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又做了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吗?我赶紧回想。
没有啊……每天两点一线,下了课就回宿舍。
那为什么会有这么诡异的气压?
我忐忑不安的站在他身边,低垂着眼,紧张的左脚搓右脚,右脚搓左脚。
“咚咚咚……”突然传来的敲门声吓了我一跳,我看向那白色的大门,又回过头,瞄了一眼莫非天,却看到一双莹蓝的眼正直直的看着我。
心脏一下子像是要跳出喉咙一般,我吓得差点坐在地上。
婉转悠扬的乐曲仍在继续着,他转过头,姿态优雅的弹着钢琴,漫不经心的问:“如果有人惹到你,你会怎么做?”
完了……他这么问我,肯定是我又做了什么惹他不高兴了!
我沉默着,煎熬着,等待着。
森蓝的眼又看过来了,周围的空气似乎波动了起来,那阴冷的眼神,让我骨头缝里都透着凉气。
我绝望的回答:“打他一顿。”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要照着我说的惩罚我,那我希望自己能受的伤轻点。
“要是他弄坏了你最心爱的东西呢?”鼓动的空气平静了下来,但是,好像温度更低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急得快哭出来了,额头上汗津津的,后背都湿透了,可是还是想不到我到底做了什么冒犯了他,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莫,莫少爷,我做错了什么吗?”我颤抖着问。
幽蓝深沉的眼眸又张开了,淡薄的看了我一眼,一直回响在大厅的优美乐曲停止了,整个大厅安静得诡异。
“进来。”威严而低沉的声音。
沉重的大门打开了,像一张大嘴,即将吞噬什么人的灵魂。
四个白衣青年拖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个人脸色蜡黄,头发油腻,一身衣服又皱又脏,可是,我还认得出来那是校服。这个惶恐瑟缩的学生,那张凹陷进去满是胡茬的脏污的脸,没错,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他呢,那个打得我差点没命的有着白银校徽的学生——吴浩。
“我想,你应该还认得他吧。”莫非天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身边,冷眼看着他。
“莫……莫少爷……”吴浩一下子瘫了下去,如果不是被人架着,恐怕会立刻像摊烂泥一样跪倒在地上,他的两条腿软软的拖着,整个人都颤抖的像是秋风中的枯叶,脸色惨白的像个死人一般,而莫非天看着他的眼神也仿佛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他用哪只手打的你?”阴柔、平缓的语调,让我觉得脊椎一阵发凉,偷偷瞄了他一眼,那双没有生命般的玻璃珠一般的蓝眸,正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惊恐的几乎昏厥的学生。那仿佛凝固的视线,像是盯住了青蛙的蛇一样,阴缓滑凉的在猎物身上游动着,又好像直接穿透了肉体,刺进灵魂一般。
死神的视线。
“莫少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他是你的人啊!”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冒了出来,整张脸已经死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居然挣开了那两个白衣男生的手,连滚带爬的,却是扑到我脚边,死死的抓住我的裤脚,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大汗淋漓的脸上,是让我触目惊心的绝望表情,那种执着得近乎疯狂的、绝望中紧抓着最后一点希望的哀求,两颗空洞的眼仁不停的跳动着,白眼球布满了血丝,就那样直直的盯着我。
“求求你……救我……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嘶哑的、颤抖的、混乱的声音。
“莫……莫少爷,饶了他吧。”我结结巴巴的说着,心里很乱,视线不敢放在吴浩的身上。的确,当初他打我的时候我是很想报复他,可是如今看到他落到这种田地,又让我有些不忍。
“你还真是善良啊。”他嘲讽的笑着,森蓝的眼盯着我,透视一般的视线。
善良吗?不,我不善良,当初被他踩在脚底的时候,我也想过,杀了他!对这些伤害我、污辱我的人,我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同样是人生父母养的,难道就因为他们的家庭有权有势有钱,就可以随意玩弄我吗?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如果我能比他们更有权、更有钱的话呢?
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像闪电一样闪过,一瞬间照亮了眼前的世界,是啊,如果我比他们更有权有势呢?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被欺负、再违背自己的意愿做那些肮脏的事呢?
那么……
既然这样……
我恍惚的环视了一下周围,那雪白的空间里飘荡着的优美的乐曲,像是能勾人魂魄一样钻进我的耳朵,刺进我的心里,飘忽的视线被两颗盈蓝的水晶牢牢定住了……脑子里似乎有一个声音: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比眼前的机会更好呢?
