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细雨作者:召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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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细雨作者:召耳-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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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李弄璋熟门熟路地开车来了剧院,打了电话让陈沛青下来,自己在车里等着。远远地就见他跑过来,忽然停下,四周张望一阵,李弄璋按了喇叭,他这就转了方向,直直地过来,小跑着,一猫腰,坐进了副驾驶座。“我忘了在楼外楼订位子了,现在订还来得及么?”忙着拉过安全带,一边又拿出了手机。“我已经订了。”李弄璋侧过脸看他一眼,他也注意到了,对上他的视线,笑得十分开怀,露出了整整齐齐的八颗牙,鼻子皱得短短的,腮边一个小的涡。想来能得到这个机会还是件能让他开心的事情,只是用了些小手段,也不必再来追究。
  杭城的晚高峰并不逊色于北京上海,因为要保留城市古色,所以城里的道路并不宽阔,车流又密集,于是只开出了一段,车与人就被扎扎实实地堵在了路上。说来也奇怪,两个人在电话里倒是能自若地说话,可到了这窄小的空间,顿时都哑了。李弄璋拨弄着多媒体,放了一张碟,陈沛青摆弄起了手机,在屏幕上划拉着,这安静又不全都是尴尬,而是十分自在的。
  等到了楼外楼,天已经黑透了,华灯初上,车灯、路灯、大楼外的霓虹,一排排一行行,滚滚的灯流,西湖此时也亮了灯,看清了绰约的轮廓,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地聚拢了,慢慢地踱着步,遛狗弄猫,面上有着安逸的神色。
  两人将车停好了,一前一后下了车,进了餐厅,座位是靠窗的,临着孤山,点的菜也无非是那几个,西湖醋鱼、龙井虾仁、东坡肉。。。精致细腻,用陶瓷盘盛着,李弄璋又抬手要了一瓶酒,陈沛青还以为是他自己要喝,可李弄璋竟伸手给他也倒了一杯,于是也不客气,对饮了起来。酒过三巡,话就稠了,将自己学戏的磕绊都讲了一遍,将师兄避而不提,可到后来又叨念了几句,双眼泛热。又扯去了自己的家境,父母务农,家里弟弟妹妹哥哥姐姐济济的一帮人,自己排行不上不下,家人自然就忽视了,小时候去了艺校后就不大回家了,现在连逢年过节都不回去了,平时有结余就寄些钱回去,不然就连电话都没有一个。开始李弄璋还会应上一两句,可到后来就是陈沛青讲,他听,一直不停地将他的酒杯斟满,怀揣着一颗不那么纯良的心。陈沛青也喝得兴起了,倒满就喝,倒满就喝,舌头刺辣,脸上全是酒意,到最后五官颠倒,舌头打结,打了一个酒嗝,就醉糊涂了。李弄璋将酒杯里剩下的一点喝完了,夹了一筷子鱼,细细地嚼了,就挥手示意服务员,刷卡结账,将面前的人一揽,走去了车里。着在夜晚这张温床上的鼓噪撩动被抛在身后。
  陈沛青将眼睛睁开,一盏琉璃顶灯,一屋的昏黄。他躺在床上,身下的床单冰凉剔透,屋里开着暖气,宛如暮春,将他的酒意催得更加喧嚣,迷住了眼睛,李弄璋站在床尾,正解着袖扣,“醒了?”他笑,脸因为眼里的水汽而氤氲着。“恩。”陈沛青的头很沉,所以他只抬了抬下巴。虽然喝糊涂了,可他到底还是个聪明人,气氛暧昧恍惚,要是说明白了反而显得粗鲁,又正好有着恰当的酒意,他有些紧张地握住了床单。李弄璋爬上了床,张开手摸着裤线向上抚摸,“还认得我?”他的脸压迫了近来。“认得。好像是姓李的来着。”陈沛青笑着,伸手捻住了他的下巴:“你呢?没喝糊涂吧?”“没有。你好像是姓陈来着。”语毕,李弄璋哑哑地笑了一记,终于吻上。他之前的念头有了答案,陈沛青的身体像一条柔软的河流,灭顶一般将他吞没了。
  


