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屋内忽然响起一声清朗的断喝,“这位官爷,看在我的面子上,便饶了这三位老兄如何?”说话的却是那锦袍青年。黑衣汉子瞪起三角眼:“看在你的面子上,你他娘的算是老几?”那青年丝毫不恼,笑嘻嘻地捧出一锭大银,道:“那便看在它的面子上如何?”曲指一弹,那银子便直向他飞了过来。这锭大银足有二十两,但这么凭空而来,又稳又慢,倒好似下面有一只无形的手托着一般。黑衣汉子也是练家子,脸上登时变色,眼见银子飞到,急忙伸手便抓。
猛然之间,昏沉沉的小店内亮起一线刀光。这刀光明如朝霞,快若闪电,众人方觉眼前一亮,那刀光却一闪而逝。
黑衣汉子却啊的惊叫出声,只见那锭大银居然被齐刷刷的砍成七截,整整齐齐地在桌子上排成一线。“你……您老,尊姓大名?”黑衣汉子见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刀,吓得脸色都变了。
青年却笑容不改,站起身来道:“我叫什么您老不必问了,我倒是认得您老!您老不是缇骑天字营中的‘仙眼’骆七爷么?呵呵,我这时有事要去一趟太行山,过得一两个月回来,若在这里看不到这三位老兄,我这把刀说不得便要找您老来论论理!”话刚说完,女郎怀中的孩子忽然哇哇大哭,女郎忙柔声安慰,青年却笑道:“乖宝贝跟你爹一样的急脾气,马上要见到外公了,还哭什么?”说话之间,已和当先起身大步向门口走去。黑衣汉子脸上变颜变色,眼望他昂然出门,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那怀抱婴孩的女郎也盈盈立起,走到那说书先生身前时,忽然莞尔一笑:“这位先生,小妹识得你书中所说的那位什么神刀任五爷。”声音娇媚,便如仙乐般剔透动听。那说书先生颤声道:“当真么,这位任五爷现在住在哪里?哪时跟他老人家一起喝上一杯,可就此生无憾了。”那女郎笑道:“什么老人家,他年纪可比你还小上一大截子呢!不过,他可没你书中说得那么大的能耐,什么单刀破群妖、三招斩刀魔,你将他说成了剑侠神仙啦。”那先生一愣,随即拱手道:“这么说,三招斩刀魔的莫不是另有其人?在下愿闻其详!”那女郎螓首轻摇:“你当这些武功绝顶的大侠个个都好打打杀杀么?止戈为武,其实这些英雄豪杰更盼着有一日天下太平无事,永不再动刀兵!”店中的几个人全是一愣,说书先生更是喃喃道:“止戈为武,永不再动刀兵?”一时意有所动。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马嘶,那女郎闻声后却向那黑衣汉骆七一笑:“骆七爷别愣着,这点买茶的银钱快收起来呀!”骆七如梦初醒,连声称谢,颤着手将桌上那碎银收起,再回头时,屋内已经不见了这女郎的身影。
“这后生当真是好刀法,却是谁呢?”那惊魂初定的胖脸汉子这时才嘀咕出一句来。那中年文士也道:“这夫妇二人谈吐不俗,决非等闲之辈。”忍不住转身走到门口,掀起厚厚的门帘向外望去。一望之下,忽然咦了一声,大叫“邪门”!众人闻声一起向门口走来,连那锦衣卫骆七都快步挤过来瞧,那文士指着满地大雪上的一行脚印,道:“奇了,奇了,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出去的,怎么地上只有一个人的脚印?”雪中的脚印清清楚楚的只有一行,细碎紧凑,显是那女郎留下的,然后就是一行车辙痕迹蜿蜒而去。
“踏雪无痕,”说书先生望着那脚印若有所思,猛地他一拍额头,叫起来:“神刀任五爷!”胖脸汉叫道:“什么,你说那人就是单刀破群魔的任五爷?”说书先生点头道:“天下除了他,谁会有这么好的刀法,谁会有这么好的轻功?”众人一起张目望去,远处那马车已经在雪中模糊了。雪越下越大,地上浅浅的脚印也慢慢地给白雪遮住了。
如花的雪片百无聊赖却又无止无休地飞舞着,天地之中再没有别的,只有数不清的白色的梨花,桃花,海棠花轻盈无声地飘落下来,遮掩住了世间清净和污浊的一切……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