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倒是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感激过这么乖巧守规矩的二世祖和自己在一起。
吃过午饭,下午的时间仍是百无聊赖。
因为直人受了伤,方晓瑾和陈嘉琪也不敢提出下海去玩之类的建议,在没有任何娱乐措施的孤岛上,三个人六只眼无趣地看着天,只盼救援早些到来。
到了晚上,陈嘉琪实在无所事事,早早就钻进了睡袋里开始数羊,方晓瑾先是嘲弄了他几句,接着发现自己与满眼只有直人的雷伊枯坐着也忒无聊,结果没熬过十点也跟着去睡了。
这一夜稍有些闷热,直人的低烧持续不退,雷伊虽然心急却没有任何办法,只好让他靠在自己身边,握着他的手不停对他说话。
「直人,你快睁开眼看看,这孤岛夜景平时是见不到的哦!」
直人的嘴角动了动,呻吟了两声,眼睛仍是紧闭着。
「我知道你很难受,对不对?你放心,陈嘉琪说救援有可能明天就到了,你再稍微忍耐一下。」
看着不言不语的直人,雷伊的心脏忍不住又跳得快了些,「喏,直人,我们做个约定怎么样?你要好好坚持到救援到来,怎么约定呢……你现在不能说话,我们就以吻立约如何?」
一面说,一面也知道等不到回应,于是伸手摘下了直人鼻梁上架着的无框眼镜,「我吻了哦……」
干燥的双唇,炽热的吐息,本来只想轻吻一下的雷伊忍不住将舌尖伸进直人口中,里面是滚烫的温度。
「呜……」直人又动了动,微微皱起了眉。
雷伊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剩下的欠着,等你好了一定要补回给我。」
直人又没了声响,雷伊落寞地笑笑,抱他进了帐篷。
这一晚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变了天,暴雨轰然落了下来,雷伊是被几声响雷惊醒的,然后就听见方晓瑾在帐篷外喊着:「让我们进去。」
打开拉链,双人规格的帐篷里霎时挤进了四个人。
睡袋已经被淋湿了,为了不弄湿帐篷内,干脆被扔在了外面。
调整着怎么也坐不舒服的位置,陈嘉琪突然问道:「那食物呢?炭火呢?帐篷里堆不下啊!」
一下子,谁都没了声音。
这时正是凌晨两点,三人渐渐又有了倦意,方晓瑾和陈嘉琪坐着靠在帐篷口,雷伊则怀抱着直人靠在另一边,将就着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醒来,雨还是没有停。
陈嘉琪冒着雨跑去查看了不远处装食物的箱子,然后拿了几个罐头回来。
「蔬菜之类都被水泡烂了,炭火大概也不能用了,还好有几个罐头,大家将就吃吧!」说着,用瑞士刀打开三个,一个给方晓瑾,两个则递给了雷伊,「运气好的话,也许今天救援就到了。
「嗯……」方晓瑾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这么恶劣的天气,又不能生火放烟,救援究竟能不能找到自己,这个疑问,准也没说出口。
中午开罐头的时候,陈嘉琪数了数剩下的罐头数,对两人道:「我们是不是需要节制一下食量?」
方晓瑾点点头:「那我和你吃一罐吧,雷伊和……」
「直人早上几乎都没吃。」雷伊道:「我就和他吃这罐吧。」
罐头里装的是金枪鱼,直人几乎无法下咽,富伊看着他泛着病态嫣红却又略显削瘦的脸颊,只觉得胸口一阵疼痛。
雨势似乎完全没有止势,下午也是三个在帐篷内无聊对视。
方晓瑾提议大家轮流说故事解闷,雷伊撇过头不理,于是她就和陈嘉琪两人说了起来。
到三点的时候,陈嘉琪突然很兴奋地把耳朵贴在帐篷上说:「你们听,外面是不是有直升机的声音?」
方晓瑾惊喜地拉下帐篷拉链,把头探出去望,却什么也没望到。
这一天,救援最终也没有来。
倒是陈嘉琪淋了几次雨,也没能好好烘干衣服,到了晚上,就开始喉咙发痒,没过半夜,已经出现了重感冒症状。
「要不……我出去算了……」忍不住又打个喷嚏,陈嘉琪抱歉地对还未入睡的另两人首:「万一传染给你们就更糟了。」
「你出去才更糟糕。」雷伊摇了摇头,「传染给我也好啊……万一救援来不了,我就和直人一块病死算了。」
「肯定会来的……」方晓瑾低着头,口中喃哺地道:「一定会来,肯定会来的……」
翌日清晨,醒来的只有雷伊一人了。
方晓瑾一夜失眠,漂亮的娃娃脸上第一次有了黑眼圈,陈嘉琪则是被鼻水和呼吸困难所苦,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不用拉下帐篷的拉链,就知道雨仍然下得欢。
「救援……真的会来吗……」开早餐罐头的时候,陈嘉其用极微小的声音说
方晓瑾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怎么可能不来,你爸爸舍得你这个宝贝乖儿子吗?」
「你别急!」陈嘉琪吓了一跳,连忙安抚她:「我只是在想,之后的食物应该怎样更合理的分配」
「还剩多少?」雷伊抱着直人问道。
最近,他几乎可以一整天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了。