☆、其六

  越剧团的早课是偷懒不得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日子混沌地过到了腊八,早课从七点左右的光景就开始了,开嗓压腿,四功五法,一项项轮番而过。陈沛青长年累月生活在这样的时刻下,五点出头,他就醒在了李弄璋的床上。什么都不敢动,身下的席梦思船一般晃悠,身边人还打着细鼾,他轻巧地起身摸着黑将衣服一件件套上,也顾不上正反,就急忙下了床毛织地毯掩住了脚声,门锁轻声开启,身后忽地传来了一声嘱咐:“卫生间的抽屉里有新的牙刷毛巾。小区出门左拐走十分钟是地铁站,首班在六点半。”棉被悉索一阵,就再没声响了。陈沛青没有回话,但是恍惚的睡脸上有了笑意,混沌初开一般清爽,借了卫生间洗漱得当,就离开了。被清晨的朔风一卷,举手投足还有些倦怠,精神却逐渐高涨了。
  在街边就着豆浆送进了一只葱包烩后,陈沛青又在地铁站里等了一会儿,这才搭上了首班车,乘客寥寥,空车厢一节拖着一节,他随意地坐下,脚边有机器送来了暖风,这时就有了空闲想想昨晚的事情,他与李弄璋都是有心有意,可这心意也许只能维持一夜,也许还能勉强维持十天半月,但不管是多久,现在的处境是最为恰当合理的,没有进一步或者退一步的必要。不过他留恋住了李弄璋骨节饱满的手指与肌肉结实的背脊。窗外的车站被飞快地略过,成了长而细的光条,外面天空正是暗与明的蠢动。
  等走进了如火如荼的练功房,浑身都热了,将衣服一脱,就投入了进去,熟识的几个面色如常的与陈沛青打招呼,勾肩搭背地说几句亲热话,但还有几个则是隔空抛来一个白眼,不言不语,却也接得到那份敌意。陈沛青不理会,走到单杠前,腿一抬,就画出了一道笔直的一,再将身体柔软地压下去,再压下去,面颊贴住了大腿,所有的疲劳被这一拉抻就都消失无影了。眼睛的一角看到有人正快步走来,连忙重新站直了,面上有些怯,但立马就又变得笃定,走来的人是蔡环,他直冲到陈沛青的面前,一脸的兴师问罪,俊秀的五官紧紧绷住,几乎是要爆炸开来,他压低了声线:“你抢了我的角色?!”“我没有抢。”陈沛青将背挺直,眼神不躲,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像李弄璋了,长出了一颗坏心眼,然后因为这念头而很快地笑了一下。“都快要演了却临时换演员,你这不是抢是什么?”蔡环眼尖地攫到了这股笑意,气势更甚了,紧紧逼迫着。“我没有抢。”陈沛青仍是这句话,如果蔡环不走,他可以将这话再轮上十几二十次。“我会找出换角色的原因的。”说完便又气势汹汹地原路走了,这话让陈沛青的心里悬了悬,但是这件事只在他与李还有宋团长之间发生,他与李弄璋断然是不会说出来的,而那宋团长既然收了钱,也自然不会主动交代出这不光彩的事,那么一想,心里也渐渐放宽了。
  下午就是陈沛青的第一次排练,他开了嗓,穿得单薄紧身,松一般挺拔,步子一迈,就上了台面。下面落错地坐着几个人,有蔡环,有宋团长,有偷懒着进来看热闹的门卫大爷,还有一个,在陈沛青心里的李弄璋。他又轩昂地迈出一步,立在中心,左甩一下,右甩一下,架势十足,眼睛一抬,做一拱手,盯住了自己的鞋尖,心里忽然就沉静了,所有的追名逐利、纷扰担忧都成了逐渐缩小的一个光斑,接着成了针孔,最后成了浮尘。他看进了台下幢幢人影的眼睛里,轻视、嫉妒、鼓励。。。他在之后会看到更多更丰富杂乱的双眼,但是现在他只注视着心里的那一双,风雨不惊。喉咙定了定,运一口气,唱出一记高腔,接着又如幕布跌落般低缓,如泣如诉,颠走几步,身段俊逸无双,他的梁山伯清秀俊朗,憨厚痴情,少了蔡环的潇洒,多了陈沛青的情怯。他看到了惊讶,烛火般升腾在每一双眼里。
  他又重拾了儿时的刻苦,门卫大爷的钥匙干脆一并都交给他了,清晨就来深夜才走,除了吃饭睡觉,所有的时刻都被他紧紧抓着拿来练习。年轻的身体经得起打磨,没有一丝疲态,反而愈发饱满蓬勃。又是一夜,唱得喉咙倦了,就在镜墙前揣摩步伐,头偶尔一抬,就看见李弄璋从身后遥遥地走来,步伐稳健,身形宽阔,手一伸,就将他揉进怀里,“就知道你还钉在这里。”“后天就要正式开演了。”抓住了他的驼色大衣,将头靠上去。“紧张?”“有点。”只是一抱,就立马放开了,这亲热也是十分克制的。“后天还是年三十。”李弄璋贴近了一些,手缩在衣袖里,牵了过来。“有安排?”“你的演出是什么时候?”“中午。”“那演出完了联系我,我过来接你。”“去做什么?”“晚上去灵隐寺烧头香。顺便再一起吃个年夜饭?”“你不陪你家人么?”听到年夜饭这三个字,陈沛青惊了惊,觉得这太过隆重了。“父母都还留在乡下,没有接过来,而且那天还要把公司的工作收下尾,没法赶回去。”“那好。只是烧头香?你还信这个?”陈沛青笑,解开了他大衣的扣子,将手伸了进去,环住了他的腰。“信不信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一回事,而且今年公司不是很景气,也算是去许个愿吧。”他回应着抱住了陈沛青,刚才的克制又都丢了,两人面贴面说着话,像是在床笫间厮磨。“追名逐利可是叨扰了神灵。当心不答应你,反而还降罪下来。”“我是个俗人,还能有什么愿望。”“就不能求个家宅平安?你可不俗。”陈沛青摇头晃脑,过去亲他一下。李弄璋讨了个甜头,心里翻滚,也不管左右其他,一把抓住了他就吻了起来,陈沛青也立马反应过来,嵌进他的怀里,嘴一张,含住了他的舌头,又将自己的递进去,气息弱了,积蓄在肺里,接着又迸发出来,喷在脸上与颈间,吻得鬓发都乱了,眼里水雾萦绕,脚下都踩不稳了,这才蓦地松开。李弄璋一笑,想说什么,却闭紧了唇,牵着他走,陈沛青将通明的灯火一盏盏关了,又如遇见那天将门一道道锁住。牵着扯着,拖着拽着,身体成了一个,身边一凉,一齐迈入了料峭的寒意。
  


☆、其七

  接下来几日,李弄璋没有再来联系他,生怕打扰了徒增些压力,只偶尔发条短信汇报进度。可正式演出那天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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