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去英国的第二年,闫依也申请了英国的大学。秋阳主修的是地质学,她则选择了医学。
在那之前,秋阳一直在二姑妈位于北安普顿北郊的镇上的家住,后来入学通知时间一到,便搬去了曼彻斯特。学修期间,秋阳和闫依在曼彻斯特租了房子,住在一起,一年后,两人便回到北安普顿,在一个极美的教堂里举行了婚礼。
婚礼当天,秋阳给重庆去了通电话,这已经是从上次与邱石通话后的第20多次电话,他想跟邱石说话,他想问他新家要地址,也告诉他自己的地址,起码他们还能写信。可是沈雪英一直没告诉他,只说好长时间没见邱石,次次让他希望落空。
在学校的学业随着时间结束了,正值秋阳与一些机构谈工作的事,而闫依又意外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可巧闫依的母亲却在国内查出了肿瘤。秋阳便随了闫依一同回国探望。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想回来,他从没有开口跟谁说。因为所有人都告诉他,出国有多么不易,以及在外面比在这个刚刚步入发展的国家,更加有光明的前途,所以他没有违背家人的嘱咐,只能把自己心里的那份想念潜藏起来。
闫依母亲这一病,他表面显得有些轻微的担忧,实则内心巴望着立刻飞到当初生活的那个城市,迫不可待要见到自己心底里的那个人。
隔日,艾里克一家人开车送他们到了机场,拥抱,道别,秋阳提着简单的行李箱,与闫依一起走进了机场。
大厅里到处都是脚步声,已经那甜美的英国小姐的广播声,他真觉得那播报的声音好听,因为那声音在告诉他,要回家了,邱石就在那一头等着他,这是他唯一在乎的消息。
那头的人正欢喜地要回家来,这头的人却还是杳无音讯,只当那个人已经失落无望了。
再说这邱石家,夏雪琳生完孩子,坐月子的那段日子脾气略好了些。足了月本想着继续回团里上班,但又因为她生完孩子,体力和体型上大不如前,多了点方面的限制,团里便让继续休假,时常闲置在家带孩子。时间一长,邱石对她如是那样的不冷不热,于是恢复了从前的秉性
。直过了两个月,团里方才让夏雪琳复了职。
这个星期三,邱石在外跑了几十天终于回了家来。
夏雪琳下班回来见了人,也不言语,只脸色难看。
挨到晚上吃完饭,邱石洗了澡预备睡下,夏雪琳抱着邱晨到他身边,说:“今晚上你陪孩子睡。”
邱石不耐烦道:“不是一直让他跟我妈睡吗?发什么神经,赶紧抱过去。”
夏雪琳把邱晨往床上一扔,说:“你是不是他爹啊?你自己儿子,你这个当爸的不该照顾吗?”
邱石不理睬,只顾着自己往床上躺,喊:“妈!把孩子抱过去,我要睡觉。”
夏雪琳冲到门口,把门反锁起来,说:“我今天非要让儿子跟你睡。”
邱石翻身吼道:“你有病啊!找架吵是不是。”
夏雪琳嚷道:“谁要跟你吵,是你自己不是东西的。你自己的亲儿子都不管,还说我有病,是你没人性。”
邱石喊叫着:“我一天到晚在外面跑,哪有精力照顾他啊,你长心没有?”
夏雪琳气呼呼地说:“是,我是没长心,怎么?后悔了?谁知道你外边有多少个有心的女的在等着你,你就盼着去找她们吧。”
邱石怒吼:“你他妈放屁!”
夏雪琳不甘示弱地回应:“我说的是事实。你现在一个月不回家,多好的理由啊,做生意,呵呵……是跟哪个女的在床上做的生意吧!”
邱石起身准备下床,说:“你要再敢往老子身上泼脏水,你信不信……”
夏雪琳接话说:“怎么?打我?来啊来啊,今儿你不打,你是龟孙子。”
邱石气得抬手正准备呼出一巴掌去,只听见床边的儿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房门外田伟芸和赵庆书一边砸门一边吼着开门。
邱石放下手,去开了门。
田伟芸冲进屋就是对邱石一顿巴掌,狠狠打在他的光膀子上。
赵庆书径直上前抱起自己的小孙子,一边抖着哄邱晨,一边白了夏雪琳一眼出了屋。
田伟芸则一脸怒不可遏地看着二人,指着他们吼:“今儿谁要再闹,就给我滚,统统滚。”
战乱结束了,人们各自安睡。
夜里,邱石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回想着自己的生活,竟然脑子里全是被那些剑拔弩张的画面给塞得满满的,似乎从没有一刻是轻松惬意的,他觉得这个婚姻给予的他除了邱晨这个儿子,更多的是疲惫不堪的包袱和无奈。
☆、第六章。孤礁13
次日天亮,邱石陪着一家人吃着早餐。
夏雪琳依旧是一脸的怨气,然后冷冷地对邱石说:“团里过两天有演出,我今天就得去团里报到,晨晨你带着。”
邱石不回答。
田伟芸问:“你们团里让你上台了吗?”
