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淮舟抿了抿唇,默认了。
“你呀,就是年轻还不成熟,老婆是不能惯的。偶尔也是要让他独立一点,家务这方面可以分担着来。你一味的娇惯,会把他宠坏的。”连靖远一副很有经验的模样,捋着胡子老神在在的说。
方淮舟瞟了连靖远一眼,低眉顺目道:“据我所知,外公就是这么娇惯了外婆几十年。”
“咳咳咳!”连靖远一脸被揭穿了的不自在,虎着脸道:“这怎么能一样呢!”
“这怎么不一样?”方淮舟好笑的反问。
连靖远一窒,一时想不到话去反驳,只好道:“你真的决定选他了?不要斐然回来了,你又后悔了,冬阳那孩子看上去淡然,实际上死心眼的很。”连靖远对方淮舟、莫冬阳以及季斐然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有个八卦的女儿就是这点好,就算不出门也能知天下事。
今天和莫冬阳相处了几个小时,连靖远就知道他对自己外孙有多执着,不然也不会在明知道淮舟心里有人的情况下还默默的跟了他好几年,并且什么也不强求。
方淮舟一顿,沉默三秒后,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我爱他。”他已经错过了莫冬阳二十年,又在重逢后辜负了他四年,他只希望余后的日子里,他可以和莫冬阳相互扶持携手到老。
携手到老这个念头,就算是对季斐然也是没有过的,只有莫冬阳,方淮舟希望可以和他一起走到人生的终点。他甚至已经考虑到自己和莫冬阳的年龄差问题,只要他努力锻炼塑造一个健康的身体,还能和莫冬阳一样长命,最好最后能在同一天死。这样冬阳就不会被抛下,再次品尝孤身一人的苦。
连靖远看着方淮舟,道:“即使你爱他,也要面对现实。你爷爷他们是不可能接受冬阳的,如果斐然一直下落不明或许还有可能,可是他现在已经找回来了。你爷爷今天找上门来,就是为了你和斐然的婚事,我们国家没有同性婚姻法,他们打算让你们到国外去结婚,领了证之后回国请宴。”
方淮舟蓦地握紧拳头,涩声道:“我和斐然已经不可能了。我曾经爱过他,为了他我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的希望,可是当我真的再一次见到他,我就知道,原来执着了十年后,我却已经不爱他了。”
十年后终于见到季斐然的那一刻,他心里空缺的那一块终于被填满了。可是当他拥抱季斐然的时候,想到的却是莫冬阳那张苍白秀丽的脸。想到的,是莫冬阳会微笑着祝福他们然后从容离开,即使他的心在滴血。
风华有一句话骂他是骂对了,锁着身边的人心里却念念不忘别人,那不叫专情,那叫渣。
其实,他早就对冬阳动了心,却因为斐然一直不敢承认而已。
“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应该结束了。”方淮舟低声说,十年的执着有一部分或许是因为爱,更多的是当年季斐然坚持要出国离开他时,他口无遮拦的在他临走前一天诅咒他去死——那是他对季斐然说的最后一句话。飞机失事是意外,方淮舟却因为这一句话耿耿于怀十年。
连靖远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外孙,无声的叹了口气。淮舟做什么都很完美,对任何事情都可以从容应对,唯独对感情从来没有成熟过。希望这一次他是真的成长了,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连靖远端起已经变温的茶喝了一口,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冬阳姓莫?”
方淮舟一愣,不明白连靖远怎么忽然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是。”
“莫这个姓在本市不多见,我恰好认识一户莫姓的人家。”连靖远手里还捧着茶杯,“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户姓莫的人家,早就家破人亡了。”
方淮舟心里一跳,不动声色道:“冬阳是孤儿。”
“说的也是。”连靖远眼神有些飘远,“当年那个莫家也是书香门第,为革命事业做过一番贡献,可惜,在那场十年浩劫中遭到冲击,后来就破落了。八十年代之后,很多人都得到了平反,他们家也不例外。可惜,当年那户的户主却疯了,返城的前一天晚上吊死在了牛棚里。”
方淮舟脸上平静无波,像是认真在听着。
“他的儿子和儿媳回到了城里,我和他儿子有过几面之缘。因为爱才,莫家的儿子回城后我帮了他们家不少。可惜,”连靖远摇摇头,“他也自杀了。听说他的女儿出生之后,性情大变,成天对他的妻子拳脚相加,有一天甚至还想掐死襁褓中的女儿。他的妻子和他离婚改嫁了,他也在他女儿十二岁的时候割脉自杀了。”
方淮舟忽然觉得有些冷,紧握的拳头控制不住的颤抖。
连靖远没有注意到方淮舟的不妥,继续说:“后来,他的女儿也长大成人了,却在二十五那天,跳楼自杀了。有好事之人特意去查过莫家人,发现不止是这三代人发疯自杀,往上好几代都是这样。据闻姓莫的那家人有遗传精神病史,就像一个诅咒,没有一代人可以善终。”
方淮舟浑身冰凉,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炸开了一般,一片空白。
跳楼自杀的女人,姓莫。莫冬阳的母亲叫莫瑶,风华的母亲也是莫瑶的母亲,后来改嫁给风华的父亲了。
一件事情叫巧合,那么多件事情就不是了。方淮舟终于明白了梁谨对他说,冬阳的情况远比神经衰弱严重的多。
“是吗?幸好冬阳是孤儿,与这家姓莫的人没有关系。”方淮舟听见自己这么说,语气冷静。
“是啊,”连靖远颇有深意的看着方淮舟,“如果冬阳是那家姓莫的后人,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我连靖远的外孙,怎么能与一个疯子为伍?”
