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你一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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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你一生心-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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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惟于屋中闷坐,太子的终于赔罪也许是为了今晚的后宫家宴吧。今晚云念应该在宫中的。
  云念。崔惟怅惘想着云念的甜美笑容。他和云念可还会有希望吗?
  到这一时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渺小,无能为力。
  不知多久,柳绎到访,那么温文平静的人,目光神色里皆是不安,让崔惟惶恐了。
  柳绎关了门,目光看定崔惟,费了一番力气开口道:“沈斓方才对我说,他暗中查访这些日,宫里宫外从没有云念是雍王子的传言。沈斓认为,太子是在成心欺骗云念。太子此意,思之恐极。云念的人生,怎可以归之于太子,这样的未来,你可为他忧心?”
  崔惟点头。
  “你可曾想过帮他改变?”
  崔惟望向柳绎,柳绎闭了一下目:“如今,你有个机会可以帮他,只是你可肯牺牲自己?”
  过了一会儿,小宦官来,说太子传见。
  崔惟沉静再看向一眼镜中的自己,容颜端正,算不上美男子,但还耐看,自我感觉不错吧。云念,云念的命运。崔惟唇边一笑,整衣冠后随小宦官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
  沈斓的话他没当真,谁想结局这么快的来在面前。
  至后面水池花园。东宫里虽寂静,楼台亭阁倒分外壮丽开阔,可见皇上对太子曾分外用心。太子的不肯成婚才最终惹怒了皇帝吧。云念,能让太子舍国而恋,果然不愧是我喜欢的人。崔惟欣然笑了,一颗压抑的心豁然开朗。
  遥遥有琴音在夜幕里清幽传来,应是太子在抚琴。崔惟曾听过云念的琴,清灵澄明,让人的心都透亮高远;太子的琴声却是空寂萧瑟的,一如落寞宫殿,寂寥残荷——水池子里的枯荷残梗杂乱,太子也不着人清理,若云念看了一定不能忍。
  耳边琴音越发凄寂绝望,太子这样的心境其实完全是自找,谁让他喜欢了云念。
  崔惟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自己愿意为云念而死,又何必笑话太子呢。
  可怜天下痴心人。
  转过回廊,便见了湖边的太子。太子着浅色长袍,衣裳宽大,似乎可以呼风唤雨做法了,琴置于膝上,手挥送五弦,身姿清冷端凝。此时明月悬正中天,月光如银,尽数倾斜在太子身上,光影半明半暗,伴着铮琮琴声,寂清凄冷浑不似人间。
  崔惟候立良久,太子才止住琴音。崔惟已站得腿都酸了。
  太子静了好一会儿,抬头看见崔惟,眉间似微有诧意,但还是一招手,崔惟趋前行礼,太子淡然说出一个字:“坐。”。
  崔惟谢座,跪坐在坐垫上。
  太子的目光向崔惟看来,冰冷的瞳仁让崔惟心一凛,仿如杀机顿现。崔惟不知怎么心里默念了一声:“云念。”稍稍暖和一下心神。
  “崔舍人来有何事?”太子问。
  崔惟嗫嚅。原来不是太子传自己,是柳绎制造的一个机会?
  这时,外面有宦官趋前报:“殿下,万岁派人给崔舍人送来中秋节赏赐的酒水菜肴。”
  太子命:“送进来吧。”
  老宦官进来,见过太子殿下、崔大人之后,细长的声音宣了万岁口谕,赏一壶外国进贡的美酒及几样菜肴给崔大人过中秋。
  崔惟谢了赏,那老宦官迤逦去了。
  眼望那酒,太子唇边弯出轻微的笑意,那笑意不知为什么让崔惟一寒战。
  “你可擅酒?”太子问。
  崔惟答:“微臣量浅的很,很少饮酒。”
  太子道:“讨你的酒一起赏月如何?”
  “不敢。能与殿下共饮赏月,是微臣的荣幸。”崔惟道。
  太子微一哂,招手令宦官摆好杯盏,与崔惟席地而坐,赏起月来。
  太子的目光清冷寂寞,很长时间望天没有说话,崔惟只得陪着。夜还长着呢,也不在一时,图穷匕乃现。崔惟想不好到时会是怎样的一个情形,宦官已摆好小桌杯盏退下。崔惟心乱难耐,只好打开酒盖,为太子斟了酒,再给自己也斟了一杯,权做掩饰。
  太子端起酒杯欲饮,却在唇边停下,手臂一伸,递给崔惟道:“你饮了这一杯。”
  崔惟纳罕,但也只有遵命,硬着头皮接过来一饮而尽。
  太子注视着崔惟,崔惟在太子的目光下心悸不安,连脸颊都烧灼起来。难道太子还能预知自己的心和行动吗?我若什么也不做,你又能奈我何?
  崔惟虽酒量小,素来不怎么饮酒,但一杯的量还是有的。也不知怎么的,或许是这酒劲大的原因,酒热辣辣入腹,整个小腹都烧灼起来。然后心跳急促,胸口发热,躁动不堪。太子锐亮的目光在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崔惟昏乱中明白:坏了,酒中有药。难道是柳绎下的?