陈嘉琪数了数身边的罐头:「只剩下七个。」
他们当初真的只打算将直人和自己在岛上困两天吗?居然准备了这么多食物。雷伊不禁起疑。
「我不吃了。」方晓瑾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将几乎完全没动过的罐头放了下来,「反正救援可能转眼就到,这几天吃了就睡跟猪一样,我需要在回去见人前控制体重。」
陈嘉琪知道她的心思,连忙把罐头塞回她手上:「说得没错,救援可能马上就回来,所以罐头一定够吃,你完全不需要减重,还是好好储存体力吧!」
「嗯。」雷伊也在一边附和。
撇了撇嘴,方晓瑾又拿起罐头。
每天都吃同样的东西,老实说加工过的金枪鱼肉咬在嘴里已经完全辨不出味道,机械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方晓瑾默默看着雷伊跟直人紧闭的牙关搏斗。
一天三次,他都努力地想让直人吃东西,却常常以完败告终。
摸出手机,方晓瑾一下子冲出了帐篷。
「你干什么?」陈嘉琪吃了一惊,跟着跑了出去,「快回来,如果你也感冒了怎么办?」
「信号呢?为什么没有信号!」将手机三百六十度地对着天空转着,方晓瑾大声喊着:「我们到底还能等多久?就算我们能等,直人呢?他还能撑多久?」
「够了!」帐篷内的雷伊喊来一声。
陈嘉琪拉了拉方晓瑾的手,看她瘦削的肩膀瑟缩了一下,于是拥着她走了回去。
「没事的。」帐篷里,雷伊像催眠般不断重复,对着怀里的直人,「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这天夜里,四个人都睡得很沉,彷佛除了睡眠,再没什么能让他们忘记这糟糕透项的处境。
第四天早上,雷伊是被方晓瑾轻轻晃醒的。
「醒醒,雷伊,醒醒。你看,雨停了!」
睁开眼,雷伊从帐篷拉链小小的缝隙中看了出去。
雨真的停了,空气中几乎闻得到一股清香。
转身抱起直人,他出了已经蜗居三天的帐篷。
海面上,一道彩虹连着天,泛着七色的光彩。
「直人,雨停了,你看,彩虹很漂亮。说不定,马上就有直升机从那里飞来。」贴着直人的耳垂,雷伊低声说着:「再撑一下,我们说好了,就再撑一下。」
箱子里的炭火全湿透了,陈嘉琪在海滩附近转了转,找了些细小的树枝回来,因为体积不大,有些已经被风吹干了。
他将树枝聚拢在一起,用打火机点了起来。一道白烟冉冉升起,方晓瑾看着它,眼中残留着最后的希望。
好在,救援真的来了。
直升机的轰鸣声,是从岛的另一侧传来的,三个人几乎同时听见了这声音,方晓瑾手忙脚乱地添着树枝,希望火烧得更旺些,陈嘉琪则是在海滩上高高跳起,对着天空挥手大喊。
这天,天空湛蓝,直升机上可见度应该不错,很快就发现了岸边的火堆,于是缓缓降了下来。
陈嘉琪率先跑过去,和机上的人员说了几句话,然后一指身后的雷伊,这时候,他已经抱着直人跑了过去。
「医生呢?医生来了吗?」雷伊高声喊着:「他被蛇咬了,需要医生!」
「机上没有医生,请立刻上去,我们马上将他送去医院。」男人说着,扶方晓瑾进了机舱。
几万英尺的高空上,雷伊看着已变成黑点的无人岛,只觉得这几日恍然如梦。
直升机直接在医院楼顶降落了。
接到消息的救护队早已在旁候命,雷伊抱着直人一出机舱,就被几个护士接了过去。
「医生,他要不要紧?你一定要医好他!」说着没什么营养和新意的话,雷伊亦步亦趋地跟在医生身后。
「对不起,我要诊断了才知道,请你不要急,先生」医生礼貌地回了两句,然后走进手术室,将雷伊关在门外。
方晓瑾和陈嘉琪一起坐在雷伊对面的长椅上,对他一笑:「没事的,现代医学这么发达,只是被蛇咬了一口,立刻就能救回来了」
她说的没错。
手术时间并不长,门打开的时候,护士推着仍昏迷不醒的直人率先走出来,医生跟在后面。
「医生,他怎么样?」雷伊迎上去。
「没有生命危险的。」医生略有些疲惫地朝雷伊笑道:「被咬后你们做了急救措施吧?这蛇的毒性不大,我们已经给他打了血清,他现在还有些营养不良,再住几天院应该就没事了。」
长舒出一口气来,雷伊谢过医生,转身去找直人。
「就说没事的吧。」方晓瑾安心地说道:「那我和嘉琪先回家了?我必须要洗个澡,明天再来看直人。」
「嗯,谢谢你们。」雷伊说着,大步走开。
直人住在医院的单人病房内,雷伊谎称他的家人全都不在国内联系不上,于是护士同意了雷伊在病房内陪病人过夜。
坐在病床边看直人打点滴,雷伊突然又起了玩兴。
直人是在入院第二天下午醒来的,一直握着他的手的雷伊,一见直人睫毛颤动,便立刻放手拍着自己的脸,让自己迅速地换上了一幅悲怆表情,迎接直人醒来后的第一眼。
「唔……」无意义地发出一声,直人睁开了双眼,很快看清了病床边的人:「雷……伊……」
「直人,你醒了!」雷伊作悲喜交织状握着直人的手道。
目光打量着房间,直人无力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医院,我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