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耿照所变的这一招乃是“大衍八式”中最厉害的一招杀手,蕴藏着三重力道,专伤奇经八脉。
双方使的都是杀手,又都是采取攻势。近身肉博,彼此也都是无法化解!这一招若然硬拼的话,结果将是:耿照的一条手臂会给对方的“斩龙手”硬生生地斩断,变为残废。但沙衍流给他伤了奇经八脉,则将无法医治,最多拖个一年半载,终必身亡。
沙衍流是公孙奇的得力助手,而且公孙奇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才答应“庇护”他的。这目的就是利用沙衍流来拆少林寺的台,以遂他成为武林盟主的欲望。
由于公孙奇必须“庇护”沙衍流,是以在他这生死关头,便立即抢出去救他。
另一方,蓬莱魔女也不能让耿照变成残废,笑傲乾坤与她心意相通,就在这一刹那间,他们两人也是不约而同地跑出去抢救耿照。
三大高手同时出马,身法都是侠得难以形容。就在沙衍流和耿照即将碰上的这一刹那,只听得“啪啪”两声,掌风人影中,只见沙、耿二人倏地分开,沙衍流向左斜方冲出几步,似陀螺般地转了两个圈囵,“卜通”跌倒地上。耿照向右斜方冲出几步,转了三个圈圈,同样的也是一跤跌倒。而华、柳二人则已与公孙奇打在一起。
原来双方同时赶到,也同时采取了同一样的战略:一面攻敌,一面救友。蓬莱魔女一掌推开了耿照,公孙奇则一掌推开了沙衍流。使的都是巧劲,沙、耿二人并无受到伤害,便即分开。但因他们都是正在用全力扑击对手,故而大家都是收势不住,双双跌倒。沙衍流功力稍厚,少转一个圈圈。不过既然是同时跌倒,这一场也就只能算是不分胜负了。当下秦弄玉跑出来将耿照扶了回去,那一边,飞龙岛主也出来将沙衍流扶了回去。
公孙奇一掌推开了沙衍流,一掌便向蓬莱魔女打去。笑做乾坤折扇一指,疾点他的“劳宫穴”,公孙奇五指一拿,抓仕扇头“乓”的一声,便与蓬莱魔女对了一掌。他因为要分出六成以上的功力对付笑傲乾坤,与蓬莱魔女对掌的结果,便刚好扯了个直,蓬莱魔女退了三步,公孙奇身形一晃,也不由得不松开了右手。笑傲乾坤身手何等矫捷,一抽出了折扇,立即便是扇掌兼施,掌击他的胸膛,扇点他的要穴!
公孙奇身形未稳,“啪”的就是一弹指,弹开了笑傲乾坤的折扇。脚跟一旋,转了半个弧形,左掌拍出,又解开了笑傲乾坤击向他胸膛的那招“大手印”。
公孙奇被笑傲乾坤与蓬莱魔大连环攻击,刚与蓬来魔女对掌过后,立即又解开了笑傲乾坤掌扇兼施的杀手,所能用得出来的最多也不过六成功力,却居然和他们二人打成乎手,不见吃亏。群雄无不骇异!
当事的三大高手也是各自吃惊,公孙奇虎口隐隐发麻,运气三转,方能活动筋脉,心里想道:“我的两大毒功虽然练成,他们二人联手对我,我只怕也还未有必胜的把握。”笑傲乾坤、蓬莱魔女与他对掌之后,胸口也是隐隐发闷,同样的也是运气二转才能消解。
弥度大师迈步出场,缓缓说道:“华大侠,柳盟主,请让老衲与公孙施主先理一理过节如何?公孙施主,老衲在这儿恭候你的回话了。”公孙奇说过待沙衍流打过一场之后,便给他回复的。
公孙奇说道:“沙衍流是少林寺的门徒,但也是桑家堡的人,如何处置他的事情,我当然应该尊重大师之意,但我却也不能不问个清楚。请问大师,大师口口声声说是要清理门户,却不知沙衍流犯了什么门规?”公孙奇的说话,听来好似“谦虚”,骨干里却是十分倨傲。
弥度大师寿眉一轩,淡淡说道:“少林寺的门规,无须外人置嚎。沙衍流,你出未!”沙衍流在师叔喝令之下,不敢不出。
弥度大师喝道:“本门的三大戒律,你还记得么?”沙衍流迟疑了一阵。不敢回答。弥度大师喝道:“你究竟记不记得?”公孙奇笑道:“沙兄,你就回答你的师叔吧,”
沙柄流得了公孙奇的鼓励、撑腰,遂硬着头皮答:“三大戒律,弟子岂能忘记。这三大戒律:一是不许欺师灭祖,二是不做鞑子的官,三是切戒杀害无辜。”
弥度大师冷笑道:“亏你还记得,那你犯了没有?”
沙衍流道:“弟子只是应了皇上之聘,与金国的各派武学名家聚过会,领过御宴,其后就来桑家堡了。算不得是在朝廷为官。其他一、三两条戒律,弟子更是丝毫无犯。应皇上之宴,亦不过是为了宏扬本派武功而已。请师叔鉴谅。”
弥度大师怒道:“还说没犯,你三条全都犯了。你领了金宫侍卫之职,你当老衲不知道么?你是奉命到桑家堡协助公孙奇的,老袖也知道了。公孙奇是什么人?他是金国郡马,你为他效力,亦即是为鞑子皇帝效力,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弥度大师继续骂道:“你犯了戒律,还倚仗外人撑腰,巧言蒙骗本门长辈,这就是欺师灭祖!你给鞑子皇帝当爪牙,又岂能不杀害无辜?三大戒律,你全犯了!还不快快跟我回寺领罪?”
