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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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君千里-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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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亏阮君烈不是花天酒地的人,也不爱儿女情长,否则叶鸿生早已被苦水淹没。 
  叶鸿生想想就感慨,一时酸甜苦辣齐齐涌上心头。 
  离开是对的。 
  叶鸿生安慰自己。 
  不要痴心妄想了。 
  叶鸿生饮掉杯中酒,又倒满杯子。 
  他正吃菜,忽然听到有人低低的叫了一声“宾卿”。 
  叶鸿生恍惚了一下,差点把酒水洒出来。 
  一个瘦高的男人站在桌边,低声说:“宾卿;是你吗?” 
  叶鸿生站起来,定睛一看,惊喜道:“啸林,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第 22 章

  一个瘦高的男人站在桌边,低声说:“是你吗?宾卿?” 
  叶鸿生站起来,定睛一看,惊讶道:“啸林,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瘦高男人穿得单薄,大冬天还没穿棉袄,穿了一袭半新不旧的布衫,坐下来,笑道:“我看就很像你,你怎么在这里吃饭?你现在去警察局当差了?” 
  叶鸿生站起来,叫人加菜,又倒一杯酒,端给他,说:“先喝一口,暖暖身子。” 
  这人坐下,喝了两杯酒,脸上浮出点血色。 
  叶鸿生说:“啸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出来做生意?” 
  丁云鹏,字啸林,曾经在南方开办一家工厂。 
  丁云鹏叹息道:“你有所不知道。日本人撤走,军队来接管,说我有问题,把我的厂收走了。” 
  叶鸿生楞了一下。 
  丁云鹏的工厂开在苏杭一带。抗战胜利时,国军接管的过程中,乱象频生。丁云鹏的工厂可以做军工厂,顺带被人霸占去。 
  叶鸿生皱眉道:“你怎么不与我说?或者让罗先生告诉我?” 
  丁云鹏苦笑一下。 
  叶鸿生追问道:“是谁?” 
  丁云鹏犹豫着,说出一个名字。 
  叶鸿生听了以后,顿时感到棘手。这个人他认识,是阮君烈手下的一个军官,颇受重视。 
  叶鸿生皱起眉头,不做声了。 
  丁云鹏观察他的颜色,帮他开解道:“算了,我也不准备要回来。不麻烦你。” 
  叶鸿生想开口承诺,又觉得不好去见阮君烈,先闭住嘴。叶鸿生心中懊恼,倘若丁云鹏一早来找他,肯定能办妥。 
  叶鸿生又问:“你家里人呢?还好吗?” 
  丁云鹏面上露出伤心,说道:“前些日子,芸芸难产去世了。” 
  叶鸿生心头一颤,没想到他接连遇祸,人生这样坎坷。 
  叶鸿生给他倒酒,说:“节哀。” 
  丁云鹏流下泪来,用手擦一下,哽咽道:“当时我也想死了算了,没有钱,还是罗先生帮着做的丧事。” 
  叶鸿生想起来,丁云鹏跟罗鼎文关系很好,曾经是罗鼎文的学生。 
  丁云鹏一腔热血,不听从父母之命,要工业救国,遭到家庭反对,是罗鼎文借钱给他。
  丁云鹏把罗鼎文当做恩人。 
  果然,丁云鹏悲切地说:“我浑浑噩噩的,没有赶上罗先生的葬礼。现在没事了,我要来看看他。” 
  叶鸿生默默给他倒酒。 
  罗鼎文的家乡是在A市郊县,被刺杀后,骨灰移回到家乡下葬。 
  叶鸿生安慰丁云鹏。 
  丁云鹏喝了一会酒,泪干了,颧骨微微发红,愤然道:“今天学生游行,我也看见了。为什么现在还有这种事情,我们不是胜利了吗?为何受这种侮辱?” 
  叶鸿生陪他饮酒。 
  丁云鹏继续说:“军人怎么如此冷血?对学生凶残,甘做鹰犬。” 
  叶鸿生心中惭愧,低声说:“今天没凶学生。” 
  丁云鹏瞥他一眼,固执道:“我看见他们拔刀。” 
  叶鸿生没法子,说:“又收起来了。” 
  丁云鹏放下酒杯,看着叶鸿生,目光闪烁,压低声音说:“宾卿,你知不知道?罗先生的死和今天在场的那位长官,似乎有些关联。” 
  叶鸿生大吃一惊,愕然望着他。 
  罗鼎文是共产‘党的事情,凭丁云鹏和他的关系,应该是知道的,但他并不知道叶鸿生的真实身份。丁云鹏兴办实业,没有加入任何党派;罗鼎文办事谨慎,事关叶鸿生的性命,他不会透露这种情报。 
  罗鼎文的事情,叶鸿生是从阮君烈那里得知,随后告诉罗鼎文,让他逃命去,不幸没逃掉。 
  不知怎么的,罗鼎文似乎和丁云鹏提起过阮君烈。 
  丁云鹏居然记住了。 
  叶鸿生万分后悔,不该与罗鼎文说那么详细,断然否决道:“跟他没关系!” 
  他的强硬反应让丁云鹏吃了一惊。 
  丁云鹏皱着眉头,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没有?” 
  丁云鹏看叶鸿生的眼神不像刚才那么亲切。很显然,他想起来叶鸿生是国民‘党,和阮君烈一样,还是他的同僚,而罗鼎文是共产‘党。 
  虽然大家是好朋友,但是立场不同,友情很难保不变质。 
  丁云鹏的眼神变得警惕起来,审视着叶鸿生。 
  叶鸿生百口莫辩,不能吐露实情,只好说:“啸林,罗先生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但是军队不管这些的,你知道吗?” 
  丁云鹏冷哂道:“怎么不管?一刻不停地打仗,抢钱,人杀得少了?” 
  叶鸿生又吃一惊。 
  看来阮君烈树大招风,先是部下惹出麻烦,让丁云鹏遭到不幸,后来又神使鬼差,卷进罗鼎文的死讯,让丁云鹏记住了。今天,阮君烈出兵阻拦爱国学生的游行,被人看见,被丁云鹏看见,这都不是好事。 
  丁云鹏只怕是恨上了阮君烈。 
  叶鸿生的心念极速闪过,在想要不要替阮君烈辩解,可是说不出口,一来丁云鹏会认定他在袒护,二来阮君烈驭下不严,松了一下子,惹出麻烦,好像没办法开脱得一干二净。 
  世道艰难,丁云鹏过得越来越不好,很多人过得不好,但是阮君烈紫袍加身,越来越富贵…… 
  叶鸿生忽然很怨怪周仪,如果不是周仪开口,把阮君烈扯进来,也许不会这样。 
  叶鸿生心想,为什么他一开始会觉得见到阮君烈是好事?
  这明明是一件坏事。 
  让阮君烈的名声变坏了。 
  很多人都会觉得阮君烈冷酷无情,没血性,不够爱国。 
  叶鸿生一时懊恼得不行。 
  叶鸿生沉吟片刻,顺着刚才的话茬子,委婉道:“啸林,军人虽然杀人,也只在战场上杀。暗杀是军统的事情。” 
  丁云鹏垂下眼帘,默默喝酒。 
  叶鸿生与他寒暄一阵,又说:“啸林,你的事情可以交给我。我会去找阮将军,帮你把厂子要回来。你重新开始吧?” 
  丁云鹏诧异地抬起眼皮,望着叶鸿生。 
  他的眼神让叶鸿生微妙的感觉到,事情不妙。 
  果然,丁云鹏的面色阴晴不定,没有吐露感谢的话,而是说:“你和他关系很好?” 
  丁云鹏一开口,叶鸿生就发觉,自己已经错过了帮忙的时机。 
  刚才他就应该承诺下来,现在晚了。 
  丁云鹏很聪明,他意识到,叶鸿生并不够关心自己,他是想帮阮君烈摆平麻烦。 
  为什么叶鸿生要这样做?丁云鹏不是很清楚。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叶鸿生怎么如此敏感,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 
  丁云鹏收住口,用一种略带疏离地目光看着叶鸿生。 
  叶鸿生不敢否认下去,承认道:“我们还算熟,他没有那样不讲理。啸林,我会帮你的,不用担心。” 
  叶鸿生对丁云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试图让他安心。 
  丁云鹏却没有开口说“好”,依然沉默着。 
  叶鸿生笑道:“他做过我的长官,许久不联系。我们不在一处办公,不知容易不容易约见。啸林,我一定会去找他,给你一个公道。” 
  叶鸿生解释一番,试图说动丁云鹏。 
  丁云鹏没有继续饮酒。 
  他将杯中的残酒放下,又掏出一些钱,一并放在桌面上。 
  丁云鹏说:“我先走了。宾卿。” 
  丁云鹏站起来,对叶鸿生稍微点一下头,离席而去,向着门口走,速度很快。 
  叶鸿生忙站起来,叫他的名字。 
  小二见有人跑单,迅速跑来堵住叶鸿生,请他结账。 
  叶鸿生掏出钱,扔在桌上,转身追到门口。 
  等他开门的时候,丁云鹏已经消失在门外,与人群融合在一起。 
  叶鸿生四下张望,没有看到。 
  叶鸿生站了片刻,发现自己太着急,忘记拿帽子。 
  他回到馆子里,在桌边拾起警帽,忧心忡忡地看着上面的警徽,用手指触上去,摩擦了一会,想心事。 
  想了好一会,叶鸿生才慢慢戴上。 
  
