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五月天气,但日出前的天气,仍然是让人感觉到有些微凉的。
晨风吹来,身上的长衫随风荡起。吕恒一边走着,一边淡淡地说道:“士兵们喜欢能让他们能活着回家的人!”
身旁,洪全深以为然的点头,随后看着吕恒,笑着说道:“倒也是,说起来,高丽作战的规模,比之十多年前的剿匪作战,残酷程度丝毫不弱。加上军队是渡海远征,对地形不熟悉,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么小的阵亡率的?”
吕恒笑了下,转过头来,笑呵呵地看着洪全,脱口而出道:“很简单啊,用钱砸!”
“用钱砸?”洪全不解:“这是如何个战法?”
一夜未眠,困倦之极。
吕恒伸出双手揉了揉麻麻的脸,一边走一边道:“能用霹雳珠的,就不用弩箭。能用弩箭的,就不让步兵冲锋。能投掷长矛的,就避免短兵相接。就这么简单!”
闻言,洪全愕然之后,恍然大悟。
“哦,怪不得前些时日,陛下对户部大发雷霆。敢情是一场高丽作战,把国库中的存钱都打光了呀!嘎嘎,户部侍郎可被你小子害惨了!”洪全摸索着下巴,幸灾乐祸地笑着。
户部侍郎,是安鹏的人。所以,听户部挨罚。洪全除了不担心,还在一旁偷乐。
吕恒笑了笑,淡淡说道:“打仗本来就是打钱,一个穷困潦倒的国家和一个富得流油的国家打仗,或许前期的时候,富饶的国家会因为害怕好不容易建设的家园毁于战火,而一时绥靖退让。但是,一旦双方真正的刀兵相接,最后取得胜利的,肯定是哪个富饶的国家!”
听吕恒说着,洪全深以为然的点头。不过,他也想到了另一个事情。想了想后,转过头来,看着吕恒道:“如此说来,如果我大周与突厥人开战,最后的胜利是属于我大周的?”
“这还用说吗,大周必胜,哈哈!”吕恒伸手搭着洪全的肩膀,哈哈大笑着说道。
……
黑漆漆的天牢中,一片潮湿腐烂的味道。
挂在墙壁上的油灯劈里啪啦的燃烧着,发出的刺鼻味道,让人闻之作呕。
牢房中,狱卒挥舞的皮鞭声音,还有死囚们嘶声力竭的喊冤声不绝于耳。那悲惨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最靠里的牢房中,一身死囚服的鲁御史,静静地坐在桌子前,借着昏黄的灯光,奋笔疾书。
门外,传来了又一声凄惨的喊冤声。鲁御史抬起头,便看到手持着铁镣,腰挎钢刀的狱卒们,讲一个面如死灰,四肢瘫软的囚犯拉出去,送上刑场。
这已经是这几天,被处死的第十个官员了。
已经麻木的鲁御史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继续在那皱巴巴的纸上,书写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了过来。
鲁御史扭头一看,便看到两个狱卒在自己的牢房前停了下来。
哎,终究还是轮到了自己!
奋笔疾书的鲁御史闻言,手中顿时一滞。苦笑着摇摇头,心中叹了一口气后,放下了毛笔,准备起身。
“鲁治,有人来看你了!”
那其中一个狱卒,结下了腰间的钥匙,哗啦一声,打开了牢门,对立面的鲁御史道了一声后。便转过头来,朝着身侧躬身行礼道:“大人请!”
第三百九十六章 风云变幻
昏暗的门前,火光骤然亮了起来。
在那狱卒恭敬地行礼问好声中,一身淡青色长衫的书生,和胖乎乎的刑部侍郎洪全出现在了门口。
看了一眼牢房中,有些吃惊的鲁治,吕恒笑了笑,弯腰走进了牢房。抱拳对他道:“鲁大人,好久不见!”
哈……
鲁治看到前来的此人,回过神来,摇头苦笑。
“没想还会有人来看我,我还以为我的时辰到了呢!”
拖着沉重的镣铐,诺到一旁,让开了门口,指着身后那枯草地上唯一的蒲团,道:“房间简陋,吕公子,不嫌弃的话,就坐吧!”
吕恒目光平静地看着,一身死囚服,花白的须发,凌乱的样子。心里微微酸楚,点头。
身后,洪全见到鲁治镣铐在身,俨然是准备临刑的样子。心中叹息了一声,便走到了那牢房之中。
三人坐定下来后,吕恒看了一眼面前,躯体干枯,形容憔悴的鲁治。转过头来,对着门外的狱卒道了一声:“麻烦小哥置办些酒菜?”
“大人您稍等!”狱卒闻言,恭敬的点头,抱拳离去。
不多时,那狱卒就短了一些美食,和一壶酒上来。
三人变就在这潮湿阴冷的牢房中坐了下来,借着昏暗的灯火,席地而坐。
狱卒给三人满上了酒水后,便恭敬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吕恒端起了酒杯,看了鲁御史一眼,笑着劝道:“来,两位,请满饮!”
“大人请!”洪全和鲁御史端起了酒盏,道了一声后。三人齐齐扬起头一饮而尽。
鲁御史用筷子夹起一块肉。看了看,自嘲道:“很长时间没有吃过肉了!呵,今天还是托公子的福!”
