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湘微微笑了笑,说道:“你们难道还不明白吗?我这并不是降你们的级,其实副连长的级别就相当于原来的队官了。哨部改成营部之后,增加了一个队的兵力,但是却减少了一个队的编制,所以在职务上连长要比原来的队官大,而副连长则是与队官平级。”
这些山沟子里的军官当然不明白新式军队编制的制度,不过他们都很明白刘湘的话。既然哨部改成营部之后,多了一个队的兵力却又减少了一个队的编制,这就可以说明营部军官的地位的的确确是提高了。
当即这两个队官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因为这个两个队官心里很清楚,前天夜里傅常策动左哨的时候,他们还被傅常口头收买过,所以心中有愧,即便不升官保持原来的职位那也是格外开恩了。
刘湘微微的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你们放心,我刘湘不是杨森。绝不会克扣你们的俸禄,副连长每月的军饷是十一块,不过团部会照例扣下两块钱,营部也会扣下两块钱,这些老规矩我就不多解释了。至于剩下的七块钱我会原封不动的全部派给你们。”
那两个队官一听一个月还能拿七块钱,这真是百年难遇了。他们曾经在阆中左哨担任队官的时候,每个月的军饷营部要扣五块钱,简直比团部扣得还多,最后派到手里来的只剩下四块钱了。
“副连长的军粮是以前队官的军饷,而连长和其他营部军官的军饷自然都会有所提高,你们不需要担心,是多少军饷我到时候就派给你们多少,绝不会多扣你们一个铜毫子。”刘湘正色的保证了道。
在场所有人都连连拍手称快,纷纷表示对这次的调任不再有任何异议,坚决支持刘营长大人日后的工作。其实他们这些当兵的之所以向一个劲儿往上爬,第一个原因是当上大官就不用上战场去冒死了,第二个原因就是为了赚钱。当然现在他们都是芝麻绿豆的小军官,根本无关痛痒,该上战场的还得上战争,既然第一点保证不了,那就只能争取第二点了。
如今刘湘向他们做了保证。不会像杨森那样克扣军饷,这在他们的角度上来说,已经是一种不错的待遇了。
刘湘挥手示意在场所有人安静下来,接着说道:“我只列举了连部以上的军官,至于连部以下的军官,你们这些连长和副连长自己商议,列一份名单给我,我照实上报就可以了。”
刘湘的这个意思,只要是稍微懂得官道的人都会认为是一种特殊关照了。新任连长到任,手下将有三个排长、九个班长以及八个连部军官的名额,这些名额说白了都是钱。连部下面的士兵想要当官或者原来的官想要保住官位,就必须与连长打好关系,送礼、请客那是必不可少的。
同时这种恩惠,也间接的能帮助新任连长尽快树立威信。因为新官一般不容易被下面的人服气,可是这时候如果有人敢不服气,这军官的位置可就别想要了。
当即,余少阳、唐式遵这些脑袋反应快的连长立刻就向刘湘千恩万谢了一番。
刘湘笑了笑,说道:“好了好了,大家以后就是不分离我的兄弟,说这么多也见外。另外还有一个消息,团部已经批示了,咱们二营的防区就是资中县。让你们这些左哨的爷们儿背井离乡,我心中有些愧疚呀。”
唐式遵哈哈笑了笑,第一个挑头说道:“刘大人您太客气,既然您都说咱们是爷们儿了,爷们就要闯荡一番大事业,困在阆中那个山沟子里有个球意思呀?大伙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刘大人对咱们恩重如山,不克扣军饷。咱们这些大头兵图得不就这个嘛?咱左哨要是有人敢不服气,我第一个替刘大人把他修理了。”翁少华也立刻跟在唐式遵后面表示了支持。
“对对对,阆中又不是啥子好地方嘛。”
“我们一定全力支持刘大人。”
很快,所有军官都响应了起来。
两天后,资阳的团部再次发来命令,不过这次并没有发电报,而是直接派人从资阳来到了成都,亲自组织刘湘的二营由资阳返回资中。同时在路过资阳的时候,三团团长李元清与刘湘又进行了一场单独的会晤,于是二营在资阳就休息了一天。
当天下午,团部批给了二营一些新的物资,比如子弹、新式快枪以及二营所有军官的关防。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军官的关防都是没有填名字的,到时候等二营回到资中之后,由刘湘定夺下名录,直接填上去,然后再派人把各级军官的名单送到团部备案就可以了。由此不难想象,李元清这个刘湘的老上司,与刘湘的关系非同一般了。
傍晚的时候,刘湘还在与李元清的团部,余少阳和二营的士兵都无聊的闲在团部安排的休息营地里。余少阳跟着唐式遵、翁少华等几个连长、副连长聚在一起,一边抽着在成都买的卷烟,一边说笑打屁。他们这些人以后都是二营的骨干了,自然要多联络联络感情。
“我觉得一直跟着刘大人那个汉子似乎很难相处呀,从始至终他都一个人,压根就没与咱们左哨的人谈过话,是不是看不起咱们左哨的人?”翁少华眯着眼睛吐了一口眼圈,指着营房外面不远处一个人闷声闷气坐在那边的李啸虎说道。
