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念将茶杯停在唇边,转头瞪看崔惟,一双眼黑白分明,似要发作,下一刻就把崔惟怎么样了,崔惟心跳等待,室内一时风光旖旎无限。哪知云念目光一移,放了茶盏,已恢复自若平常,说:“你稍待,我去跟爹说一声,赔个罪。”
崔惟悬起的心只得落下,颇为遗憾。“要我同去吗?”故意问。与云念一起去,也算见岳丈了,不知端正庄稳的柳丞相会是怎么个形容语言?崔惟有点跃跃欲试。
结果云念道:“不用。”自己去了。
过了一时云念回来,对崔惟笑说:“走吧。”与崔惟回了熙王府。
晚间崔惟认真沐浴更衣罢,唤仆人道:“请你家王爷来,我有事找他。”仆人忙去了。
崔惟低头闻闻自己身上浴皂的香味,觉得还好,掀被子上床,一颗心也有些轻扑扑跳。
果然一会儿云念来了。云念睡得向来比较晚,但显然也沐浴更衣过了,里面是睡衣,外面披了件貂裘就过来了。见崔惟在床上目光熠熠地望着自己,云念有些担心,近前来手抚崔惟额头:“怎么,发烧了?还是屋里冷,需要再添炭火?”
崔惟示意仆人退下。然后向床里挪了挪,拉云念上床。
云念只得解了貂衣放一边,坐上床来:“你怎么了?脸红扑扑的,还有点紧张的样子,可是撞到了什么妖怪神仙?”
崔惟“嗯”了一声,起身撒下床帐。床上他们两人面对面,红烛光映着绵密厚实的锦帐透进来,床内晕红暖暗。
作者有话要说:
☆、温柔的顺从
崔惟抱住云念,在云念耳边说:“你听我给你讲。”
云念好奇的等待着。
崔惟脸涨通红。回身从床里面抱过来一个精致锦盒,打开来,给云念看。
云念的脸腾的红了,说不出话来。
“你给我试一试好不好?”崔惟说完,埋在云念肩上,再也抬不起头来。如果云念就此走了,他真是找个地缝钻下去算了。
还好云念没动,良久扶了崔惟躺在床上。崔惟以手掩面,再也无颜见人了。
过了太久的一会儿之后,感觉云念的手在轻解他汗巾。崔惟只觉魂灵都跳出脑海,心都冲出胸膛了。衣衫解开,云念的手温凉的触及了崔惟小腹,崔惟慌乱的等待着,却听云念仓促说一句:“崔兄,我,真的不能——”跳下床跑了。
云念跑了!
跑了!
崔惟躺在那里,什么思维也没有了。
第二日崔惟一直没有起床,觉得不知道怎么办好。云念若不来找他,崔惟真想就这么在床上耗一世得了。
直到有仆人进来报:“大人,王爷请您上车,要出发去金陵了。”
崔惟只得起来,掀开锦帐,看见云念放在一边的貂裘,昨夜云念穿着单衣就跑了,也不知冻着了没有。崔惟有些担心,问仆人:“王爷上午怎样?”仆人答:“王爷上午去了宫里一趟。”既然能入宫,看来没冻病,崔惟稍安一些,洗漱更衣后,抱着云念的貂裘出来,后院里十辆马车,几十余名仆从已排列整齐,等他良久了。
崔惟忙快步到云念的马车旁,车帘掀开,现出云念温和平静的面容,清亮的双眸。崔惟都不敢对视云念的目光,听云念道:“你上来吧。” 声音亲和,却有了鼻音,想来昨夜还是冻着了。崔惟歉疚又感动,上了马车,云念让崔惟坐自己身边,崔惟拘谨坐下,车帘撂下,马车出发了。
崔惟僵僵地坐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做什么好,都无法转一下脖颈,局促得跟个新婚小媳妇儿似的。过了一会儿,云念的手伸过来,握住崔惟的手。
崔惟心暖暖的,一时神魂激荡,回握住云念的手,不待转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继续缠绵,云念已一个喷嚏,匆忙用绢帕掩口。
崔惟只好撒开手,任云念揩鼻涕。云念的伤风症状可是不轻,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瞧着云念红红的鼻头,崔惟又是心疼又惭愧内疚。
车轮滚滚的行着,云念侧头缓缓靠在崔惟的肩,崔惟心颤,听云念开口道:“崔兄,你听我给你讲一件旧事。我十六岁那年,上元节,太子请我去他宫中,因为有事绊住了,我去得晚了,便很匆忙。他的朝华殿前一个从人也没有,我没多想,便进了殿。殿内,地上,太子和濂郡王——我,转头就逃。可我看见了,觉得恶心极了——我慌乱中撞上柱子,太子追上来,抱住我求欢,我打了他,就逃了。然后径直逃去同心殿——这么大的事,我在濂郡王面前打太子,没有善了的,我意向雍王求助,可皇上在那里。我只好什么也不说,只道我想离宫,再不学政了。皇上问我想去做什么,我说我想去太学。皇上准了。我离了宫,第二日早,传来濂郡王饮酒过度在东宫暴亡的消息,太子发誓从此禁酒。宫中的事就是这样,与我们这样的人在一起,生命随时会无常。”云念头从崔惟肩上移开,歉然道:“崔兄,我必得成婚,否则你就会消亡。这是没有选择的事。我既然必将对不起你的情感,那么我们就不要开始。这是我唯一可以为你做的。我们一生只做朋友好不好?”