潘痛斥,把沙衍流骂得抬不起头来。
公孙奇忽道:“弥度大师,此言差矣!沙衍流如今投奔了桑家堡,于理于情,我该为他说几句话。不知大师可肯容我说么?”
弥度大师“哼”了一声,道:“我如何差了,倒要请施主指教。”
公孙奇道:“你指责沙衍流所犯的罪,归根结底,其实最重要的就只是第二条,即指责他不该做鞑子皇帝的官,其他什么‘欺师灭祖’,什么‘杀害无辜’,都是从这一条引申的。对吗?”
弥度大师道:“那又怎样?”
公孙奇奸笑一声,说道:“请问大师,你们这条戒律是你们的开山祖师传下来的吗?”少林寺的开山祖师是南北朝时代梁武帝之时来华的天竺(今印度)高僧达奘,也当然不可能定下一条“不许做鞑子的宫”的戒律。公孙奇这是明知故问。
弥度大师道:“少林寺的戒律是历代祖师体察当时时势,创订下来的,不时有所增删,但在未变动之前,本派僧俗弟子,必须一体禀遵。‘不许做鞑子的官’这一条,是老衲上两代掌门师祖所订。”原来弥度的上两代掌门师祖乃是百丈禅师,他本来是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的少林派俗家弟予,中年之后,才剃度出家。
其时中国的北方已开始为主国所侵占,是以百大禅师定下这一条戒律。
公孙奇冷笑道:“这就着了,既不是贵派开山祖师传下,那就不能算是欺师灭祖。这一条只能算是你少林寺的寺规。但寺有寺规,国有国法,如今咱们都是大金皇帝管辖之下的子民,寺规同法不能兼顾之时,只有先从国法,沙衍流受皇上之聘,宣扬贵派武功,贵派只宜奖饬,岂应责罚?再说贵派认为沙衍流不该做鞑子的官,但贵派的开山祖师达摩老祖,他也是天竺人而非中国人,说来也是‘鞑子’,你们少林寺僧俗徒众都是‘鞑子’的门徒,你们数典忘祖,却来无理责骂沙衍流,这岂不是甚为可笑!”
公孙奇能言善辩,这一番话也当真是尽了“言伪而辩”的能事。弥度大师大怒道:“你说我是可笑,我说你是可耻!达奘祖师来华,是弘扬佛法,普渡世人;传授武功,乃是作为护法之用。达摩祖师在中国传法、创派,对中国有大功而无一害,他也是当时中国人的好友,挞子皇帝强占中国土地,残害中国百姓,岂能与达奘祖师相提并论!”
少林寺这位高僧平时一派慈和,发起怒来,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令人不敢迫视。公孙奇也不禁为之心悸。群雄听了弥度大师这番犀利的言辞,字字如刀,戳中公孙奇的要害,把公孙奇的邪说驳得体无完肽,都不禁为之拍手称快。
公孙奇打了一个哈哈,掩饰窘态,说道:“善未易明,理未易察,各执一辞,多辩无益,如今公孙奇只想请问大师意欲如何?”
弥度大师冷冷说道:“我不是早已说得明明白白了么,少林寺的叛徒我要带回去交给方丈师兄处置!”
公孙奇道:“我也早已说得明明白白,沙衍流投奔了桑家堡,我汞为堡主,决不能将他随便交给别人。”
弥度大师眉一挑,峭声说道:“好,那我只好问公孙施主要人了!”公孙奇道:“好。少林寺武功称雄当肚,小可冒昧,正想惜此机缘,向少林寺的高僧请教。待大师胜了在下,再把贵派弟子带去如何?”
说至此处,双方已是势成骑虎,非比武不行了。群雄都是大为兴奋,人人屏息而观。要看这位少林寺高僧如何与这大魔头比武。
耿照与沙衍流对掌过后,虽未受伤,气血亦觉不舒,此时正在秦弄玉护持之下,盘膝吐纳,调匀气息,活血舒筋。蓬莱魔女本来想把桑青虹那封信交给他的,却怕影响了他的心神,是以暂时不提。待到耿照调匀了气息,场中弥度大师与公孙奇的比武亦已开始了。
弥度大师守着少林寺高僧的身份,说道:“少林寺是以佛法渡人,并非以武力服人。但施主既然定要以武功解决纷争,老袖也只好奉陪了。请施主划出道来。”
公价奇笑道:“大师武功卓绝,天下咸知。咱们总不能似市井之徒打架,一上来就拳打脚踢的。是以小可意欲先与大师文比一场,然后再来武比。文比这场,请大师自行选择,总之是各出看家本领,也就是了。”
弥度大师道:“老衲奉陪。”说罢,面向对方石壁,取下挂在颈上的一串念珠,说道:“老袖只知诵经念佛,如今就用这串念珠,博天下英雄一晒。”
只见弥度大师把手一扬,那串念珠飞了出去,宛如洒下了满天花雨。转眼间一百零八颗念珠都嵌在对面山峰的一块光滑如镜的石壁上,排出了整整齐齐的“回头是岸”四字。
念珠虽然并非一触即碎的东西,但也不是怎么坚硬的暗器,若是换了别人,用力把念珠摔到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