“他呀,前阵子我在银山镇参加前哨二支队剿匪就知道他了,这家伙就是这个球的德行,以前是山匪,后来向刘大人投诚了。这人只跟他的弟兄们好,跟咱们自然谈不来了。”唐式遵将烟蒂丢在了地上。用脚狠狠的踩了踩,脸上满是不屑一顾的说道。
余少阳看了一眼李啸虎,他这时候倒觉得李啸虎有些可怜兮兮,这家伙似乎不善言辞,跟周围那些左哨的士兵根本谈不拢。
“唐大人,刘大人都说过了,咱们以后都是自己人,李啸虎好歹还是刘大人警卫排的排长,咱们大爷们背后嘀咕人家算啥子嘛。”他掏出了一包烟,又给唐式遵递了一根。
“余老弟,我记得这家伙似乎跟你很不和呀,你咋现在替他说话了?”唐式遵接过了烟,脸上倒是有些夸张的样子。
“呵呵呵呵,古人都说了嘛,以德抱怨,以德抱怨,他看不惯我不要紧,反正只要不惹我就可以了嘛。”余少阳笑呵呵的说道。
“哟,瞧瞧,瞧瞧,余老弟还真是读过书的人呀。”翁少华调侃的笑了起来。
“行了行了。”余少阳笑着推了翁少华一把,然后说道,“我出去下,你们先唠着。”
余少阳从营房里走了出来,径直的向李啸虎走了过去。李啸虎正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营地边缘的栅栏前,百无聊赖的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头玩儿。
“来,抽支烟。”余少阳将那包卷烟递到了李啸虎面前。
李啸虎抬头看了一眼余少阳,怔了怔之后,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哼声说道:“洋人的玩意抽不惯。”
余少阳笑了笑,说道:“什么洋人的玩意,这正宗中国制造。你还停留在抽旱烟的时代,跟你讲那已经过时了。有朝一日咱们上阵杀敌的时候,你不可能在腰间揣一个烟杆子吧?”
李啸虎没好气的瞪了余少阳一眼,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余少阳叹了一口气,说道:“刘大人都说过了,咱们现在是崭新的二营。日后大家都是不分离我的兄弟,你为什么非要闹得不合群呢?”
李啸虎冷冷的笑了笑,说道:“你凭什么跟我谈兄弟??你以为我会忘了你杀了我那么多兄弟的事情吗?”
余少阳沉着气,指了指营地周围的那些左哨士兵,说道:“难道过了这么久了,你还放不下你的那些兄弟吗?你看看周围,这些可都是你以后的兄弟,人死不能复生你是明白的,你如果还是这么执着旧事,刘大人的这个营到底还能不能走得更远?”
李啸虎沉默了一阵,说道:“反正我是不会和你做兄弟的。”
“无所谓,我也不指望要你和我做什么兄弟,我只是觉得咱们可以和解,没必要继续这么仇视下去。你说我杀了你的弟兄,那天你也杀了不少我们二排的弟兄,这件事原本早就可以扯平了,都是因为你这个小心眼。”余少阳没好气的说道。
“你说谁小心眼呢?”李啸虎怒了起来。
“你自己凭良心说说,我有跟你计较过吗?从始至终都是你在跟我计较。”余少阳加重语气的说道。
“前段时间你还纵容那什么黄六子、赵武他们打我的弟兄,这不是在计较吗?”李啸虎争辩道。
余少阳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了,他说道:“你还在计较这件事?那次若不是你们出手在先,黄六子他们会还手吗?好了,就算你把这件事算在我的头上,我也认了,那我现在向你道歉总可以了吗?”
李啸虎这时倒觉得有些无话可说了,余少阳既然都决定道歉了,而且先前还说自己小心眼,如果现在依然不原谅他,那自己可真是小心眼了。只不过曾经那些弟兄的死,这个心情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余少阳看到李啸虎犹豫不决的样子,再次叹了一口气,从那包烟里抽出了一根递到了李啸虎手里,然后拿出火柴为其点燃。之后,他自己也叼了一根,一边点烟一边说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为人处事都要讲分寸,有必要还像个小屁孩似的记仇吗?”
李啸虎吸了一口烟,脸上一片漠然。
余少阳自顾自的又问了道:“看得出来,你对刘大人很忠心呀。”
李啸虎说道:“那是当然,刘大人对我有恩。”
余少阳有些好奇,继续问道:“我就觉得奇怪了,刘大人究竟对你有什么大恩,竟然让那个你连生活了几十年的山寨子都愿意出卖。”
李啸虎脸色很平静,没有任何愧疚或者变色,他坦然的说道:“义王寨已经不是以前的义王寨了,老寨主只顾自己,根本就不顾弟兄们的死活。当年闹旱灾的时候,弟兄们连饭都没得吃,老寨主一家竟然还能吃红烧肉。那年我和几个弟兄为了吃饭,下山去干活,结果因为大家太饿了,根本没力气,不但没劫到细软,反倒还被对方伤了几个弟兄。”
余少阳认真的听着李啸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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