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历史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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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历史演义- 第3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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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伟大议论,当然没的再说,当日便给北京去回电。对于优待条件,完全同意,并很赞美清太后禅让的盛德,不愧女中尧舜,唯必须于三日内,将禅位诏书,宣示中外,以安人心。项子城接到南京电报,知道大事已妥。至于北方武人,原是不成问题的。他马上便邀请双仁、拉同到他宅中,将电报给两人看看,请他们去见皇太后,面奏一切。
  两人拿着电报,先见恩王、醇王。醇王主张,按照两国定条约的款式,缮写满文、法文、汉文各一份,请皇室与中华民国政府,各执一份,有一天中华民国,便须发生一天的效力。皇太后也赞成这样办。项子城当然无的可驳。果然照这样办妥了。在皇太后既有了把握,便坦坦然命项子城拟了一道禅位的懿旨,自己过目之后,便盖上御宝,吩咐由内阁宣布中外,咸使闻知。这道旨意的大义,不过是说国步艰难,潮流紧迫,全国民心既一致趋向共和,未便再因一人一家之故,涂炭生灵,延长祸乱。况皇上在冲年,更无力抗此大难,本宫因此询谋王公大臣,佥以为禅让之外,别无他法。本宫遂毅然谕令皇上退位,从即日起,将政权交还国民,并责成项子城,暂时代理国务,以全权组织临时政府。自此谕旨发布之后,即为朝廷最后之纶音,从此不再发表上谕,合并声明,咸使知晓,钦此。
  懿旨宣布的这一天,恰赶上是阳历二月十二日,第二天便是阴历的正月初一日,因此贺年声中,兼贺共和。北京城的人民,真个是欢声雷动。内中只气坏了一个人,你道此人是谁?原来是五十九回书中所叙的宗社党健将联星。他当时本在禁卫军中当连长,后来因见冯国华、印长全是项子城的心腹,不肯忠于清室,他满怀气愤,便把连长的差事辞掉了。回到北京来,终日想联络满洲同志,好扩大他那宗社党的范围。偏偏这些人全同他貌合神离,并没有一个肯出力的,而且终日还是恒舞酣歌,以二黄票为消遣。他见了这种情形,当然要满腔郁闷,击碎唾壶。这一天又忽然看见满街上全挂出五色旗来,不觉陡然一惊。连忙询问缘由,便有人将皇太后的懿旨,取出来给他看。他看了不到一半,早就勃然变色,如中了疯的一般,迈开大步,直奔龙子春家里。也不等门房去回,便一直闯入前厅。恰好前厅中高朋满座,正在那里过排《让成都》,好预备度除夕节。联星举目观看,见纯卓先、志仲梯、乌勒春、宾小岑、恒石风、崇静漪一干人,俱都在座。纯卓先因为嗓音洪亮,而且沉着,颇有当年汪桂芬的气味,所以他去刘璋,正在引吭高歌。不提防联星进来,大家才要起立为礼,联星连睬也不睬,一直跑到纯卓先面前,左右开弓,便敬了他两个嘴巴。他本是一个武人,又用了十二分气力去打,果然当场出彩,打得纯卓先顺着嘴角直流鲜血。崇静漪同乌勒春,赶忙上来拉劝,宾小岑却吓得躲在墙角下抖衣而战。纯卓先贸然挨了这样苦打,他哪肯甘心,便瞪眼道:“姓联的,你这是成心欺负人啊!我唱我的戏,与你有什么关系,你硬来打我。”联星骂道:“没有心肝的亡国奴!我打死你,不过臭一块地。你还敢挣扎吗?再打你几下看看。”说着便又扑过来要打,大家忙拉住他,说你先消一消气儿,有话慢慢说,何必动武呢?卓先也少说两句儿,全是自家人,吃点亏不算什么。纯卓先因为有众人在座,决不至再叫他挨打,所以才敢发这假横。其实他心里,真怕联星再打他。如今既有人劝解,乐得借此下台,便气哼哼地说道:“得啦,我冲着好朋友,什么话也不说啦。”此时恒石风斟过一杯茶来,递给联星,说:“二弟,你先喝茶休息休息,有什么话全好说,不必着急。”联星见恒石风过来,益发触动他的牢骚,便朝着石风大声说道:“恒大爷,别人高乐还可以,你也是天潢一派,江山社稷,是你们家的,为什么也这样呢?”石风被问得面红耳热,勉强答道:“老弟,你不要错怪了,愚兄也因为心里难过,无聊至极,不过借此排遣排遣。我们有正事可议,不妨借此收场。你想讨论什么事,只请说吧。”联星长叹了一口气,不觉泪流满面,说:“皇太后同皇上,已经被人逼得无路可走,下旨禅让了。在人家汉人呢,总算报了二百多年的深仇宿怨。好男儿,有志气,我们不能不佩服人家。至于我们满人,衣租食税,世受国恩,难道就这样看着,甘作亡国的贱种吗?我们几个人,当初既会发下誓愿,组织宗社党,图谋兴复皇室,如今大清已经亡了,正是我们卧薪尝胆,策划一切的时候,莫不成唱几句《让成都》,就算把天下让给人家,从此再不闻问了吗?”联星侃侃而谈,自以为发出这样义愤激烈的言辞,总可将在座诸人激动了。谁知他说过以后,这些人干瞪两只大眼,你瞧着我,我瞧着你,竟没有一个搭腔的。这一来可把联星真恼了,冷笑了两声,说:“我联星万没料到,你们这一群人,全是毫无心肝的亡国贱种。可惜我当初同你们在一起,组的什么宗社党,简直是投身于鸟兽之群。如今还来寻着你们,简直是自己瞎了眼。好好,你们唱你们的票戏,我打我的主意,咱们划地绝交,从此不必再通闻问了。”他说完了这话,迈步便走,连头也不回,一直出大门去了。