  叶鸿生回到警局,又马不停蹄地忙了半日,与周仪商量案子。 
  晚上到家,他又想起丁云鹏的事来。 
  丁云鹏是个好人。 
  叶鸿生安慰自己,关系到阮君烈,他变得太敏感了。 
  丁云鹏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阮君烈拥兵数万,怎么也不会被他伤害。 
  叶鸿生这样想着,又自责起来。 
  如果他一开始就热情点,不要那么慎重,提出帮忙,也许丁云鹏不会走掉,一个人又走到料峭的寒风中。 
  叶鸿生决心找个机会,想办法和阮君烈见一面,弥补一下丁云鹏。 
  不管阮君烈多不想看见自己,就当公事公办好了。 
  叶鸿生如此想好,终于睡着。 
  
  可惜,那天之后,他一直没机会见到阮君烈。 
  沈崇的案子落在警察局,好像火炭放在炉子上烧,没有一天能安稳。 
  迫于民怨,驻华美军本来准备将凶犯遣送回国,遭到压力,改口将在军事法庭审判此案。 
  案件一天不审理,事态一天得不到平息。 
  虽然政府提出备忘录,声称必定惩凶、赔偿,杜绝此类事件,但是同时也表示“美军撤离”的政治联想不可取。 
  警察厅头痛得要命。 
  没过几天,学生们等不及,又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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