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首先,你虽然非常不上进但对本职工作还算尽职尽责;其次,又不是严重传染病之类,我也看不到有什么影响整个工作团队的危险……况且这种事应该由人力资源部研究,关我什么事。”
“他们咨询部门总监的意见已经是例行公事了吧。而且,精神方面的疾病可能带来不可预知的隐患,不是应该这样想吗?”
“没错,可重点是我不觉得你现在像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姚言特意加重了“现在”两个字。
那是当然的。
他毕竟只认识后来的温小和,而过去的就完全不了解,也无从评价,他甚至都忘了把那些夸张的东西和现在的人联系在一起,即使那消息是可信的。
因为在他看来,难以重叠。
这时,车已经非常接近岔路口。望着前面那熟悉的一左一右两条车道,他扶着方向盘,突然无法确定往哪边转比较好。
他隐约觉得,有些东西随便错过了大概就很难再有了。
“那要怎么样才像呢?”温小和的语气变得有些急促,“精神病不像普通病例,你应该也没见过真的吧!你用什么来对比?难不成是电影?你应该知道——”
“我只是用我所知道的普通人做对比。”姚言一边说着一边果断地转动方向盘,选定了回行的路线。
“普通人啊……如果说认定以前那部分是‘普通’或者‘常态’,但后来变得不一样了,那真的还可以继续归类为‘普通’吗?非‘常态’难道不是被叫做‘变态’吗?哦,对了。这么说来,”温小和笑了笑,“我现在应该跟以前很不一样——你亲身体验过的吧?”
姚言想,所谓的“体验”,应该是指对方出走的那天突然把自己按在床上为所欲为的那一次,又或者是以那件事为起点的一系列大事小事。
但无论怎么算,最初那件事确实让他震惊且屈辱。那种落差和身体的痛楚让他在很长时间内都难以释怀,否则他那时也不会烦躁不已,坚持要还以颜色。
只是……
沉默了一会,他终于出声:“那不过就是暴露本性而已。这种人我见多了,说什么多重人格,我说你还不够资格!”
“真的这么想?”
“我一直觉得表里不一的人才是所谓的常态。”
“是这样?”
姚言向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有什么奇怪。你以为你自己很特殊吗?笑话,这种人多得是,既然他们都不是病人,你为什么就是了?——再说,除我以外,你对其他人的态度根本没变化,你要把这种有针对性的表现说成是病,那很多人都病入膏肓了。”
“呵,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时只是因为……总之是口不择言,无意的。”姚言嘟囔道,“对不起。”
“只有真的放在心里才会在某个时候‘无意间’说出来。不过算了,其实说了我也无所谓。哦,还有,你会道歉也很稀奇。”
“不想说不代表我不会——那么,你以前是真的有病?”
前面那些话虽然说得响亮,但毕竟只是姚言个人的看法,而事实是怎样的?既然对方现在主动提起这件事,他也很想知道。
他最近越来越觉得,自己对这个人的了解,太少了。
温小和嗤笑一声:“其实我也……不确定呢。”
“不确定?什么意思?”
“一开始是说什么双重人格吧,这个好像是主打。但是呢,我的病历上应该不止一个名字。虽然自己没看过,但我记得他们说,引发了这个又转化成那个……反正都是附加的东西,那种名词我不是很记得……”温小和顿了顿,“总之,他没骗你,确实就是那么写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自然是碰到好的医生咯。没有他,哪有我。”说到这里,温小和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含糊道,“他说没问题,忘了吧,谁还会特意记住。”
姚言从这种半遮半掩的对话中猜测不出对方当时的状况,只是突然想到:就是因为这样才抗拒医院?他很想这么问,但最终说出口的只是:“所以说既然医生叫你忘了就好好听话啊!”
夜晚的车内光线太差,他无法从后视镜里确认对方此刻的表情,于是回头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而已,为了安全起见,他不得不迅速回过头去仔细看路,嘴里却犹自说着:“不记得就别想了。”完了又忍不住补充一句,“还笑得这么难看。”
“我没有笑。”温小和反驳。
姚言突然踩了刹车,一气将车内小灯全打开。
刚才他确实看不清,只是凭直觉判断,但是现在——
“我都看见了还说没有。”他不依不饶地转身,“你自己真的感觉不到吗?”
“感觉不到。”
“不如你自己照照镜子——现在又变了。”
姚言欠了欠身,离对方近了些。见对方扭头不理自己,他又说:“现在是不知所措的笑。”
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但是现在,姚言有充裕的时间可以靠近去辨认对方的表情:“现在虽然有点无奈,但我认为可以算是比刚才要放松一些的笑。”
温小和在他的逼视下闭了闭眼,忍无可忍地正视他:“现在呢?”
