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点点头,直人安静地陪雷伊去了病房。
虽然是这笨蛋自己跳出来,受自己牵连这一点总是不能质疑。看着雷伊紧闭的双目,直人扁扁嘴说了一句:「喂,快点醒过来,白痴。」
子夜十二点,弥漫着酒精味的病房内一片漆黑,只有几台仪器在闪着荧光。
这个时间段本该精神百倍的直人经历了一天的折腾也觉得有些疲倦,正打算在单人病房的沙发上凑合一晚上时,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像一个讯号,让直人眼前一黑。
「喂……」
「你还敢跟我『喂』!」果不其然,是小贼风清扬。
「对不起啊,清扬,今天发生了一点事……」
「你缺胳臂少腿了没?」
「没……」
「那就是没事!」
应该提前打个电话通知清扬的,光顾着送这个笨蛋去医院,又放了清扬一次鸽子。直人看看病床上的雷伊,也不好断言自己的作法是错的。
「总之今天是真的有事,改天我再好好给你说明。」压低了声音,直人对清扬说道。
「这个月第二次了哦,你可别忘记。」迟钝如风清扬也知道好友身上必然有事发生,于是收敛了怒气道:「下次不带好东西来负荆请罪,我可不给你开门哦。」
「是是,风清扬大人。」直人答应地快,暗笑每次还不都是这小子自己忘了仇跑到他家来玩。
「那就这样,拜了。」
「嗯,拜。」
「为什么你跟这个人说话,整个口气都会不一样。」冷不丁的病床上传来低低的男声。
「你醒了?」直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到床头,「怎么样,还好吧?」
床上一下子又没了声响,漆黑的夜里直人看不清雷伊的样子,抬手打开了壁灯,却见雷伊睁着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看着自己,一眨也不眨。
「喂,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用不用叫医生来?」
雷伊咧嘴一笑,眼神变得呆呆的。
「你撞坏头啦?」直人轻推他一把。
雷伊这才开口道:「你好像有点担心我哦,直人。」
「啊哈。」直人打哈哈。
「感觉太高兴了!刚才打电话的人,我决定暂时不吃他的醋了。」
「一个大男人把吃醋这词语挂在嘴边,你还要不要脸。」确定了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很结实,没什么大碍后,直人舒了口气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男子汉大丈夫为了美人头可断血可流、朋友可以插两刀,要那什么破面子干什么!」雷伊的中文真不知是哪个天才教的,一大串歪理竟说得理直气壮。
美人……难道是指自己?直人哼了一声,懒得和他计较。
「对了,直人,你今天表现得真赞,对着拿枪的人就让他快开枪。」
「因为枪口对着你啊。」直人老实不客气地说道。
「啥……」雷伊一下子变成张苦瓜脸,「你就一点也不紧张我会中弹?」
耸了耸肩,直人悠闲地说道:「你中弹我又不疼,我紧张什么?」
「!@¥%」拉过被子盖住半张脸,雷伊小声地嘟囔着。
一个大男人这样说话的模样,看起来居然也挺可爱,直人再次啧啧称奇。
「你自言自语什么呢?」看雷伊的眼神,一副很希望自己问又不想说出口的纠结样子,直人决定暂时充当一下满足病号要求的好人。
「我说,最好下次也让你试试站在枪口正前方,喜欢的人也不在乎你死活的感觉。」雷伊拉下被子,说到末尾又飞快地补了一句:「可是我又不舍得你遇到这种事……真难办。」
噗哧。
直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男人,有时候任性得可以,有时候还真挺可爱的——蠢得可爱。
雷伊·莱格利斯这次的住院生涯仍然只维持了一个星期,不过这天下午他算是办好了手续光明正大地离开医院的。
话虽如此,从医生坚决不同意他出院,到他把医生扯上顶楼蘑菇了两小时,再到医生铁青着脸出现在前台同意放行,这其中的内幕要说没有……恐怕也没人信吧?