  这些人也不拦,也不留,眼望着他走后,才喘过一口大气。纯卓先说道:“嘿,你们看,世界竟有这样的傻蛋。当日办宗社党,不过是借题目,敲亲贵几个钱花花,他竟认起真来了。这两个嘴巴,打得我腮帮子全浮肿起来,真是哪里来的晦气。”宾小岑道:“不要说啦,你们这一打架,又几乎吓得我屙出屎来。”崇静漪大笑道:“到底还是小岑的屎真有胆量,有魄力,一遇着打架斗殴,它就先要挺身出来。也不用它帮凶,那打架的,只要闻着它的味儿,只怕就得退避三舍。”龙子春忙拦道:“静漪兄,不要再说这些刻薄话了,咱们还是议正事要紧。如今大清已经逊位,咱们在旗的朋友,直然成了无主孤魂。将来革命党来到北京,要借端凌践我们,我们岂不是甘受其苦。据我看,必须想一个思患预防的法子,趁着今天大家全在座,赶快研究研究吧。”志仲梯道:“咱们大家运动运动,投到项宫保那里,这是顶保险的办法。因为他是继续皇室第一个有权的人,我们给他当一份差使,总不致再有危险啦。”仲梯的议论尚未发完,乌勒春先摆手道:“不成,你是不知道,那项子城嫉视旗人的热度,比革命党还高得多呢,他焉肯要我们这一群人?不必做这种妄想了。”龙子春在一旁点头,说这话一点也不错。况且项子城同我还有仇:当日我同铁木贤定计刺杀他,可惜没有成功。后来他用种种手段侦探,知道这件事是我主谋,他不但不报复,反倒见好于我,派我到上海充和议中的满人代表。知道我在议席上,必要替皇室力争,便借革命党的手,把我刺杀了,好给他报仇。哪知我始终不发言,幸逃毒手。如今难道还自投罗网吗?仲梯道:“依你们怎样办呢?”纯卓先此时在一旁,只是点头微笑,大家便注意他,有多一半同声问道:“看神气,卓先兄一定有什么高妙主意,你就快说出来,不必净看着我们打嘴仗了。”
  纯卓先见大家这样问,还故意作态,说主意倒有,只怕未必高妙。大家又催道:“管他高妙不高妙呢,你先说出来,大家参酌着看。”卓先笑道:“这个主意,非由我发起,是不能成功的。但是我可不能白效力,你们大家必须先凑集一笔运动费,完全交到我的手里,我才能告奋勇去效劳。”崇静漪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见卓先如此拿捏,他满怀的不痛快,便冷笑道:“好好,你主意还没说出来,就想敲竹杠,也未免太难了。”志仲梯太胆小,生怕他两人闹僵了,卓先不肯发表他那锦囊妙计,便插口劝道:“静漪兄,别打哈哈,咱们议正事要紧。卓先,你倒是快说,那笔运动费在我身上,决然跑不了你的,还不成吗?”卓先道:“你们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处在目前这种时势,第一得会看风头,看准了那一边风硬,赶紧就得顺风转舵,要等着翻了船再打主意,那时可就算晚了。如今皇室已经退位,就表面上说,总算是革命党主义战胜,就是项子城也不能不敷衍人家。我们既不能投身项子城,何不投身革命党呢?”他才说到这里,龙子春脱口问道:“我们同革命党是仇敌,能够投得进去吗?”卓先哈哈大笑道:“这件事你可猜不透了。我纯卓先当年奉了敬王之命,到日本托名留学,暗做侦探。自到东京以后,第一步便入了同盟会。什么孙中山、黄克强、张博泉、宋樵夫,这一班革命伟人,哪一个我不曾会过?并且我当着他们,大骂满清皇室,自己情愿担任北京革命的急先锋,为同盟会出力。每逢说到激烈之时,我便痛哭流涕。当时把他们全蒙信了,一律赞成我是有志之士。因此我探得他们的秘密计划很多。后来回国,虽然露了马脚,但是我不过是一个微末职员,在他们并不十分注意。况且我探听得南京的党部里,很有我几个同学,如今全当权得势。我趁着这机会,如果给他们去信,说清室逊位,我在暗中怎样出力,他们总可有几分相信。便乘此机会,要求在北京设立同盟会支部。那时支部成立了,我总不能当选会长,交际股的总干事一定跑不了我。我把你们大家,一个一个地全拉进去。咱们有这样的护身符,不但革命军不敢欺负,就连项子城投鼠忌器,也不至再同我们为难了。再进一步说,这还是一条升官发财的捷径呢!将来民国成立,第一步就得办理国会选举,咱们完全包过来,不但有了钱花,又取得一个议员的头衔,同大总统全可以平行,有多么荣耀呀!”纯卓先这样高谈阔论,把在座的人也全说得眉飞色舞。正在得意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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