眼说:“你认识我这么长时间,你见我说过这种话吗?”
夏雪琳立即坐直身子,皱眉说:“我今天非要你说,你必须说……”说着就开始上手揉搓邱石的露在外边的肩膀。
邱石被推揉得实在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