唇角,似乎微微一翘,一个迷离的笑容绽放出来。
“善良……您这是在讽刺我吗?”一个轻柔甜暖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这个纯白而又黑暗的空间里。
迷蒙的视线中唯一清晰的两点蓝似乎闪了闪,变得越发的通透清晰。
“杀了他,不过就是一条命而已,他死的干干脆脆,再也没有任何感觉了,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您说对吗?莫少爷……”我轻轻的笑着说,好轻,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了身体,只剩下了意识,或者说没有了思考的重量,只剩下了自主的意识。
不用思考,就不会愧疚、不会心软、不会疼痛……多么轻松啊。
“那你想怎么做呢?”阴柔华丽的声音,带着一种隐忍的暗哑磁性。
我晃晃脑袋,想把视线从那两道幽蓝的阴暗隧道里拖出来,晃动的世界里,纯白的地板上一道银光一闪而过——熟悉、冰冷。
我轻飘飘的“飘”过去,呆呆的看着地上的那道银光,头脑似乎被那凉彻的金属光芒冰镇了一下,恢复了一些重量感。
味道……那上面的味道,我不喜欢,讨厌、讨厌极了,腥咸的味道、地狱的颜色、冰凉的触感……
可是身体在自主,它弯下腰,捡起了那把银色的刀。
“不要……不要过来……”刚刚还吓傻了的人突然发狂的扑腾着,惊恐的看着我,好像看到了地狱里索命的恶鬼一般。
我手上拿着刀,专注的盯着那冷冷的刀锋,手指仿佛受到蛊惑一般,凑到闪着寒光的薄薄细刃上去,没什么感觉,一点也不痛,但是一条红色的线,慢慢的延伸开来,然后手指上才感觉到一点酥酥的痛,刀锋的轨迹也开始艰涩,更像是皮肤内侧吸附住了刀身的粘涩,再用力一点呢……
“您说,从哪里开始好呢?”我突然转过身,对着早已经停下弹琴而认真的注视着我的莫非天笑着问道。
莫非天一只手优雅的支在钢琴盖上,撑着光洁的下巴,鲜红的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过来。”
我妩媚的笑着,轻盈的走了过去,柔顺的坐在他的脚边,仰起头,带点挑衅的看着他。
他似乎被我的行为勾起了兴致,苍白冰冷的指尖缓缓的滑过我的脸,抬起了我的下巴,拇指轻柔的抚摸着我的唇。
我微微张开嘴,轻轻含住他的手指,眼睛斜斜的挑着看他,然后舌头不轻不重的□着他的手指,眯着眼睛微笑。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我已经被他搂在怀里,受伤的手被他冰凉的大手紧紧抓住。
“你在诱惑我?”耳边呻吟一般的柔哑气声,吹得我缩了缩脖子。
“呵呵呵,对呀。这个学校里,谁不想傍上莫大少爷……”柔柔的话语从我嘴里吐了出来,我笑的眼睛都弯了,那只自由的手也有样学样的滑过他俊美的轮廓。
“你呢?”他漫不经心的一边揉捏着那只受伤的手指一边问着,看着上面的红线末端,一滴晶莹嫣红的血珠慢慢滚落下来,深邃的蓝眼暗了暗。
“我……”脑中闪过黄辰绝望的泪水,罗勇麻木的眼神,高飞疯狂的表情……还有,还有那些贵族学生像对待垃圾一样对待我们时的丑陋脸庞……脑中仿佛有根针在扎着神经一样的刺痛着。
我静静的凝视着那双仿佛要把我吸进去的蓝眸,一字一字的小声说:“我想要谁都不能再欺负我,我想要权势。”……我想要有保护大家的力量。
“好……”莫非天缓缓的笑了,笑容越来越大,仿佛我的话取悦了他似的,他淡淡的说:“我给你,但是我不会给没用的人,让我看看你会怎么做。”
他握紧了我的手,手中冰冷的刀子硌痛了我的手,他的手,好冷,仿佛比那把刀还冷。
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刚才那种轻飘飘的感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那是把一切放在利益的天平上的重量。
吴浩已经吓呆了,从刚才开始,他就仿佛一个被抠出了电池的娃娃,瘫在地上一声不响,现在,他的眼珠又开始跳动了,看着我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近他,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中,恐惧更加浓更加深了。
突然,他尖叫一声,那凄厉的声音,让我的心颤了颤。
他尖叫着往门的方向跑去,还没跑几步,就被一个白衣男生过肩摔倒在地,另一个男生利索的搬起他一条腿,干脆的一扭,“咔吧”一声脆响,就好像按了静音一样,刚刚充斥着惊恐叫声的大厅里突然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到,吴浩翻着白眼,嘴仍然大大的张着,口角处都用力得撕裂开来,可是只有喉咙里的喘息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求……求你……
他的嘴一张一合,没有声音,我却看懂了,但是没用的,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是我别无选择!
原谅我……
我张了张嘴,吐出这句无声的歉意。
然后猛地抓起他软垂的胳膊,空气中闪过一道银芒,时间仿佛停顿了一下,然后,迸裂的鲜血飞溅到我的脸上,好烫,像岩浆一样粘稠、灼烫。
刀子……真的很快……只在骨头那里微微停顿了一下,好像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