方淮舟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甚至还露出一个欣喜的微笑,说:“幸好,冬阳不是。”
后面他们说了什么方淮舟记不清了,只知道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紧紧抱住了莫冬阳。
莫冬阳刚把洗干净的碗筷放进消毒柜里,被方淮舟这么猛地一抱,差点把手里的盘子打碎。
“怎么了?”莫冬阳把最后一个盘子放进消毒柜,点了按键后,艰难的转身搂着方淮舟的脖子,“你怎么了?身体怎么这么凉?”
方淮舟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莫冬阳,莫冬阳被他看的有些忐忑。
忽的,方淮舟低下头吻住了莫冬阳的唇。
莫冬阳被这一下撞得嘴唇生疼,却没有推开方淮舟,而是顺从的张开嘴,让他可以更深入。
不知道为什么,莫冬阳总觉得方淮舟似乎有些,不安?
似乎是印证了莫冬阳的想法,方淮舟这个吻越来越深,越来越粗暴。双臂禁锢着莫冬阳,就像两只铁钳,不容对方逃避。
方淮舟的舌头几乎深入到了咽喉,莫冬阳难受欲呕,想推开方淮舟,却发现对方根本难以撼动。
几近窒息的莫冬阳被逼出了泪水,情急之下想起了连靖远对他说的话,双手摸索到方淮舟的腰部,毫不留情的挠了挠。
果然,方淮舟一震,迅速放开了莫冬阳。
莫冬阳终于找回自己的呼吸,瘫软在方淮舟怀里大口大口的吸气。
这真是一个过度热情的吻,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方淮舟看着莫冬阳通红的脸,后悔刚才自己的失常,搂着他说:“抱歉,我只是想确认你还在我身边。”
莫冬阳倚在方淮舟怀里喘气,闻言一愣,什么时候开始轮到方淮舟这么不安了?
“我一直都在这里。”莫冬阳喘匀了气后拍着方淮舟的背安慰,“我不会离开你的,我舍不得。”
一句“舍不得”,终于安抚了方淮舟那颗惶然不安的心。
二楼楼梯拐角,连靖远躲在阴暗处看着那对苦命鸳鸯,心中不忍。他说他认识一户莫姓人家,是骗方淮舟的。关于莫家的事情,是方国礼告诉他的。方国礼虽然低调,但好歹在某特殊部门担任过几年的重要职位。要调查一个人易如反掌,即使莫冬阳有心抹杀掉自己的过去,也逃不过方国礼的调查。
只是连靖远没想到的是,淮舟似乎也知道了这件事情。而且,他并没有离开莫冬阳的打算。
连靖远苦着脸,他到底是该站在自己外孙这一边,眼睁睁的看着他和一个随时可能发疯的精神病人共度一生,还是和方战一家子结成联盟,棒打鸳鸯呢?
这真是一个问题。五秒钟后,连靖远决定置身事外。
作者有话要说: 碧水一直以为昨天没有更新到啊!因为JJ昨天实在是太抽了!
刚下课吃晚饭就跑回宿舍更文了,谁知道竟然看到77的更新!差点以为自己眼花!
这边一直在下雨啊,又是雷又是冰雹,下冰雹那天差点被砸有木有!
☆、第七十九章
第二天清早起床,方淮舟才发现连靖远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张道别字条。
方淮舟看着字条上苍劲有力的字心情复杂,连靖远离开说明他不会干涉他和冬阳的事情,同样的,也暗示他不会给他提供任何帮助。
不过,这样也算不错,起码连家那边的阻力已经没有了。
莫冬阳穿着宽松的居家服揉着眼睛下楼,见方淮舟手里拿着什么在发呆,问道:“淮舟你在干嘛?外公呢?”
方淮舟手掌一握,把字条收进手心,转身对莫冬阳道:“外公回去了,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
莫冬阳迷迷糊糊的笑了笑,说:“好吧,你去准备早餐,我去刷牙。”
方淮舟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去吧。”
莫冬阳转身上楼,方淮舟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轻松了不少。来到这里,莫冬阳似乎就连睡眠都好了很多,不再辗转反侧到天亮,依旧还是睡不着。
只是,方淮舟摊开手掌,揉成一团的字条,依稀还能看见“市精神病院”的字样。这是连靖远临走前留给他的暗示,市精神病院,冬阳和医院有关系吗?
方淮舟做了一顿简单的早餐,两人吃过后,收拾了一个背包,拿着钓竿和水桶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