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从左边的小路绕到她家的前门。这种情况,我比较担心,我这个陌生人会不会被狗偷袭,毕竟我不知道雨儿有没有坐门前发呆。要是她这个时候在厨房准备晚饭,那么我这个不速之客定会惊得一阵尖叫,无论如何我来了。雨儿。我真的找到你了。我准备好了,下跪,并且听凭你的责罚。
我吸了口气给自己壮胆,推着自行车——满载着行李的自行车。
我绕到前面的稻草堆旁边,没有狗来突袭我,视线被稻草阻挡,我又绕过稻草堆,这是一个再简陋不过的房子,屋檐到第一扇墙的距离有些宽,有四米左右,有四根立柱支撑这宽大的房顶。我喜欢这样的屋檐,每当细雨绵绵时我可以托着双腮坐下面发呆,每当阳光明媚时我同样可以找一根长凳躺上面沐浴阳光,我想雨儿也同我一样喜欢这片区域。我还看到阁楼,上面有些柴火,右边的已被虫蛀,左边的应该是新近才堆叠上去的,一定是雨儿搬上去的 ,这有点高接近屋顶,需要梯子,她得小心翼翼。
但是我没看到雨儿,红色剥落了油漆的大门也被紧锁,我望了望门栅上的锁,这是从厦门带回来的,没有弹子,很防盗,我跟雨儿吹嘘过这锁的神效,没想到她真用了,她还是把我的话放心里的,可是她没在家。地上却是干干净净的,一根多余的稻草都没有,明显是刚才打扫的,雨儿肯定出门去干活去了,她说过她家也有五亩良田,并且三十亩林地。
我把箱子们搬下车,面朝门前的景色,雨儿的家的门口也有一片菜地,篱笆也是新近围来的,竹子上还有未脱去的青绿。地里是挖过土,看来雨儿也有心情自给自足,不知道什么原因锄到一半,右边却是荒草丛生。她的院里没有养鸡,她或许不喜欢那些随地大小便的动物,或许没有弄到幼苗,哎,打工妹回来变回农民是需要时间的,她在厂里弄了许多年的零件和铁器,一下子就回来摆弄植物,这好比开荒一样,反正我是忘了种田的知识和程序了——一个不懂农业的农民,真是够悲剧的。
我在门前坐在她家的门槛上,这是个石门槛,有些冰凉,边缘磨损得有些浑圆了,我一片心慌——莫不是来提亲的人踏破的,我想到这里心里一片醋意,今天饭没吃一顿醋倒是喝了二次,我又安慰自己,她不会对我这样快就忘了把,她不会答应各种巧舌如簧的媒婆的,说不定这门槛一定是自家人踩的;如果她对我心灰意冷,她定会同别人闪婚,这样来治疗自己的情殇,可是这扇门总得该大嫁之时刷新一片,并且墙上柱子上也没有贴个喜字,她还没有嫁,我有机会。
我又站了起来,在屋檐下踱了几个来回,发现泥墙有些龟裂,这种最原始的土墙总是难经风吹雨打,不少地方都被泥蜂钻了洞变成它们的藏身之地,墙面上有着不少粉笔的涂鸦。大门左边的墙上画了一片大海,波涛汹涌中太阳露出脸,洋面飞翔着海燕,一艘帆船迎风破浪,看了叫人神往,如果你没见过大海的话;右边是一家四口,这应该是她们读小学的时候所做的画,手法幼稚,线条不够左边那幅稳健,并且右下角歪歪斜斜的写着“爸爸、妈妈、李娜。张xin雨、相亲相爱。”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9 章
我大约站了几分钟,稻草堆那边响起脚步声,我欣喜若狂的跑了过去,我说:“雨儿你回来了!”但是,不是雨儿,是刚才的老人,我听错了,这片土地里面每个人踩着碎草的声音都一样,我误会了。
老人把手插在腰间,她这样做让我认为她又腰椎炎。她慈祥无比的脸上露出比关切更重的表情,她说:“你是来找雨儿的,你来晚了,她不在了,”当她说出“来晚了”的时候我如当头一棒,以为雨儿想不开了。她踹了口气又说:“她出门去了。雨儿昨天走的。翔娃不知道。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反正你现在得住我家里。”
我听了他的话又把箱子们弄上自行车,跟着老人,一路无言。
老人的院子和内屋都是石板拼成,这青色的材料看起来很用心,不似瓷砖或者水泥地,我踩在上面很舒服,我把箱子们卸下放到左边的房屋里,由于天色已晚,有些暗我看不清堂屋的陈设。
安置完了箱子们回头过来一望堂屋的正中是红底黑字的祖宗牌位。我仰视了几秒钟,只看清了“祖德流芳”几个大字,同汉族一样嘛,我心想。中幅的字有些小,不过我还是看到了“李氏”什么什么的,前面有一张木板,中间一个香炉样子像老版天龙八部的神木王鼎,被燃过后熄灭的竹签插成刺猬,左右各一个梨子当供果,下幅我之见一片漆黑。
然后香火前安置了一张木桌,桌身子是黑色的,有不少地方剥落了油漆,年久失修不过它的身子还是结构坚固,四天黑色的长凳同它相配。堂屋左边有一口巨大的石柜,这应该是贮藏粮食,上面放了个电视机,柜边也堆了许多竹制的篓筐;右边是一张老款的沙发,让人惊讶的是这沙发看样子是真皮的,挺值钱的,上面也没有任何瑕疵,我啧啧称奇。
翔娃正躺在沙发上吃着瓜子身临其境的看电视,电视里一个侠客从天而降,哗哗几掌,内力在小日本的现在化的阵营中炸开了花,日本兵被他的绝世武功打得焦头烂额狼狈逃窜,这效果堪比武装直升机。翔娃比划了几下,拍手叫好,我心下暗叫:这爱国题材的战争神片效果真是“毁人不倦”呀!