  东宫中怎会没有柳绎的人。
  崔惟苦笑。太子只端杯这么一闻,就能闻出异样,将药酒给自己喝,手段也着实了得,皇家子弟,果然皆人中龙凤,阴谋暗害中成长,各有天份。
  这一时崔惟已是满面通红,无法控制自己,却觉得耻辱,无法下定决心。崔惟右手用力抓住自己胸口衣襟,强压喘息说:“微臣醉酒,请求告退,殿下恕罪。”挣扎着意欲站起,心意摇摆,终究决意行动,倒向太子,太子已不屑一笑:“这玉簪和玉佩,你皆不配带。留下来。”抬手抽下崔惟头上玉簪,崔惟的黑发立时散落。
  太子动手扯崔惟腰间的比目鱼玉佩。崔惟急了,抓住玉佩紧握手心,另一手去夺回太子手中的玉簪,不知怎么,人整个栽倒在太子身上。
  两人倒地,翻滚在一起,太子怒又惊,也不喊人,径自大力掰崔惟的手指抢夺玉佩,崔惟头昏脑涨,心中只剩一个念头,云念的玉佩说什么也不能让太子抢走,拼命忍痛不放手。两人在地上翻滚争抢,一时天旋地转,不可开交处,听颤巍巍的声音报:“万岁驾到——”
  太子住了手,从崔惟身上爬起来,狼狈跪倒:“儿臣叩见父皇。”
  崔惟一手痉挛的握住玉佩,一手握拳撑地面起身,紧咬牙关,面色紫涨,强自跪倒,天地混乱,已说不出话来。
  皇帝怒斥太子:“瞧瞧你这样子!身为太子,轻薄无行,与近臣纠缠,无父无君,不思改悔,朕的宽容已至极限。即刻传侍中沈斓和中书令耿涤来见朕。将这混账暂押朝华殿,不得出殿门半步!”
  太子什么也没说,连求饶恕也没求,被宦官带走了。
  这里崔惟拼尽全力与自己挣扎,听皇帝道:“将与太子□□的崔惟绑了,暂关押尚方司,等候处置!”
  这一时候崔惟神志已失,痛苦不堪,只觉得被绑了倒是好事,避免自己现出丑态。酒中的药是合欢药。崔惟虽然没经过,也猜到了。只希望自己能昏过去,才好。
  崔惟昏沉沉被绑着扔进一间黑屋子里。想,虽然自己没主动行为,天意人为,这计策也算成了吧。柳绎说,皇上有废太子立云念之意,只是太子谨慎,从无过错,唯一的过错就是恋慕云念。但因为兄弟两人有私情而废一个立另一个,无论如何说不过去的,所以,崔惟若能以皇帝男宠身份与太子有染,就给了皇上废太子的绝好理由。
  柳绎说:只是一个机会,一个可能,你可愿舍弃自己?
  愿。崔惟答。
  为了云念。
  彼时,崔惟已没想法了。
  因他隐约觉得,太子的爱没准就是被云念诱惑的,便如自己一般。
  同生共死的誓言,含情的双眸,明媚的笑涡,温柔的性情,出众的才华,羞红的脸……偶尔摸一下你额头推一下肩,再加上天生的醉人的体香,无不牵着人不能割舍的往下陷——而云念自己说的却是:不喜欢男人。
  顺势下一盘棋,得了你的心去,己身依然洁白无辜的立在云端。
  那么美的,温柔多情的云念。
  那么冷厉,瞬息杀人的云念。
  那么聪慧,变幻棋局的云念。
  那么过分,亲吻拜天地的云念。
  自己这个状元可不是云念送的。皇帝喜欢留年轻俊秀的状元在身边。便不为今日使用,也是在皇上身边多安插一个自己的人。
  太子本谨慎没有过失,是因爱慕云念才失去皇上的欢心。
  云念这么步步行来,距储位已只剩一阶之遥,自己当然要成全。
  记得当时在太学与濂郡王相交,外祖父训他道:“少和这些王孙公子们打联联。他们是什么出身,怎样环境成长?你懂得什么?玩你如阿猫阿狗,到时怎么死的你都不会知道。……”
  外祖父说对了,沈斓也说对了,与云念在一起,奉上的是他的生命。
  当柳绎将这个提议放他面前,他就已没有别的选择,只有一死相报。
  这样的棋局,这样的云念。
  可崔惟也不悔,也无怨。
  回想共处的日夜,回想拜天地的那一瞬,回想云念的眼泪、拥抱和那一吻……崔惟觉得自己此生值了。
  酒醉的云念说:“自十三岁以来一直努力求生,已不知对错。”不知有朝一日云念终得偿所愿,高坐龙椅,可还会记得过往中有一个自己吗?
  这么痛楚混乱的想着,不知多久过去,外面传来沓杂脚步声,看守尊敬唤:“殿下!——”
  崔惟心猛的跳跃,云念!
  却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喝道:“让开!”随即七八人旋风般进了屋子。
  崔惟晃开眼前乱发看去,火把下进来的是一个十三四岁少年,瞧衣着服饰神情,该是三皇子悦王。那少年恶狠狠盯视崔惟,道:“就是这个贱人陷害太子哥哥,给我打,打死算数!”
  仆从冲上来拳脚劈头盖脸打下。
  崔惟双臂被绑,无法保护自己,只在不堪忍受的痛楚中只拼命想一个名字,一个人:“云念,云念——”
  有人喝:“住手!”
  霎那间,崔惟觉得所有的痛都感觉不到了,精神松懈下来,心迷漫上欢愉。云念来了。云念竟然来了,哪怕自己已是废掉的棋子,云念终究也来看望、送别。外祖父曾说:对待幕僚下属的态度,决定着一个人走多远。云念,胸怀行事若此,前途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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