「亲爱的直人,以后就要打扰你了哦!」嬉皮笑脸地坐在副驾驶座,雷伊转头对负责接自己出院的直人说道。
「亲爱的三个字不许再用,否则后果自负。」对雷伊的无赖和厚脸皮已经有相当程度了解的直人头也不转地回道。
「小亲亲直人?」
「住嘴。」
「小甜心直人?」
「去死。」
「心肝宝贝直人?」
「杀了你。」俊秀的侧脸终于忍无可忍地转了过来,投给雷伊两道凌厉的视线。
雷伊满足地靠在座位上:「被你这样一看,就觉得通体舒畅。」
变态、白痴、无赖,还要加上被虐狂?这种人真的有活在世上的价值吗?直人心底大打问号。
一路无话……才怪地驶回了直人住的公寓,无视于雷伊想要借肩膀一用而努力做出的虚弱状,直人特意选了走楼梯的方式来到家门口,看着身后走得颇费力的雷伊,这才稍微解气地打开了房门。
「我回来了!」没想到,刚才还一副焉掉模样的雷伊在房门一开后就回光返照般地连跳几级楼梯冲出安全门踢掉鞋子直奔客厅而去。
他真的有伤在身吗?直人简直想给那位主治医生做测谎鉴定了。
「还是直人家的地板睡起来最有感觉了。」半搭在沙发上,雷伊乐呵呵地说道。
「那你以后都睡地板好了。」直人白他一眼道。
雷伊却甘之如饴地点点头:「如果可以一直住在你家,让我睡五十年地板也没关系啊。」
「上床去,白痴。」推开客房的门,直人一指常年闲置的床铺道:「只能住到你伤好为止,不许讨价还价。」
「好。」难得雷伊没多说废话地答应了,看他一脸奸笑的样子,直人也猜他在动什么歪脑筋。
大不了再装箱从垃圾信道扔下去好了,这次一定要用肌肉松弛剂和春药。
雷伊·莱格利斯和柳直人的同居生活算是正式拉开序幕,本以为这件事无足轻重的直人,在第二天早上被震耳欲聩的鞭炮声吵醒后,才察觉到引狼入室问题的严重性。
「你在发什么疯?」
时间是上午九点三十二分。近五年没见过电子钟显示这个时间的直人在好不容易克服了低血压引起的晕眩后,立刻赤脚冲出房间对着雷伊大骂。
后者此时正站在窗台前,用不知哪里买来的竹竿挂着鞭炮,兴高采烈地放着。
「放鞭炮……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看到雷伊的行为,直人的起床气再升一级。
雷伊却是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道:「直人你醒了?我早上买了鞭炮来庆祝我们开始同居,你看,邻居们都很替我们高兴呢。」
直人往窗户移动几步朝楼下一看,果然已经围观了不少出门晨练的人。
「你的智商被狗吃了吗?」三两步拍掉雷伊手上的竹竿,直人关好窗户将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回转身,很想掐死面前这个还在傻笑的男人。
「咦,你不喜欢鞭炮吗?」雷伊非常无辜地问道。
这是鞭炮的问题吗?
头痛的直人懒得和雷伊多说,用手一指地板:「睡觉,再敢做多余的事就马上给我滚出去。」
「好。」雷伊点点头,倒地就睡。
这伸缩自如的本事,倒也让直人开了眼界。
转身,回房,愤怒地砸上门,直人继续补眠。
再次醒来的原因,缘于嗅觉器官捕捉到了一些很诱人的香味。
直人迷迷糊糊地抬手拿电子钟。
下午一点十七分,差不多该起床了。
因为补眠成功而略为好转的心情,在走出房门的一刹那,又受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小小冲击。
总是堆满了杂志很少使用的饭桌在这一天中午被收拾地整整齐齐,还一列排着四菜一汤和两碗饭。
田螺姑娘光临过自己家了?直人怔在原地。
「直人你起床了?那我们可不可以开饭了?」乖乖躺在原地的雷伊欠起上身对直人道:「我快要变成饿死骨了。」
「……你。」不可能啊,一米九零的法国男人会做饭?可是除了他,似乎也没有其它更合理的解释了,思前想后,直人还是问了出口:「你做的?」
「嗯!」雷伊大力地点了点头,「我做完就立刻躺回来了,什么多余的事也没做。」
忠犬……直人看着在地板上认真解释的雷伊,脑中突然浮现出这样两个字来。这个男人,太像忠犬了。
「起来,吃饭了。」很多年不见的饭来张口的生活,让直人的心情指数再次小涨,笑着对雷伊勾了勾手,他率先坐到了桌边。
两分钟后,这栋公寓里传出了主人愤怒的低吼。
「怎么可以难吃成这样!」
做出的料理跟毒药一样,擦好的碗在数量上少了二分之一,洗过的衣服再穿时多了五六个颇行为艺术的洞,修理淋浴头则让整个浴室都泛上一片水光。
三天之后,直人对家里的病号下达了迟来己久的卧床通知。
「你给我乖乖躺平,什么都不许做,听见没有?」
「我可以帮忙的……」雷伊仍不放弃地做着挣扎。
「你想拆了我家吗?」直人咬牙切齿地回他一句。
真没想到,世界上还有比小贼更具非常识性破坏力的男人,果然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不过这个破坏力惊人的笨蛋男人,很快就自己交盔卸甲甘当床上蹲了,原因在于他用了四十八小实充分领悟到了让自己喜欢的人照顾的快感。
每天的早饭由于直人的作息习惯,变成了不可期待的泡沫。但为了让那个习惯一天按时吃三餐的金发男人不至于连午餐都没有以至于营养不良伤势恶化,直人还是决定短期性地给自己定一个中午十二点准时响起的闹钟。
午餐的内容可谓丰富多彩——虽然没有一次是直人亲手做的。
看到直人托着当天的食物走进客房,雷伊忍不住问出一句:「喂我行不行?」
回应他的自然是直人的一记白眼和重重放下的托盘。
不过雷伊的机智在耍无赖方面发挥得淋漓尽致。当天晚上,他「不小心」将水杯碰到在地,又在捡碎玻璃渣时「不小心」弄得双手伤痕累累,于是第二天,当雷伊献宝似的将裹满蹦带的双手在直人面前晃来晃去之后,直人只能强忍着怒气将调羹塞进了雷伊的嘴里。
「唔……直人……你想捅破我的喉咙啊……」一边咀嚼着咖哩盖饭,雷伊一边小声抗议道。
「干脆直接捅死你算了。」直人毫无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