老人大叱一声,翔娃才从抗战回到21世纪,懵着个脸问他奶奶:“什么!”
“还不快去备茶,家里来客人了。”
“是你 !”翔娃跳起来说,“太好了。”他钻进右边的内屋去了。
“不好意思,怠慢了,”老人客气的拉着我的手——手有些粗糙不过温暖,“请坐。”她让我坐到真皮沙发上,并取了一大盘糖果花生还有瓜子放到我前面,翔娃也端着一个瓷器水杯小心翼翼的走来,我受到礼遇受宠若惊。
“翔娃,你是男子汉了,你要陪哥哥看电视聊天,我去生活做饭,”说完就到厨房去了。翔娃点点头,几秒钟后老人有回来问我:“你爱吃辣椒吗?”
我当然好这一口,可胃不同意,我也只得否认,老人得到答案就继续忙碌去了。
“对不起,我消息不灵通,不知道雨姐姐出远门了,我走的时候她明明还在挖菜地。”翔娃为自己的疏忽抱歉,果然是小大人。
“没事。她平常在家都做些什么,除了锄草?”我好奇的问。
“她应该是去年年前回来的,背着个大口袋,并且是一个人。她主要打整房子,并且看样子很不开心,我就知道这些。有时候我想找她玩,她总是敷衍我,我有些失望,姐姐们都出去久了都快淡忘我了。后来我就问娜姐姐怎么没回来,她就哭了,但是我从来没有惹她生气她为什么哭,后来我问了婆婆,婆婆要她来我们家过年。”
“那她答应了妈?”
“答应了。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我也开心,我拿到雨姐姐给我的压岁钱了,有一百元,我从来没有一个人拥有这样多的钱,我一定把它存起来,我要给我妈买一辆汽车,我妈总是嫌这里到街上路远,现在有公路了可以开车去,”他一定不知道一百元只能买个玩具车他还是有些得意,“请你千万不要告诉婆婆,会被没收的。哎。我妈的样子我都不认得了。”
“你妈妈在什么地方上班?”
“她在深圳,听说要坐生一天一夜的火车,我也想再看一下大城市,热闹。并且晚上的灯的色彩好看——我在厦门晓得的,”他憧憬的样子眼神有些飘渺,“我想看看深圳是不是有海,灯是不是也漂亮。”
“你爸爸在厦门,妈妈在深圳,这样吗?”
“不是的。我妈妈在我三岁时出去打工,她打了三年的工,后来叫人传话让爸爸去厦门,爸爸去了两年后,妈妈搬厂到了深圳,爸爸也从未回来过,婆婆告诉我爸爸在建一所大学,我想考那所学校,只是还没建完,到了我读完高中也该建完了。”
我听了后逻辑有些混乱。我喝了一口茶,香的出奇,这香让我警觉,我联想到香精,不过为了礼貌我还是没有说。翔娃从盘中选出了一颗红色的糖,拆了放进嘴里,继续看他的抗战电视,门前的道路上传来山羊的叫声,一只领头羊气宇轩昂的走过,它的颈上带着一个铜铃,后面的山羊紧随其后,浩浩荡荡的开进,我被这蔚为壮观的阵仗震慑了,我跑到院子里观看这些膘肥体壮的山羊,大概得有两百头的样子,奇怪的是没有牧羊人。
翔娃也跟着出来了,我问:“这是你们家的吗?”
“不是,婆婆的骨头不好,养不了羊。这应该是杨娟的小姨娘家的。”
这时村庄竹林已经被炊烟笼罩,群山一片朦胧,山羊声也在之间回荡。
回到沙发上终于吃饭了,老人邀我坐正上方,翔娃坐右边,她自己则跑到厨房去了,桌子上有五香牛肉、烟熏琵琶肉——其实就是腊肉、蒜苗回锅、一盆西红柿蛋汤,配上干米饭。翔娃和我吃了几分钟,我有些坐如针毡,虽然这是规矩,但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公,男女不同桌吃饭,这有些歧视,我跑到厨房邀上老人,她几经推辞客气最后还是坐到了左边的位置,我这才放心的饮食。
由于饿了一整天,桌上的蒜苗回锅五香牛肉被我扫空了。起始她问我喝酒,我拒绝了,她说自便,然后自己给自己斟上。饭后她又问我抽烟不?我摇了摇头,她取出一米长的烟秆也自己吸,吸的是旱烟。她收拾碗筷,我也忙着这干活,她慌张的说:“折煞你了。”
我说 :“我妈开店的,我几乎天天洗一大盆子碗,没事了。”她就笑的灿烂的给我加热水。
“年轻人,你很白,但你是血气得再好一些。多吃点,我没有养羊,该天我给你炖鸭子,补上一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