这次姚言说不出来。
因为对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甚至连嘴角也没有半分上扬的意思,干燥的嘴唇固执地抿成直线。
干燥,僵硬,冰冷。
姚言看在眼里,不禁很想让它变得润泽些,柔软些,温暖些。
原本,他喜欢的嘴唇……不是这样的。
这么想的时候,他开始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越来越清晰。
“现在?”姚言为了要仔细看清楚似的探出上半身,最终情不自禁地伸长了手臂揽过去,“现在没有笑……”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时就结束了。
现在,他不敢太急进,模模糊糊地觉得慢慢来会好些。
扶着对方还来不及缩回去的后脑勺,鼻尖对着鼻尖,姚言轻轻地说:“温小和一直都是温小和,现在只有听话和不想听话的区别,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成过别人。”
“是,全部都是我……”
过了几秒钟,温小和才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一样,粗暴地推开他。
姚言还没来得及对此产生任何感触,就猛然发现对方的两条腿姿势有些怪异地并在一起。那是什么意思,他了然于心,虽然意外却也感到惊喜:“你起来啦?”
“对。”虽然音色微微有点颤,但温小和的态度足够坦然,他吐词清晰地说,“但是跟你没关系。”
姚言顿觉心里一空,随即感到非常沮丧。
沮丧之余,心中产生了对方其实是在说谎的想法,但很快就被其他的可能性盖过去。
“温小和,你不见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36。 。
“温小和,你不见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温小和摇摇头:“没事。请你继续开车。”
对于这样的回答,姚言当然无法相信,但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并依对方所言继续驾车上路了。
平稳行驶了大约一刻钟,车再次停住。
“还没到。”温小和朝车窗外看了看,语气不悦。
车外是大片树丛,再将视线偏离一些还能看到泛着粼粼月光的湖水——他们不仅没有进入市区还额外偏离了原有的车道。
“短时间内到不了了。”姚言的言下之意就是让对方在这里将就一下。
以他的经验来鉴定,温小和是不可能坚持到回家了,尽管他知道这人擅长忍耐。因为就是这么巧,他正好故意绕了远路,不仅选了条最花时间又僻静的回程路线,还将车速控制得很慢。
但那都是临时起意。
他只是觉得一路上两人能不带火药味地交谈很难得,暗地里很想让那种带有交心意味的和平气氛多延续一会儿,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好像他自己早就有所图谋似的——这一点他认为现在的温小和绝对会这么想。
“不需要你算时间!”
只听声音姚言也可以肯定温小和是恼羞成怒的。
“不然怎么样?”姚言只觉得好笑,“你捱不到回家的。难不成我继续开车你在后面解决?行啊,我无所谓,真的,只要你能办到。”
温小和的特质,他又不是不了解。
在他面前DIY,即使是以前温小和对他千依百顺的时候也做不到,现在?那就更荒谬了不是吗?
“别以为我很喜欢呆在这儿!给你十分钟,完了我们就走。”
面对温小和那种在黑暗中戒备到快变成刺猬的状态,姚言认为这个时候自己再凑过去如何如何那才是疯了,自找没趣。于是他心烦意乱地扔下这么一句话就关了车灯迅速下车。
尽管温小和现在一副被逼到绝路的样子……他真心认为有点可爱,但他也是真的不愿意将今晚二人之间难得的气氛彻底毁掉。
嘴上说是十分钟,但姚言还是在车外不远处装作欣赏夜景,百无聊赖地多耗了一倍都不止的时间。
然而等他毫不客气地折回去拉开车门,却发现被惊呆了的那个男人还没有“完”。
车内的空气已经被他意料之中的特殊味道所渗透,但不用灯光来刻意彰显,一贯良好的视觉告诉他,对方处在解决过却依然无法消退欲望的尴尬状态。
现在,恐怕温小和就说不出“没事”这种话了吧!
“喂,要不要帮忙?”瞬间就这么萌生出一点点幸灾乐祸的感觉,姚言不由自主地问出口。
本以为对方不仅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而求助还会因为这句话而立刻吵起来,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克制的呼吸声是姚言听到的唯一回应。
是不想说话还是没有余力?姚言统统不作考虑。在他的印象里,温小和很少失态,所以他有些担心,但同时他又觉得在这种情境的撩拨下不头脑发热简直就是身体机能不正常了。正因为如此,他丝毫没有察觉出自己语气中那些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