一边嚼着,一边端起酒盅抿了一口。
“公子为何回来看老夫?”鲁御史满饮一杯,长出了一口气。神色有些萧索,愣了片刻。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目光平静的书生,开口问道。
吕恒端了酒盅,摇了摇,放下来,看着鲁御史道:“呵,我觉得,你应该有话对我说!”
“公子为何会这么说?”鲁治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笑着询问道。
吕恒伸出手指,掸去了一只爬上身上的蟑螂,抖了抖衣服。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鲁治,随后微微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脑袋:“感觉!”
鲁治闻言后,惊愕片刻后,摇头苦笑。
当初在江宁,在与那魏府尹谈话的时候。当时也在场的鲁治,就领教过了这书生的奇怪的想法。
当时,魏府尹问这书生,为何不与安大人合作的时候。这书生想了很久,随后,很认真地说出了一个原因:那就是安大人太丑了。
究其原因,原来是,那次赏花会的时候,这书生刚刚在感情上遭遇挫折,结果安大人很不幸,正好撞在了枪口上。一番胁迫诱惑,非但没有把这书生拉入旗下。反而激怒了他。
而这书生最后下定决心的理由也很简单:他把青青姑娘,拒绝他的原因,算在了安大人的身上。原因是,安大人的相貌,吓坏了柳青青。致使柳青青心里惶恐不安,所以拒绝。
不过,任谁也知道,书生随口说出的这个原因,只是个借口。
他与安大人的矛盾,早已从当初柳家逼迫柳青青,苏广义胁迫的时候,就开始了。
如今,看到这书生,再次来这招。鲁御史摇头苦笑,也知道他是在敷衍。深深叹了一口气,哭笑不得地看着吕恒道:“好吧,就,嗯,当做是感觉吧。”
拎起酒壶,鲁治一边倒就,一边看着吕恒,赞了一句:“不得不说,你的感觉很准!”
说罢,鲁御史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站在吕恒身后的狱卒。
吕恒会意,摆摆手便让狱卒下去了。
等走廊清空,房间里只有三人的时候,鲁治站起来,走到了一个角落处。然后,将枯草扒拉开。揭开下面的木板,从最底层取出了一个装着很多纸片的布包。
拿在手里,斟酌了一番后,鲁御史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转身走到了吕恒面前。
“这是晋王与平西王勾结的证据,其中,还有他们与西北安家,和突厥人的书信往来内容。”鲁御史把这布包,郑重其事的放在了吕恒的伸手后,抬起头,沉声请求道:“还望公子,能把这件东西转交给陛下!”
吕恒看了一眼手中的包裹,沉默了一阵后。抬起头来,看着鲁御史道:“你为何不指直接交给皇帝?”
“陛下不肯见我!”鲁御史苦笑了一声,叹气道,脸上神色萧索之极。
吕恒闻言,微微摇头,将那包裹,重新塞给了鲁御史。
“大人,大人,难道你不肯帮我?”鲁御史神色一惊,惊慌地看着吕恒说道。
“昨天的晚上的时候,陛下已经下定决心,铲除乱臣贼子了!”吕恒伸出手,按着他的肩膀。笑了笑,淡淡说道:“所以,这证据,也用不上了!”
听到这个消息,鲁御史先是一震,突然间泪流满面。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呜呜,陛下,臣死也瞑目了!”
灾区一行的经历,让鲁御史到现在也难以忘记。
在前往灾区的路上,看到那灾民们,衣不蔽体,面黄肌肉的样子。心冷如铁的鲁御史,也不由眼里发酸。
等到了灾区,看到那满目的汪洋,遍地的饿殍,鲁御史蹲在那黄河边上,看着一具半掩与黄土之下的孩童的尸体,心都凉了。
等那些士族权贵们,为了自家非法占地的良田,而罔顾民生的时候。鲁御史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杀气腾腾的祭出了天子剑。
如今,即便他已是身陷囹圄,但,吕恒和洪全都能看得出来。他依然在关心着灾区,关心着那片土地的上的人。
“鲁大人,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吕恒蹲下来,伸手将跪在地上的鲁御史搀扶起来。尊敬地看着此人,沉声说道。
鲁御史老泪纵横,摇摇头。叹息了一声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年轻的朝廷大员,前途无量的帝师,笑着说道:“能的帝师一句好官,老夫死而无憾啊!”
吕恒摇头笑笑,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出了牢房。
身后,洪全恭敬的拱起手,对鲁治弯腰行礼。然后,随着吕恒,一起走出了房间。
牢房中,如豆的灯火光芒,给这森冷潮湿的牢房,增添了一抹温暖。
鲁御史坐在那桌子前,手里捏着一封晋王与平西王勾连的书信。呆呆地望着桌子上,摇曳不定的油灯。在他的面前,那装着晋王和平西王罪过的书信包裹,就那么孤零零的放在桌子上。
房间里,死一把的寂静,只有那跳动的油灯,偶尔发出的劈里啪啦的响声。
闪烁的火苗中,房间里,光线忽明忽暗。
许久之后,回过神来的鲁御史,凄然笑了一下。将手中的那张信封,在那油灯的火苗上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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