夏雪琳一脸沮丧说:“没有。只让我指导。”
田伟芸瞪了儿子一眼,又对夏雪琳说:“你去吧,晨晨给他就是了。”
夏雪琳没说啥,放下了碗筷,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地出了门。
时间差不多,田伟芸和赵庆书也各自去上班了,只剩邱石在家跟儿子呆着。
父子俩在沙发上乏趣地玩着,邱石把自己最宝贝的,秋阳当年给他的那支钢笔给了儿子随意把玩着,一个一岁的小孩哪里会写字,笔又不能使,顶是教他写字在沙发上没痕迹地写写画画。
忽然电话响起来,他顺手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对方没出声,邱石不耐烦地冲着电话说:“说话呀!”
电话那头吱唔着出声了,说:“石头。”
邱石坐直了身子,又不太确定地问:“你是?”
秋阳在电话那头说:“是我。”
邱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复问道:“秋阳?是秋阳吗?”
秋阳语气笑着说:“我都能听出你的声音,你听不出来我了?”
邱石声音一下子增大,吓得一旁的儿子突然耸肩一惊,他大骂道:“你个王八蛋,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你在哪儿啊?你怎么知道我家电话的?”
秋阳说:“在北京。我也是问了很久,汉飞才给了我你的电话……”
邱石怨声载道地说:“梁汉飞那个龟儿子,我问了好多次都说不知道你的情况,连地址电话也不跟我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多久了?”
秋阳说:“昨天刚到。”
邱石紧问:“那什么回家?我去接你。”
秋阳说:“可能暂时不行,这边还有点事要办,可能要等几天。”
邱石说:“那我过去吧,我这就去买机票。买今天的,估计下午就能到那边。”
秋阳说:“好。”
邱石拿着电话笑着,秋阳也在那一头笑着,就像是两朵并蒂绽放的雪莲,用没有凋谢的一天。
没人能够说出他们是多不想挂断这通电话,可是为了再一次的重逢,他们必须放下手里的电话,奔向幸福。
邱石抱起儿子先跑到夏雪琳的剧团,找到夏雪琳,放下儿子,随口扯谎说自己要赶紧去趟深圳,十万火急,不容商量转身便不见人影。
夏雪琳无奈只好带着邱晨,她在排练厅里开始工作。儿子手里还握着邱石
给的那支笔,又给了他一只小皮球让他自己一边玩乐。球一滚,这小人就颠颠追上去,又一踢,滚得没了影儿,人就追了出去。
到了中午,排练工作结束,舞者们都纷纷抹着身上的汗水,笑谈着解散吃午饭。夏雪琳这时才想起儿子来,回头见排练厅里不见那小人,便往外面找,剧院外面到处都是通道,到处都是房间,她一间一间地找,渐渐心慌起来,开始喊叫儿子。同事们听见那动静,便也跟着找。
邱石一路去买了最近飞北京的航班,然后赶回家收拾东西。这东西刚刚装齐了,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准备出门,忽然电话响起来,他回身接起电话,只听见夏雪琳在电话里哭喊着,晨晨丢了。
一天一夜,天渐渐发亮了。屋子里齐齐地坐满了人,沈雪英和梁栋也在,不停安慰着不住抽泣的夏雪琳。田伟芸也是一路从派出所哭到了家里,已经没了力气,只默默地拭泪。
邱石垂着头,手揣在裤兜里,衣兜兜里还着那飞机票。
赵庆书扶着田伟芸进卧室,转头吩咐着邱石出门送沈雪英夫妇下楼。
到了楼下,沈雪英转身看了一眼邱石,“你跟我过来,我有事要问你。”拉着他的胳膊去了原处那棵大树下。
邱石站在沈雪英面前,奄奄一息地不发一语。
沈雪英质问道:“你为什么把孩子交给夏雪琳?”
邱石心里发慌,说:“深……深圳那边有笔生意得过去……”
不等他说完,沈雪英说:“那你就去买票了?”
邱石点点头,看着脚尖说:“是……是。”
沈雪英追问着:“票买到了吗?”
邱石预感不妙,不知如何回答。
沈雪英厉声说:“买到了吗?”
邱石感觉自己快要被看穿似的,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轻轻点了头。
沈雪英继续说:“把票给我。”
邱石抗拒起来,“姑妈……”
沈雪英忍着怒气;“把票给我看。”
邱石战战兢兢从兜里掏出机票,上面醒目地印着北京两字。
沈雪英闭了闭眼,抬手一巴掌打向了邱石。
梁栋站在远处,看着那两人,本想上前做些什么,可他知道雪英自有她的道理,她从来是很疼爱邱石这个孩子的,这次动手必定是他做了很严重的错事,所以刚走了两步便又立在原处,看着沈雪英。
沈雪英一脸愤怒地说:“这就是你把晨晨交给夏雪琳的理由?”
邱石闭着嘴,死死咬着牙,没回答。
沈雪英眼泪出来了,她看着周围那微微发亮的天地,她觉得痛心不已。
邱石知道姑妈
已经知道了什么,所以他不想再隐瞒,只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