崔惟坐在那里,只觉得心在颤抖绞痛。
“我们这样伴着,不也很好?”
崔惟侧头,见云念温柔又纯明的笑着,那样美好。崔惟只有点头,勉强一笑。
车轮继续滚滚的前行着,云念昏沉沉合目休息,头再次斜靠在崔惟肩上。崔惟感动的承受着,他想告诉云念,世间的情爱不都是太子和濂郡王那样的,让人觉得恶心;也想告诉云念,我不怕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你的心,你的心给了我,便成婚也没什么——可终究觉得不用说什么,两个人便这么依偎着前行,已很是温暖,安然。
云念不喜招摇,因此一路没有惊动任何官府衙门,到金陵时,已是腊月下旬了。
崔惟扶云念下了车,因已命人通报,崔惟的父亲金陵刺史崔晋已接到城门外候立多时了。
见了云念,崔晋率众官员跪下行礼,云念忙上前扶起崔晋,请大家平身。
云念此来的名目是采买婚典用品,行程低调,礼仪从简,依崔惟的提议,住在了崔府。进正厅后,崔晋请云念坐正中,与崔夫人在下手相陪。茶水送上,云念起身,到崔晋与崔夫人面前道:“云念此来,特意拜见两位大人的。” 双膝跪地叩下头去。
崔刺史与崔夫人慌了,惊忙跪下搀扶又回叩头。泪瞬间进了崔惟的眼,他连忙上前把云念和父母都扶起来,对惊慌不知所措的父母道:“熙王路上受了风寒,让儿子照顾他先休息去吧。”将云念带入自己住的房间。
崔惟一直为如何蒙哄父母发愁,他这一生是不会成婚的了,如何对父母说呢?父亲恼上来非打断他的腿不可。可云念这么一跪,父母便有天大的反对也说不出口了。
云念环视四周,感兴趣道:“这就是你的居所了。自小就住这里吗?你的弓箭?你的笔砚?这是你做的诗吗?”
崔惟瞧着云念的模样笑,能让云念住进自己的房间,说不出的欢喜,圆满。
晚间沐浴罢躺下,崔惟安置云念在床里面,自己外手相陪。夜寂静安然,崔惟闻着云念身上熟悉的体香,再无法抑制。外面隆冬天,云念伤风症状已好,自己若招惹他,会不会再跑出去受寒?云念要面子,这里又是自己的家,云念便跑也无处跑,大约最多是与自己生气翻脸。
这么想着,崔惟做好准备,轻伸手揽住云念,道:“谢谢。”
“嗯?”
“你向我父母行礼,我们又这副样子,他们当时不明白,这一会儿肯定什么都明白了。再不会给我订婚事了。”
“我误了你,不让你娶妻生子,怎么也得向你父母磕个头,真对不住两位老人家。”
“我还有哥哥弟弟,还有人传宗接代。”崔惟道,再不忍耐,低头吻上云念的唇。
云念眨眼,一双明润的大眼睛惊疑不定,可也没有躲,倒是闭上了目。辗转吻至深处,崔惟用舌尖撬开云念的齿关,探进去,动情缠绵。两个人愈来愈情怀不可抑制,崔惟探手下去,至此云念完全不能抗拒,转瞬沉陷。崔惟抓住云念的手抚摸自己,云念温柔的顺从了。崔惟只觉来到人间的顶峰,爽彻魂髓的激动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一生便这样一起过
崔惟端了热水来与云念擦洗。晕红的烛光下,云念头掩在被子,完全不能看人。两个人相拥着睡了,半夜里醒来,彼此抱住,再一次亲吻缠绵,崔惟颤抖的抚摸云念周身,却也仅此而已,终不敢过分,崔惟的理智明白:云念青涩年少,初涉情爱,这已是云念能接受的极限。
到第二天,崔惟惊异的发现,一夜之间云念变了,长成了男人。
不再像以前动不动就脸红,也不那么如孩子似的依赖了,豁然间,云念长大了,对崔惟有了关怀照顾,似一个丈夫,疼爱自己的妻。这种新奇的感受让崔惟怪不好适应的。在崔惟的心里,云念才是他追逐爱怜的那个人;而不是云念伟岸起来,自己依附。
他们日常的事务就是游玩。山野间自在徜徉流连。
野游时发生了一件让崔惟震惊、感恩也无限后悔的事。他们在山林里遇到了黑熊。当时崔惟正听云念吹笛,眼望云念甜美沉浸,忽然发生变故,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云念将崔惟猛一拉掩在身后。黑熊扑过来,护卫们的锐箭射中黑熊,随即有人旋风般从黑熊掌下救走了他们。
崔惟心狂跳,不安。他一直以为他保护云念,哪知危险来临,竟是云念保护他。生死瞬间,云念竟然舍身救他!护卫们若再晚来一点儿云念就伤在黑熊爪下了!崔惟后怕极了,感动极了,也觉得羞愧极了,自此在云念面前抬不起头来。
云念却没在意,好似认为保护崔惟是理所当然。
崔晋获知此事,不敢让他们再出城,两人便在城里闲游,考察城市管理、居民生活。崔惟发现云念对百姓民生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