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衍宇坐在一边默默低头吃饭,视若无睹。
薛颜踢的不轻,是在提醒,要他走。
钱总和林倩云调笑一阵,推开她,林倩云一个旋身又去敬制片。
放下筷子,用湿巾擦嘴,垂眸,文衍宇淡淡道:“我吃完了,先告辞。”
说着放下湿巾,推椅起身,放正椅子,就要出门。
文衍宇的动作行云流水太过自然,以至于包厢内其他三人一时都未及反应。
大跨步走到门口,文衍宇正要转动门把,侧面斜插过一只大手扣住了他。
“怎么,这就要走?”
文衍宇不着痕迹抽回手,平静的问:“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什么事?”钱总冷笑,一把拽过文衍宇甩到门板上,掐住脖子,“你当你是谁?敢在我面前摆架子!”
背脊生疼,喉咙压迫,文衍宇蓦然抬头,浅淡的瞳仁瞬间凛冽,目光射来透骨寒意竟让人一哆嗦。
钱总不觉手指一松,文衍宇趁机脱身,重去开门。
钱总反应过来,按住门板,满脸戾气。
文衍宇低头攥着把手,声音低冷:“麻烦让我出去。”
气氛剑拔弩张。
制片忙过来圆场:“唉,别那么僵嘛,大家都和气和气!小文你真是,等等再走就是了。钱总您也消消气,小文性子是倔了点。看在我面子上别怪他了。”
钱总重重拍着文衍宇肩膀,阴恻目光直勾勾盯住他,突然笑着说:“好!我卖老汤一个面子,想走可以,喝完这一杯你就可以走了!”
满满一杯五粮液端来,酒精刺鼻气味四溢。
文衍宇脸有些白。
“喝了你就可以走了,不喝你今晚就呆在这吧!”
视线扫过酒杯,文衍宇冷静问:“就这杯?”
钱总笑:“对,就这杯。”
文衍宇深吸口气说:“好,我喝。”
劈手夺过酒杯,仰头灌下。
随着修长颈脖处喉节滚动,大量酒精灼烤喉管,热辣疼痛。
不到一半,文衍宇就白着脸停下,剧烈咳嗽,嘴角溢出的酒顺着肌肤滑进衬衫领口,冰凉。
手背擦过嘴唇,文衍宇扶着餐桌继续灌,琥珀色的眼睛浮上一层雾气。
视线逐渐模糊,钱总的嘲笑讽刺,制片的闪烁躲避,林倩云的娇俏笑声都越来越远,犹如云烟梦境,迷离混沌。
文衍宇勉强喝下最后一口酒,浓烈的酒精刺激下,双颊酡红,嘴唇艳丽,浑不似平日冷清。
微微扬唇,呢喃:“我……我喝完了。走……走。”
撑着墙壁,文衍宇踉跄两步,走向出门。
谁知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阴森中带着欲望的声音飘来。
“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走?”
文衍宇猛然回身,推开钱总,撑墙晕沉抚额,脚步虚软。
一杯,只有一杯,怎么会这么晕?
钱总冷笑,大力拽住文衍宇,半抱半拉向隔间拖:“晕就对了。是不是还觉得四肢无力?蠢货,真以为喝完就能走了?”
讽刺话语让文衍宇恢复些许神智,下意识想挣脱,接着惊惶地发现身体里的力气越来越少,几乎瘫软。
“放开……”
温和的声线冷到极点,却因虚弱尔失去了力度。
轻易压制住文衍宇的微弱反抗,钱总一把将文衍宇扔到了隔间那张设计奢华、帷幔缠绵的大床上。
扫过床,钱总眼神颇为遗憾。
“本来不是为你准备的,老子正不爽,谁让你撞抢头上,老子也就将就一下……”
说着脱了鞋,钱总俯身压上。
身下的人粗看并不惊艳,柔和的五官甚至还有些稚气,然而被酒精染上红晕后竟有种难得的媚意。
反衬初见的冷淡禁欲,钱总突然觉得热流涌入下身,欲望难以克制。
这个人如今没有任何抵抗力,只能任自己摆布,为所欲为,若是味道不错,拍点□,以后……
钱总不觉咽了口吐沫,露出笑容,手伸进文衍宇的衬衣下摆粗鲁抚摸,同时凑过嘴准备亲吻。
不想,本已挣扎微弱的文衍宇突然用尽全力挺身抬头,额头狠狠撞在了钱总的前额。
“啊……”
额头剧痛,钱总大怒,抬手就是两个耳光,同时拽住文衍宇的头发狠狠撞在床沿。
猛烈疼痛让文衍宇彻底清醒,侧过被打红肿的面颊,尤带着血丝的嘴角微勾,目光冷如寒冬。
钱总挥手打开那张脸,粗暴撕扯衬衫,唇舌凶狠蹂躏光洁肌肤,探手拉下拉链,扯动文衍宇的裤子。
“哼,臭婊…子!装什么贞洁?你以为你攀上陆家那个不争气二儿子就了不起了?”
“……我告诉你,他也就是个不管事的二世子,你要真以后还是学乖……”
钱总的话尚还未说完,清冷到空灵的音调逐渐扬起。
“……你真的确定要上我?”
“……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么?”
微微阖上眸,文衍宇神情静谧,不合时宜的平静却让钱总不自主升出悚然之感。
那声音还在继续:
“我父亲……死于爱滋。”
“他死的时候骨瘦如柴,奄奄一息,即使现在我还能回忆起他去世时的样子……”
“没有半点过去的样子,瘦得只剩骨头……”
文衍宇的声音太过恐怖骇人,钱总顿时性致全无,掐住文衍宇的脖子:“别说了,别说了。你是不是故意坏老子兴致啊,以为这样老子就会放过……”
呼吸困难,文衍宇睁眼,嘴唇微张,无声喃喃,琥珀色的瞳孔里一片茫然的死寂。
十
“砰!”
门被整个撞开,来人气势汹汹一拳揍开钱总,仓促抄起外套盖在文衍宇身上,拖人便走。
钱总捂着脸暴怒:“薛寻,不要以为你现在红了我就不敢动你!”
薛寻架住瘫软的文衍宇回头,危险的眯起眼,幽瞳掠过钱总,声音淡淡却恐吓意味十足:“你算什么东西?下药这么下作的事情都做,信不信我废你了?”
钱总退后一步,一个激灵。
***
拉着文衍宇的手绕过肩头,固定住腰不让他下滑,薛寻一步步向电梯走。
好在为了私密这一层没有服务生,少了不少麻烦。
楼层里空空旷旷,脚步声清脆,房间里低微的呜咽几不可闻。
看来身手还没退化,薛寻抬手看表,十点半,估计到明早查房那个畜生得在厕所马桶上裸体十多个小时。
快到电梯,薛寻推了推垂头被他架着的人:“文衍宇,你还好吗?”
文衍宇轻微“嗯”了一声。
薛寻扬起嘴角,自嘲:“也是,我们只是认识。是我又多管闲事。”
回想自己接到小颜电话说文衍宇可能有事,二话不说开车冲过来救人的冲动行为。
薛寻觉得自己真是有病。
文衍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他得罪人,值得?
这样想着,不免有些烦躁。
“文衍宇,醒醒。”
垂下的头被推侧到一边,露出红痕斑驳的颈项,触目惊心。
刚才来得太急,薛寻没有细看,现在发现,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很不舒服。
如同工艺品上的瑕疵,白纸上的脏污,刺目非常。
莫名有些心疼,揽着的手紧了紧。
走进电梯,薛寻按下负一。
原本半靠着的文衍宇略微直起身,扬起脸,眼神空洞,眼角带着湿痕。
薛寻侧头,却意外看到文衍宇的表情。
无神,迷茫,还有脆弱。
那一瞬间,薛寻觉得心像是揪住的疼。
他本以为这个人从来只有那种淡淡的神情。
原来……
“没事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薛寻的语气温柔到连自己都觉得诧异。
突然,似乎是无意识的,文衍宇转身,猛地抱住薛寻,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细长手指无力的攀住薛寻的衬衣,仿佛溺水求生。
安静的电梯一层一层向下。
柔软的头发抵住下巴,浅浅的清香弥漫上来。
薛寻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
“叮咚”。
电梯内浮动的若有似无的气息瞬间被打破。
文衍宇慢慢僵直起身体,低垂着头推开薛寻,额前的碎发覆盖,看不清神情。
薛寻轻吸一口气,不知是遗憾还是别的:“我送你回去。你没事吧?”
文衍宇掐住手心保持清醒,低声回:“谢谢。没什么,只是有点没力气。”
拉开车门,文衍宇坐进后座,却发现薛寻去了后备厢。
不一会,薛寻拿着矿泉水和医药盒过来。
“你额头上有伤,我帮你先处理下。”
文衍宇摇头:“不用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薛寻放下东西,身体骤然贴近,温柔的语调里搀着几分落寞:“文衍宇,你就这么排斥我?”
文衍宇向后靠,撞到后脑,疼得短促低吟一声。
薛寻觉察,打开车灯,强硬掰过文衍宇后脑看。
还好,没有出血的痕迹,只是略微有些红肿。
拿出纱布和药膏,薛寻重又凑过来,直接说:“我不大会上药包扎,如果疼就告诉我。”
说是这么说,薛寻的动作还是轻柔的很,文衍宇这次没有拒绝,一言不发的任薛寻上药。
处理完额头和后脑,薛寻才发现文衍宇的脸颊也是带着红肿的,只是看起来没有额头严重罢了。
这种直来直去的倔强性格,他到底是怎么活这么久的?
“还有,这是解酒药和胃药,没有热水,用矿泉水凑合下吧。”
文衍宇默默接过,和着水一一吞下。
“你喝了多少酒?”
“一杯。”顿了顿,“白的。”
“你真的全都喝了?”
“嗯。”
笨蛋!
薛寻本想嘲笑两句,话到嘴边成了:“以后这种场合,能不喝就尽量不要喝,如果一定要,记住,喝的时候不用全部喝进去。当然,能偷偷兑水是最好。保持清醒最重要。”
文衍宇动唇想解释,最终还是轻轻说了声:“谢谢。”
开出车库,夜色中,渐行渐远。
路灯闪烁,映照车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